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只有一个方法,我用旋风罩送大家下去。”二长老沉吟片刻说。
“可是……”默岸担忧道,“那样会消耗您的大量精元,谁能知道这下降的过程究竟有多长呢?”
“况且,谁也不知道究竟会在哪里着陆,万一没有着陆点呢?”我问。
“可还是得试试,这是唯一的办法!”二长老态度坚决。
于是,我们四个便在旋风罩的庇护下沿着悬崖壁缓慢下降,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云雾散去,下方渐渐明晰,原来是一片赤红的河滩。
当众人的脚一踏上那片赤红的土壤,一股红雾立刻自地面蒸腾开来。
“不好,有瘴气!大家赶紧驱毒!”二长老喊道。
我们各人赶紧聚集体内精元护体,以抵抗瘴气的入侵。
一阵“笃笃”的木棍拄地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一个老头蹒跚地走到我们跟前。不看他的模样还好,一看吓一跳!没有眉毛,一双老鼠眼都快缩到肉里去了,满脸的褶子,头发稀疏没几根,更是满脸的癞疤,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原来他手里的“木棍”是一枝船桨。
“难道各位死了吗?没死可不能投胎,奉劝各位死了再来!”老头露出满嘴黄牙,笑得眼睛完全看不见了。
“废话少说,载我们过河!”默岸的冲动和他的名字一点也不像。
“有本事你们自己游过去呀。”老头依旧笑得满脸开花。
眼前的那条冥河,里面全是滚烫的岩浆,更有厉鬼在其中发出尖利的哀号,游过去完全不可能,那个老头完全在开我们的玩笑。
“请载我们过河。”二长老说。
老头嬉皮笑脸地看着他,故意做出一番深思熟虑的表情:“凭什么我要答应你,答应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那你要什么好处?”二长老平静地说。
“我要……”老头眼珠骨碌一转,忽然拿出一根手指戳向冰痕,“我要他!”
“啊?”我们都吃了一惊。
“没错,我要他的身体,我这副臭皮囊已经用了一万五千年,用得我厌烦得要死。还是这个好,看上去就鲜嫩多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互换好了。”老头笑嘻嘻地看着冰痕。
听闻老头的寿命,我们不禁大吃一惊。这老头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只有冰痕神色不变,他一句话也不说,直直地盯着老头看。老头开始还一副讨价还价的笑容,过了一会,终于不耐烦起来,大喝一声:“他妈的,老子好好地跟你们商量,你们却不领情,想过河,自己想办法!”说罢将船桨一摔,一屁股坐在上面。
河边一条小船系在木桩上,我说:“也许我们可以自己划船过去。”
二长老苦笑着摇头:“不行,这是冥界的‘九泉’,也就是说有九条通道,如果没有人引路,错入通道,有可能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么我们只能靠他了?”默岸恨恨地看着老头,忽然拔出双斧,锋利的斧刃直抵老头的枯树颈,“到底载不载我们过去?”
“年轻人,少安毋躁!”老头漫不经心地想推开默案的斧子,却没推得开。他就任斧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杀了我也没用,反正我也活够了,死了好投胎。”
这该如何是好?我们一时没了主意。我想起迦南,如果他在这里,肯定能让老头就范,可惜他现在被关在灵界的大牢里。
我在心里默念着迦南,忽然,一个声音渐渐清晰,竟似迦南在回应我,他仿佛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默默地把事情念给他听。
一阵琴声从不知名的地方飘来,音符急促地跳跃,听得人心里有些烦躁。我想起迦南的竖琴,难不成,这琴声出自他之手?
老头已是神色大变,一反常态地热情叫嚷;“你们不是要过河吗?赶紧上船吧!”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个个推上小船。我和冰痕坐前头,二长老和默岸坐后头,中间是老头在划桨。
迦南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千机,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冥界如今已不是我所能控制。”
谢谢你了,迦南。我在心底默念。
一到河里,才发现在熔岩里翻滚的亡魂如此之多,他们拼命叫嚣着,伸出皮肉腐烂的利爪,妄图把我们拽下船。
老头抡起船桨,像拍蟑螂似的一个个拍着那些鬼哭狼嚎的亡魂头上,嘴里不停吆喝着:“下去,都给我下去!”
