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姑娘,你怎么会在这?”一把苍老的声音将我惊醒。
我回神,发现联军大部队早已出现在我面前。
水族长老和雷族长老手执法杖,与韦陀和桎一起站在黑压压的队伍前头。
我大吃一惊:桎不是去救迦南了吗,怎么仍在战场?
这个该死的冰痕,居然骗我!
我怒气上涌,正好冰痕的脚踝在我手边,我揪起他的一块皮肉,狠狠地捏下去。
“千机姑娘,你没事吧?”水族长老见我发懵,以为我已被吓傻,赶紧又问了一句。
“哦,没事。”我反应过来。
韦陀觉得身为主帅,有义务首先对我进行盘问,便抢过长老的话头,大声喝道:“小丫头,你带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来做什么?”
我一时语塞,眼见全军虎视眈眈瞪着我,生怕他们再以为倒在地上的冰痕是被我打晕,灵机一动,编了个理由:“绮亚逃出来了,所以就来通报你们一声,免得你们再打下去浪费气力。”
哪知我的话让韦陀勃然大怒,他挥舞双斧,亮开嗓门开始给全军做功课:“谁说我们在浪费气力?大家可以看一看连日来我们的战绩,无不打得血爪兵团丢盔卸甲!这是我们的实力,也是我们的荣耀!一切强权都休想将我们击倒!为了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土地,我们一定要一鼓作气,将血爪兵团赶出三界!”
如今韦陀已经不再说“下三界”这个带贬义性质的词。以往下三界比灵界低一级,妖魔冥三族对灵界还算恭敬,而今大家平起平坐,只怕三族是气焰更甚。
“呜吼!”联军中,只有魔族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应声,灵界的仙灵们均毫无反应。
韦陀怒不可遏,扫视仙灵,咆哮道:“你们觉得我的话有错吗?为什么没声音?”
仙灵们还是回以冷眼。
韦陀下不了台,转身斥责灵界两位长老:“你们灵界的士气如此低落,两位长老可要负全责!”
我本以为两位长老会相逢相对,至少雷族长老会按捺不住暴戾的脾气,哪料二位长老居然谦虚一笑,颔首道:“韦陀长老所言极是,我等必会铭记于心。”
我暗自冷笑,心想韦陀口口声声强调主权自由,自己还不是挥舞着双斧实行强权政策,实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千机,你说绮亚逃出来了?”雷族问我。
我啧啧称奇,一向视我为洪水猛兽的雷族长老居然能和颜悦色地跟我说话?
“对,你们出发后她就逃出来了。”说完这句话我顿悟,这绮亚哪里受困楼阁,分明是将想让联军吸引血爪兵团的注意力,好让自己逃出生天。
“她倒是有办法!”韦陀哈哈大笑,意气风发地说,“传令下去,即刻剿杀死士余孽,夺下绮亚宫阙!”
他又冲我这边点了一下头,吩咐灵界两位长老:“把他们两个送回去,她还欠迦南一条命!”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光有点复杂。
我羞愧难当,避开他投递过来的视线,正好看到杵在一旁一直未曾发声的桎。
也不知桎到底救了迦南没有。
我很是犹豫,想问问他,但骄傲的自尊心却让我一时间开不了口。
“遵命!”雷族长老欲扬手设置传送门。
我心下一急,喊了一声:“桎!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全军的目光“刷”一下射到桎身上。
他上前走了两步,靠近我,问:“什么事?”
我猛然觉得心中如小鹿撞怀,紧张到不知所以。
怎么会这样,他伤我如此之深,我居然还对他保留着少女的情愫?
我直视着他那双冰蓝色的眼,暗暗捏紧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忆起冰痕的顾忌,转念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可以。”他冷冰冰地说。
我和桎便在全军的注视下向远处走去。
他走得很慢,仿佛心事重重似的。
我也是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在玄冥洞天,我虽调和了内息,却也耗损不少内力,加之奔波了一天,早已精疲力竭,能跟上桎的脚步已经不错了。
我们就这样缄默地并肩走着,直到桎走到远方一处空地,站定,单掌在空气中一挥,才跟我说:“说吧,什么事?”
我深吸一口气,勉强抑制住狂乱的心跳,问:“你救了迦南没有?”
他颔首:“我已经让冰痕把血精给迦南了。”
原来冰痕没有骗我!
我稍许感到一丝欣慰,看着桎僵硬的模样,又觉无话可说,只好客气地回应了一句:“那就多谢你了!”
“没事。”他简洁地说。
然后我和他再也找不出话茬,只能像两个木偶一样在风中矗立,纹丝不动。
还是桎先开了口:“还有什么事?”
“没了。”我感觉谈话已经结束,顿时心生不舍。
“那就回去吧!”他单掌又挥舞了下,对我说。
“你设了什么?”我对他的举动有点好奇。
可他噎住了我的话:“没什么。”说罢,便返身往回走。
我只好悻悻跟着折回。
雷族长老问我:“准备好了没?”
我点头,将地上昏迷的冰痕扶起。
传送门已然开启,我复看了眼桎,他无动于衷地杵着,依旧什么表示都没有。
我暗自叹息,一颗心重新变成一片茫茫沙漠,空空荡荡,再无牵挂。
我带着冰痕踏入传送门中,经历了短暂的一阵黑暗后,终于重见光明。
雷族长老真是传得准,一下子就将我们传入冰痕的营帐中。
冰痕仍旧不醒,我疑心他故技重施,拼命掐他,结果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不放心,又去拔他新长出来的胡子。
可惜引力太大,我拔了好几次还是没有成功。
如果他醒了,应该早就有所表示吧?
我于是不再试探,将他拖放到榻上,又拉了床薄被盖在他身上。
我凝神看了冰痕一会儿。他下巴上被我拔胡须的地方已经红了一片,像一块红瘢长在他那张白皙的脸上,若谁不知情,估计会以为他被打了一拳。
或许现在该去看看迦南了。他伤了那么久,我都没去看他。
可是,不是说迦南已经醒了吗?可冰痕现在仍旧陷入深度昏迷中,我又怎能抛下冰痕不顾呢?
我很是犹豫,不知该如何抉择,考虑良久,还是决定留下来陪伴冰痕。
希望迦南别怪我。
我连在冰痕帐中待了几日,尽量深居简出,不麻烦风族医师看病,就是怕让迦南父子知道我回营的消息。
我不想再伤迦南的心了。
这几日,我也试着给冰痕灌输真气,但他的内息实在古怪,我的真气一注进他体内,便有股斥力将我弹出去,始终不得近其身。
如此一来,我刚学会的那些风族医术再也派不上用场。
正当我冥思苦想唤醒冰痕之法时,迦南却出其不意闯了进来。
“千机,你还好吧?”他微笑着站在营帐门口,身形单薄得如同一张纸。
“迦南?”我惊讶万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