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子千恩万谢之后,将续命醉兰谨慎的包裹住,藏于怀中,军旅多年,怀璧有罪的道理他了解得很透彻,让他以命效忠的主子也动容的灵草,价值难以估量,一旦灵草的消息泄露,怕是不等到家,杀身之祸就追上他了。
有凤羽的示意,逐生自然不敢插嘴,小五子离去后,马夫的工作就顺理成章的落到他头上,不过他没有丝毫怨言,凤羽是何人,能替他驾车,对逐生而言是莫大的荣耀,若是有幸得凤羽指点一二,今生通天可期矣。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徐徐停下,凤羽三人下车,环视周围,除了一座偌大的府邸,便再无任何一座像样的建筑物,宽阔平坦的大路上仅有小猫三两只。
富丽堂皇的大门前,伫立着两只威武的石狮,彰显着此府主人的超然地位,玄铁铸造的匾额上,篆书了三个鎏金大字,‘慕容府’,笔锋犀利、气势磅礴,大有席卷天下之势,定是出在名家之手。
“看来慕容家的生意是蒸蒸日上呀,这座府邸差不多占据了神赐右京都四分之一的地界,风水气运较之左京都的皇宫的龙脉也不成多让。”
修真者,通阴阳修五行,了悟易经八卦,对地脉和天机的把握犹在风水师之上,而凤羽修成五行大轮回,掌控轮回之盘,说是风水一脉的鼻祖,也无人能反驳。
“公子,这里原先是鲜于府的别院,鲜于家覆灭后,老爷便在其基础上几度扩建,如今成为慕容一族的主宅,慕容家的嫡系和旁系大多居住于此。”
“喔。”
慕容家的嫡系血脉太过稀薄,慕容振国以旁系子弟来充实家族的做法,在达官显贵中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来可以壮大家族的实力,二来嫡系无所出时,还可以从旁系中挑选人才继承家业。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
府门前昂首挺胸,站着的华服侍卫,手按腰间剑柄,高声叱问道。
“两个小兔崽子,是老夫回来了,让我止步,那对招子是不是不想要了。”
别看逐生在凤羽面前像个孙子是的,可在慕容府,大部分人见了他就像见了亲爷爷一样,杀人如麻、位高权重的悍血将军,试问谁人敢不恭敬不畏惧。
“大将军怎么是你?”
两个侍卫吓得声音立时高了八度,双腿不自觉地开始颤抖,平日他们是威风凛凛,可碰上逐生这个活祖宗,他们连头也不敢抬,尤其他们刚刚还很放肆的出言呵斥,简直是活腻味了。
不过他们也在心中腹诽,大爷你要回来就回来吧,干嘛还扮演马夫的角色,这不是故意陷害我们,可惜敲破他们的脑壳,估计他们也不会相信逐生确实在给人当马夫。
“怎么是我?照你的意思,这慕容府老夫还回不得了。”
“是小人嘴贱,是小人嘴贱。”两个侍卫一边赏自己嘴巴,还一边陪着笑脸,生怕真的得罪了这位爷,到时候被罚去打扫厕所都是轻的。
曦鸾渐渐露出不耐烦的脸色,逐生才想起身后还有三位贵客,让他们干站着,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公子,两位夫人,是直接去见家主,还是让小人准备厢房,稍作休息?”
“我去见见慕容家主,两位夫人就先去厢房稍微梳洗一番吧。”
曦鸾和无邪没有异议,反正慕容府都来了,慕容雪儿还能跑到天上去,晚一点见也无妨。
两个侍卫被逐生自称‘小人’吓得口水哗哗的流,要不是从小就被逐生折磨来折磨去,这个恶魔的相貌和杀气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他们肯定会怀疑来人会不会是乔装打扮的奸细。
“精神点,再给我丢人,两个都滚到西北喂野人去。”
“是,是。”
“公子请,两位夫人请。”
看到侍卫滑稽到极点的表情,曦鸾和无邪唇角泛起淡淡的笑容。
逐生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私下里吩咐了侍卫两声,让他切记要伺候好这两位姑奶奶,不该问的一句也别瞎问。
逐生领着凤羽经过亭台楼阁、水榭回廊,终于来到一处幽静的别院,别院各个角落布置了数重明卫和暗卫,弯弓轻弩林立、机关陷阱遍地,不过有逐生这个活生生的令箭,倒是没人敢出来找麻烦,当然这所谓的铁桶防御,对凤羽来说,和土鸡瓦狗无异。
逐生向着紧闭的房门躬身遥拜,尽管如今他位极人臣,但骨子里依旧视自己为慕容家的家臣,对慕容振国的景仰,并没有被时间冲淡,反而像佳酿一般,越贮藏越醇香。
“老爷,逐生回来了。”
镂空雕画的房门打开,老态龙钟的慕容振国推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慕容振国精神矍铄,可生命力逐渐的流逝,让这一代枭雄和财神脸上的疲态无法驱散。
“逐生,五年了,我还以为等不到你回来呢。”爽朗的笑声中夹带着淡淡的凄凉。
“老爷,别这么说,您一定会福寿万年的。”
慕容振国言语中似乎暗喻自己大限将至,逐生闻之,眼角含泪,他是莽夫不错,却极重情义,不然也不会数十年如一日,效忠慕容家,顺带着效忠神赐帝国,他年幼时家贫,父母体弱无资,若非慕容振国收留,他一家三口早就饿死在饥荒里了,又如何有今日的显赫地位,他几乎视慕容振国为父,慕孺之情毫不逊于骨肉血亲。
“福寿万年这种吉祥话,逐生你难道也信,不说这些了,徒惹人笑话。”
慕容振国虽老,但眼神还未花,凤羽一个大活人站在一旁,又岂会注意不到。
“老爷,这位是我们慕容家的大恩人,您还记得么?”