被打的亡魂们沉入水底,取而代之的是岩浆上冒出的一个个巨大的气泡。那些亡魂终生只能在冥河里受熔岩炽烤,他们同样不能超生,除非能将渡冥河的魂灵拉入河中,替代自己。
河底的火山不断喷发,不断有岩浆四溅,不过多数溅不到我们身上,有些只洒在了船沿上。
九泉果然是九曲十八弯,途中异常险恶,激流、漩涡随处可见,不过掌舵的老头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甚至还怡然自得地哼起了小曲。
我们正在河上行驶,突然,一声闷雷自水底发出,紧接着,一股热流直冲云霄,巨大的气浪掀得船身不断颠簸,眼见着船就要翻了,老头一边撑舵,一边大声指挥:“不要乱动,保持平衡!”
一滩滚烫的熔岩忽然向我洒来,我惊慌失措,电光石火之间,我的脸被宽大的衣袖盖住,然后整个人被搂靠在一个宽厚的胸膛上,从未接触过的男性气息自鼻腔一丝丝地渗透进我的神经末梢,我想起在宫里的时候,在玉龙雪山生长的雪莲花。那股似被冰冻过的香气,久久令我难忘。
没过多久,船身不再剧烈地摇晃,揽着我的手也瞬即松开。我不太好意思侧视,便盯着前方。掌舵的老头擦了一把汗:“他妈的,简直累散了我这把老骨头!”
二长老和默岸也恢复了平静,又安然坐于船上。我不知他们看见刚才的情形会是如何想法,但看他们的神情,似乎是刚才太慌乱,没有看到。
我们又开始前行。大家都默不作声,只有老头一路上碎碎叨叨地念着,轰炸我们的耳朵。
二长老的气色不太好,应该是送我们下去时耗损了他太多的精元,一路颠簸,也得不到良好的休整,实在是辛苦了。
我又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右下方。从灵界出发到现在,冰痕几乎没怎么说话。他的左手搭在船沿上,就在我身旁,纤细修长,宛若无骨,皮肤下隐藏着淡蓝色的筋,凸出来,显得他异常瘦,十指尖是淡蓝的指甲,在雪白透明的皮肤映衬下,像一小片一小片淡蓝色的雾。
也许觉察到了我的偷窥,那双手倏地缩了起来。我觉得自己有点无聊,把眼光瞥到别处。
百转千回之后,前方出现一个狭小的洞口,里面阴森森的,什么也看不见。老头忽然道:“各位,老朽就送你们到此为止,余下的路,好自为之!”
我觉得莫名其妙:“我们依然在河上啊!”
“我就送你们到洞口,然后你们就跳进去吧!”
“你在开玩笑吧?”默岸“嚯”地站起来,却被二长老拦住了:“老人家,你没有在骗我们吧?”
“骗你们干嘛?”老头不客气地瞪了我们一眼,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船划近洞口。
越近洞口,才越发感觉这船撑得不易。黑洞里发出强大的吸引力,越发要把一切东西吸进去,可是老头稳稳地掌舵,不让这船有一点加速。
“行了,你们跳吧!”老头不再划船,将船桨狠狠地往水里一插,一手拄桨,整条船竟然不再前行。
默岸怒道:“你把我们扔到半路就不管了,到底是何居心?”
老头侧着头,装聋作哑。
二长老掐指正在计算,却被老头打断道:“喂,你们到底跳不跳,再不跳我可要原路返回了!”
二长老微微一笑:“那么,谢谢老人家了!”说罢率先跳进了黑洞。
我们吃惊地看他一闪身进了无边的黑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