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唐方等人便已经到了花苗的鹰嘴峡,峡口守谷之人,自然不会不认得两人连忙冲了上去,眼中露出了崇敬的神色道:“我这就去通知族长,让他来接您,你可是我花苗的大恩人啊。”
唐方连连摆手,那些虚伪地客套,他倒是当真是受不了,带着王仙峤自行进入谷中,在谷中空旷处,一团篝火熊熊燃烧,所有的在谷中的人全部围在那处,虽然不少人神色憔悴,但依然遮掩不住脸上露出的喜色,昨日一战,他们花苗算是赢得干净漂亮,总算将压在花苗所有人心头上的那块巨大的石块暂时搬开——当然,他们都知道,此战虽胜,但是花苗已经实力大跌,再也不是三苗之首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所有人哪里还顾得上以后,劫后余生地感觉,让他们浑然忘记了日后的艰难,只有几个花苗核心之人依然忧心忡忡,不时向着谷口眺望,显然在等待着唐方的消息。
见唐方进来,秦满“嗖”的一声站了起来,急步赶上去,焦急地道:“唐宗主,怎么样?”
唐方不答话,走进人群之中,自然有人乖觉地为他让座,唐方喝了一口酒润润喉咙,在所有人期盼的眼光下,道:“断粲已经死了。”
“呜哇!”顿时所有人都开始欢呼起来,对于这个大魔头,花苗所有人都恨不得寝其皮,喝其血,但闻此人身死,自然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
但是起那么依然不放心,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蒙面人呢?”
唐方清咳了一声,王仙峤已经笑嘻嘻地凑了过去,不知道好歹地正要开口说话,唐方把脚一扫,顿时将他扫了一个大马趴,王仙峤揉了揉屁股,郁闷的站了起来,唐方支吾地道:“已经解决了,以后她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了……”
秦满看着唐方的神色怪异,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但是别人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再问下去,哈哈一笑道:“这就好,那就好,只要断粲死了,那个蒙面人不再出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也就放心了,此事还多亏了唐方兄弟,不然我们当真不知道……唉,大恩不言谢,请唐方兄弟受我花苗所有人一拜!”
说完,不等唐方拒绝,所有花苗的人统统在唐方面前跪了下来,唐方一时间被羞得老脸通红,只知道搓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倒是王仙峤笑吟吟地大马金刀坐在那里,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般。
不过,唐方受命为难之间,以自己一己之力,挽救了花苗一族的性命,这一拜,他受之无愧!
秦满站了起来,满面春风对着所有人地道:“虽然我花苗能够逃脱此大劫,但是事实上,我花苗的汉子折损十分严重,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日后如何在三苗中自保,龍蛰,武火,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他的原地休息,给我恢复体力,给我生出几个花苗的汉子!花苗的未来就看你们努力不努力了!”
所有人哈哈大笑,一哄而散,秦满点头对着唐方道:“唐宗主若是有闲的话,不妨也来坐坐,我们都十分想听听唐宗主有何高见呢!”
唐方知道,秦满是竭力地招揽自己,但是自己根本对花苗的家事不感兴趣,摆摆手道:“我累了,找个地方给我睡会,娘的……”
说完一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秦满一使眼色,一个机灵的小子立刻上前,陪笑道:“唐爷、王爷,这边请。”
“叫祖宗!”王仙峤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秦满将王仙峤和唐方各自带到驻地,招待唐方的地方,只是一个简陋地帐篷,但是即便是这等简陋的帐篷,在此时物资匮乏的鹰嘴峡中也是最好的待遇了,帐篷中点着一盆篝火,在旁边的一张简陋的桌上,还放着唐方曾经喜好的吃食,看得出秦满是下了心思的,另外,也可以看得出秦满竭力想巴结唐方的念头,只是唐方此时心早已不在此,正寻思着找一个借口,找个适合的时间,跟秦满辞别。
终于,历经了这么多事,唐方终于可以摆脱掉那个聒噪的王仙峤,好好的想一想自己的私事。
下一步,自己该去哪里呢?
祝由?