“大恩人?”慕容振国眯着眼,仔细的打量着凤羽,他自然不会怀疑逐生妄语,可这辈子他基本上顺风顺水,政治盟友和商场伙伴是不少,可恩人却屈指可数,再论及救慕容家于水火的大恩人,似乎就那么一个,可与眼前之人并不相符呀。
“我从凡尘来,又从凡尘去,凡尘皆虚妄,我已忘凡尘。”凤羽低声沉吟道。
“先生是你!”慕容振国神色激动,连连咳嗽,但浑浊的眸子里燃起了许久未见的火花。
“伯父,是我。”
凤羽右手虚按慕容振国的后背,以精纯的元气替他梳理经脉、冲破堵塞,几个呼吸后,慕容振国徐徐吐出一口黑气,貌若死灰的脸色渐现红润,干瘪的皮肤下有光彩流动,缓慢地更新着腐朽的气血。
看到恍若年轻了十岁的慕容振国,逐生差点失声痛哭,如此的神乎其技,让逐生终于明白,世间关于凤羽的传闻皆非虚言。
“能得你一声‘伯父’,老朽今生无憾矣。”
慕容振国豪迈的笑声传遍小半个府院,闻之的子弟家仆皆是向别院投来狐疑的目光,谁也猜不透这位老爷子的心思。
“伯父,莫要怅然,有凤羽在,势必送你直通青天。”
凤羽微笑轻语,可落在慕容振国和逐生耳中,不啻于旱地惊雷。势必送你直通青天,这种狂妄之语,世间又有几人敢说,如今慕容振国的身子接近油尽灯枯,修为倒退到知天应命,纵有神丹,成为通天巨头也是难比登天。
可话从凤羽口中说出,却仿佛有种魔力,让人不得不信服。
“通天之境,老夫不奢求了,倒是有一件事,厚颜相求于先生。”
“伯父言重了,请但说无妨,若是凤羽能尽绵力,自当遵从。”
“先生能否去看看雪儿?”
“雪儿?她出事了,还是生病了?”
无论是逐生还是慕容振国,提及慕容雪儿之时,似乎均有难言之隐,这让凤羽疑惑不已。
“这……”慕容振国迟疑许久,还是没开得了口,“逐生,还是你说吧。”
“公子,雪儿小姐她,她得了相思之病。”逐生纵是老脸皮厚,此刻也是脸色赤红一片。
“相思?不会是为了我吧?”
尽管凤羽将当雪儿妹妹看待,可女子心思深若海,岂是他猜得透的,何况看对面两人的神情,这‘罪魁祸首’似乎十有八九是自己。
凤羽心里顿时翻江倒海、五味掺杂,他沾染的情债太多了,多得快要承担不起了,起初他还认为曦鸾、无邪的猜测纯属无稽之谈,现在看来女人的直觉真是敏锐到吓人。
“先生大婚,我听说了,所以老夫没有强求先生对雪儿负责的意思,只是眼见雪儿日渐憔悴,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实在让老夫心疼。”慕容振国诚恳地说道,夹杂着乞求的味道,让凤羽狠不下心,断然拒绝。
“伯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凤羽还是无法理解,雪儿为何会对他产生爱慕之情,而且貌似思念他的时间并非几年的光景。
“雪儿生性善良,可是脾气却很倔,当年慕容家处于倾覆之际,老夫的性命亦是朝不保夕,于是她向上苍祈愿,暗自发誓,若谁能救慕容家于水火,便甘愿为奴为婢。”说道这里,慕容振国微微叹了口气。
“后来先生答应施以援手,令不可一世的鲜于家鸡犬不留,可先生后来不见踪迹,老夫猜测你和鲜于家同归于尽了,雪儿为此黯然神伤了一年有余,老夫不忍她韶华凋零,给她安排了门亲事,可她抵死不从,大婚那日,从花轿中跳出,头磕破在石桥上,血流如注,几乎在生死关前走了一遭。”
“后来呢?”听到慕容雪儿差点为自己死掉,凤羽又不是铁石心肠,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后来,老夫也不敢再替婚嫁之事,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没过多久,你在凤凰血城外的那一战传遍天下,雪儿不知从哪里听闻到这消息,非要去忘尘寻你,可她伤势还未痊愈,根本经不起舟车劳顿,于是便派逐生去忘尘打探,看看名动九州的落凤羽和先生是否为同一个人。”
“可我没收到消息呀?”
“全是我的过错。”逐生给凤羽跪下,继续说道,“当年在忘尘山脉外围,我无意间碰上一株成形的灵草,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不料却被一个天然阵法困住,大半年后才九死一生的逃出来,可那时公子闭关,忘尘山脉封闭,以我的修为根本没希望强闯,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请公子惩罚我吧。”
逐生悲恸地痛哭着,那深深责备发自内心,没有掺杂半点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