我尴尬地面对众族,不知该如何是好。
迦南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他等待我回答的这种时刻太多了,以至于我现在已经不忍心再拒绝他。
冰痕斜乜着我,他的脸上毫无表情,要说有,那也是骄傲之情,仿佛在说:你根本就逃不出我的手掌!
我不想让迦南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又被逼得紧,额头细汗竟密密麻麻沁出了一层,这时只听澄明一声惊呼:“千机,你怎么了!”我借机闭眼,身体向后一仰,顺势倒在澄明怀里。
于是澄明道貌岸然地推托道:“千机身体还很虚弱,不宜情绪激动,该好好静养。”
他又转向绮亚,语气关切:“绮亚长老,你的伤势有点严重,还是待我找到草药,帮你好好诊治一番,方可无碍。”
绮亚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
妖族最擅施毒用蛊之术,绮亚很清楚自己的伤势,既然她说得换人皮,那铁定没有第二种上佳之法。
眼下我假装昏迷,绮亚纵然心有不甘,也只得悻悻闭嘴。
待众族散去后,澄明贴着我耳边轻语:“你反应还挺快!”
“过奖!”我双目微睁,和他相视而笑。
填饱肚子后,我们继续前行。
娑罗和狄从未来过人界,一路上孩子气毕露,看到灵界和下三界没有的花鸟鱼虫,都要雀跃好半天。
这两个年轻人还特爱跑来跑去,有好几次因为他们两个的不见踪影,我们不得不暂停来寻找他们。
最后,迦南很严厉地批评了娑罗和狄。
迦南算娑罗的叔叔,娑罗如今又抛弃了大小姐脾气,因而她还比较配合,承诺不再乱跑,但狄就不行了。
狄恢复意识后,首先就跟绮亚大吵了一架。
他明知自己打不过绮亚,却仗着我们不允许发生内讧,吵了个鸡犬不宁。
因澄明警告,再情绪激动伤口崩裂,容易产生疤痕,绮亚居然忍气吞声,再度给狄扔了*,将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子又迷得昏了过去。
这次她加大了剂量,狄不晕个三四天保证醒不过来。
可惜这样一来就苦了澄明,他只能义务背着粗壮的狄,同时还要照顾我,这让他十分疲惫。
我不愿跟迦南和冰痕走得太近,以免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又不想跟娑罗和绮亚说话,不由庆幸还好有澄明,否则这一路非闷死不可。
我们在野外走了三天,除了鸟兽鱼虫,一直没看到人族。
第四天,狄很不幸地又醒了,他又开始跟绮亚争吵,我们则忙着喝斥和劝架,谁也没注意身边还有什么意外状况。
蓦地,我们听到一声低低的咆哮,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骨头破碎的声音。
迦南不再将注意力集中在绮亚和狄身上,转而去感受刚逝去的亡魂。
半响,他懊恼地摇头,神色颇为愤怒:“封星是怎么回事?连人族的魂魄也不让我们冥界管了吗!”
我吃了一惊,这还是迦南头一回直呼封星的名号。
狄刚才被迦南喝斥了一顿,正有火没处使,现在抢白道:“人界不是宇宙欲望汇聚之地吗?那人就是由欲望组成的,没有魂魄,你又怎么可能召唤他们的灵魂?”
狄这一段话令我们啼笑皆非。
谁都并不愿意搭理他,于是纷纷绕过他,向着出事地点奔去。
草地上蹲着一个金发少女,她的长长的卷发已经垂到了地上,随着她身体的摆动而像秋千一样晃来晃去。
她的头上长着犄角,很明显就是……
“娑罗,你在做什么!”迦南叫出声。
那颗长着金色长发的晃动的脑袋僵了一僵,缓缓向后扭去。
待她完全转过身,我们全都愣住了。
娑罗满脸沾血地呈现在我们眼前,她的四颗尖利獠牙突出唇外,这让她的面部表情变得十分可怕,而她那双蓝色眼眸,居然成了两块正在燃烧的黑色焦炭。
娑罗的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般的低沉嘶吼,獠牙上的猩红鲜血不断地溅落在尘土里,她狰狞地瞪着我们,十指弯曲成爪状,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我们变成攻击目标。
“怎么会这样?”我目瞪口呆。
“呵,变野兽了!”狄又开始嘲讽,他一日不嗤笑别人,一日便不能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魔族对鲜血极其痴狂,若没有高深的魔力,在面对新鲜肉体和血液的时候,就会失去自控力能力,魔性大发。”迦南解释道。
“那为何她在冥界时,没有变身呢?”我还是不解。
说时迟那时快,娑罗一个飞身,扑向冰痕。
即便变身,她潜意识里还是将冰痕当做最危险的仇敌。
我大呼糟糕,冰痕铁石心肠,娑罗这次定会遭遇毒手。
半空中忽然飞出一条软鞭,将娑罗拦腰截住,接着迦南念起咒语,娑罗开始在地上抱着头,痛苦地滚来滚去。
她终于不再尖叫,晕了过去。
绮亚收起鞭子,抱着娑罗安静地走开。
地上那具人族尸体肤色灰白,肌肉萎缩,浑身血液已被娑罗吸干。
经历了这次事件后,我们都格外留心娑罗的动静,提防她因再度受人族血液的吸引而魔性发作。
绮亚同时也在打人族的主意,她始终想剥人的面皮来修复自己的容貌。
队伍中有这两号危险份子的存在,实在令人头疼,尽管人族不是我们的对手,但若闯下祸来,整日被追杀的滋味肯定也不好受。
我的担忧在不久后成了事实。
十日之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小城市。
为了不让队伍引起人族的注意,我们用易容咒易了容,大家都成了黑眼黑发的“人”,只是容颜依旧俏丽俊朗,难免还是会令人多看两眼。
娑罗被迦南的法术震了魂,又被澄明涂了宁神水,暂时丧失了对人血的兴趣。
只有绮亚转动着凌厉的眼珠,在人群中瞟来瞟去,不停物色细嫩的面皮。
迦南瞪了她一眼,她才安分一点。
“人族的姑娘长得真难看!”狄失望地嘲讽。
谁都不想理他。
我们找了家客栈落脚,并扔了一锭厚重的金子给势利的掌柜,把整家客栈包了下来。
如此一来,我们也省去了和人族接触的麻烦。
可惜祸端还是来了。
娑罗和狄对从未接触过的人界太过好奇,在客栈里待不住,趁迦南不备,偷偷溜了出去,等我们发觉,这两个家伙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糟糕!”迦南脸色突变,“镇魂咒的效力快过去了!”
我们赶紧去找娑罗。
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整整找了一个多时辰,还是一无所获。
当然,我的徒劳无功有一半得归功于冰痕这个可恶的家伙。
他不知为何总是在我身边转悠,甩都甩不脱,让我白白浪费了很多时间。
他却一副悠闲的样子,仿佛娑罗变身之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去那边找,效率不是更高吗?”我怒指另一条街道,拼命赶他走。
冰痕白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镇魂咒的效用应该完全丧失了,接下来你看哪边人多,不就行了吗?”
我皱眉,他虽然说的没错,但娑罗一旦惹事,必然会引出很多麻烦。
忽然之间,人群如潮水般向城市东南方涌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既好奇又惊慌的表情。
“走吧!”冰痕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我不理他,飞身向东南角掠去。
顷刻间,人潮又开始涌动,如退潮般慌不择路地向烦反方向迅速撤去。
惊叫声、哭喊声连成一片,仿佛世界末日已然来临。
没过多久,我便接近了是非中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