虽然自己是个挂名的祝由宗主,但是他何曾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任魏老鬼摆布的在棋盘上的一粒棋子,再说,自己当日决意来落洞救紫玲玎的时候,便是和魏老鬼撕破了脸皮,这会可能这老小子正在寻思着什么阴谋诡计来整自己。
但是张若昀又还在祝由后山之上,这老鬼可是当真把自己看透了,知道自己对张若昀的感情,把张若昀当作了对付自己的一张王牌,只要自己当真在大事上跟他闹翻,这老小子便会毫不犹豫地在张若昀身上下功夫,让自己投鼠忌器。
不过,唐方知道,自己对魏老鬼定然十分重要,不然这老小子也不会挖空心思地讨好自己,只是这老鬼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唐方始终看不透。
还有,唐忆还在军统手中,自己不管怎样,夺得了这个祝由宗主,也算是军统那边有个交代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扣着唐忆不放了吧,回去后抽个时间把唐忆接过来,然后寄养在一个老实可信的人家里,这小姑娘命运悲惨,但是偏生懂事,很让唐方喜欢。
唐方摸了摸怀中的那个锦盒,又是心中一阵疼,紫玲玎离开自己的情节还历历在目,这小妮子,怎么就这么傻。
不管怎么样,紫玲玎是龙虎山的人,自己有义务去龙虎山一趟,告诉龙虎山紫玲玎的近况,龙虎山到底是执掌中原道门牛耳千年,其中藏龙卧虎,道法更是博大精深,说不定其中还真能有人将紫玲玎复活。
紫玲玎到底还是龙虎山的人,那群臭牛鼻子就算再薄情寡义,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然后呢?
唐方心中一片茫然,自顾自地笑了笑,天下之大,何处又是他唐大将军的收容之地。
唐方此时还真觉得自己有些成了六道之外的僵尸,孤苦无依,无家可归。
唐方苦笑一声,翻过身躯,正要入睡,忽然唐方心中一动,冷冷地道:“谁?”
“啊?”外面一声轻轻地叫声响起,紧接着,一个捧着酒壶的苗族女子掀开帐篷走了进来,低着头,轻声道:“爷,秋寒雾中,秦爷叫我进来给您添点酒,暖和身子再睡。”
“嗯。”唐方侧过身子,道,“放在那儿吧。”
那女子将酒壶放在桌上,但是却讪讪地站在那里,不肯离去,唐方翻过身子,摆了摆手,道:“还有事么?”
“嗯。”那女子低声应道,不知道为何,双颊霞烧,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看唐方一眼。
唐方心中顿时明白,他是什么人?这女子摆明受了秦满的吩咐,前来自荐枕席,只是秦满这小子,当自己是什么人了?
唐方心中冷笑,懒洋洋地道:“抬起头来。”
那女子怯怯地将脸庞抬了起来,但是目光依然不敢与唐方相触,唐方眯着眼睛,接着微光细细端详了这女子一眼,这女子穿着质朴但柔软的白袍,有种难以形容的苗疆自然之美,和这环境很合衬,当真不差,是个白里透红,娇俏可人的苗族定级美女,看来这秦满到底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现在能够留在鹰嘴峡里的,这般姿色的女子应该不多了吧?
那女子不经意间与唐方目光相触,顿时吓了一挑,又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唐方道:“叫什么名字。”
女子惶惑地抬头看着唐方,但是一瞬间,又将头低了下去用微弱到了极点的声音道:“花蔠。”
“嗯,”唐方微微颔首道,有些细细地看着她,这女子,看上去怯弱不堪,但是,年轻俏丽的脸庞上充满了苗疆特有的女子热情,那是一种野性的美丽,她特别丰润鲜红的两片嘴唇,可使任何男人感激到那挑战性。
唐方心中不由得一动,沉住性子道:“你先回去,告诉秦满,我累了,谢谢他的好意了。”
“嗯。”花蔠应了一声,但是两只脚却如同在地上扎根了一般,根本没有丝毫厉害的意思。
唐方此时正在为对安倍沙罗身上所做的事情搅得心烦意乱,此时哪有心思再碰其他的女子,加重了语气,道:“我说的你没有听到么?”
“呀。”花蔠娇躯一震,显然害怕得罪了唐方,低头道,“唐爷,花蔠是受了族长的命前来的,若是……若是我拿不出……拿不出……喜帕……就算族长放过我,婆婆也是要怪罪我的……唐爷你是我我花苗一族的大恩人,能够伺候唐爷,是花蔠的荣幸。”说到这里,花蔠的声音越说越低,头几乎埋到自己怀里。
唐方一个翻身,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怕秦满怪罪,就不怕老子发火吗?老子说了,老子累了,听不懂人话吗?”
花蔠全身抖颤,泫然若泣,不能置信地望着唐方道:“唐爷难道要将花蔠赶走?”
唐方想不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手忙脚乱地道:“我只是想多点休息……你也看到……昨日那一战,消耗了多少老子多少功力,哈,对不对?”
女人的眼泪永远是最厉害的武器,唐方不由得心中暗叹,老子修个毛的道心,炼个毛的道法,还僵尸之体,连一个毛头丫头都对付不了。真的是弱到了极点。
花蔠回复了表面的平静,俯低俏脸哀怨地道:“只要是唐爷的旨意,花蔠一定遵从。”垂着头往帐门退去,回首依然不经意地回首看了唐方一眼。
似有一丝诀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