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如余所想象的那样,西乡盛隆战败了——对于这种人来说,战败唯一的意义就是死亡,虽然说也有这因为不见尸首所以传言未死的说法存在,但是余倒是始终认为不存在那种可能性。
尽管余可以赞同那些人对于西乡惋惜的心情,但是余确认为,死亡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差的结局,而犹如西乡盛隆这样子的死亡,说不定也是这家伙计划好的才对——其实以这个家伙的才能,绝对不会明白不攻击那些运兵港口的下场。而说不定目前的败北,也只是他认为战争已经是时候终结了,
新的政府已经派出了部队跟随着西乡盛隆的弟弟西乡从道登陆了台湾,而这种情况下的话,他所一直保护着的武士们也找到了新的出路——所以,在目的达成了之后,不管是生是死,对于这个家伙来说也已经不再重要了,至少,他的死亡能够提前终结战争而减少流血也是一件好事吧。
而说起这种无谓的牺牲,余也不禁再次感叹一下上杉谦信这个女人对于余的震撼——想想当时手取川之役时候所留下的尸骸,余也只能感叹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深闺梦里人吧。
……
上杉谦信那无双的军势完整的出现之前,咱还是抱着的是攻占土地的念头——一方面是不想真正交手的关系吧,一方面也是始终抱有着轻视。即使对方是和武田信玄齐名的家伙,但是在长筱合战战胜了武田军团之后,对于上杉家的恐惧与也是减轻了很多,毕竟,还没有交手就自降士气的话那么可就根本无法取得胜利了,
不过。就结果来说,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吧。对于上杉谦信的恐惧,是根本不会存在的东西——因为没有经过交手的话,就很难理解对方的强大,而在交手之后,也就很难还有命来恐惧对方了。
在光秀和泷川到来之后。咱在北陆军团的总数量已经超过了十万人——远远超出了伏虎时候的规模,毕竟对方是飞龙的话,那么围猎需要更多的人手也是正常的事情。不过正在余还在思考着如何尽可能压缩机动力强大的越后骑兵移动范围来攻击对方的时候,上杉谦信却提前发起了攻击。
说实话,若要是让咱去描述对方的攻击是如何的状态的话,那么还是请饶了咱无法描述吧——因为事实就是,咱根本没有再次见到上杉谦信的影子,咱所见到的,仅仅只是咱这里的溃兵而已。
首先是渡过了河流的柴田队的溃败——这个的话。或许还能够找些借口说是猴子支援不力吧,但是当猴子和米五郎在第二道军势被击溃的时候,这就已经无法用其他的借口了。
并非是自己这里的问题,而只是敌人太强了——不是借口也不是托词,尽管使用了残忍的督战队还有这个天气下的铁炮齐射,但是似乎根本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上杉谦信的突进一样。而且尤其让人恐惧的是,和使用了代理人,使用了大将冲锋在前的咱不同。上杉谦信那个女人……大概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神明一样的家伙吧。一直以来,冲在全军最前方的就是她本人。作为王身先士卒的表率对于士兵们的激励要远远超出于其他任何方式的鼓舞。于是咱的愚连队们溃败了或许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吧。
不停的向前奔驰,不在乎伤亡,也没有任何停顿和留恋可言——尽管光秀不停的试图想从龙女的行动轨迹当中分析出她的目标然后加以设计,但是不管如何却总是无法得出结论。因为上杉家的目标,或许也只是前方,而究竟是多远的前方。可能却是谁也没有想过的事情吧。
愿望这种东西,从来不需要太过于复杂的原因,甚至是不需要理由的东西,这种东西的话,咱也是明白的。就好像是咱印象当中。有人给咱讲过的西洋故事一样——约莫是一个小女孩做了一个关于仙境的梦之后,喜欢上了其中的某人,而那个家伙问起女孩喜欢的原因的时候,女孩却反问为什么乌鸦会像是写字台?
一种糟糕的比喻,也是完全不相像的东西,文案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和鸟类相像,但是有的事情,便是不需要理由就直接有了结果的东西——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因此,有着愿望本身的话,也是不需要理由的。
虽然记不得这个故事具体的名字了,也记不得那个讲给咱这个故事之人的名字了,但是咱所记得的,恐怕只有这个故事的结尾——不论是怎么样子的羁绊,不论是如何的深情也好,梦境毕竟只是梦境,当纯粹的梦境醒来之后,那个女孩子就忘记了仙境当中所发生的一切,忘记了自己的喜欢过的人回归了自己的生活。
干净纯粹的愿望,加上了君臣之间完美无瑕羁绊之后的结晶体,就是越后的军团,而在这种军团的突进下,咱的部队竟然层层的败退——溺水,被马蹄踩踏,或者是被直接砍杀,咱原先以为只有是因为“义”而战的越后军才是可怕的家伙,但是如今只是为了一个人的私欲而战的军团……还真是可怕到了极点啊。
于是,这种时候咱产生了不安和恐慌。
——那是在即使是武田军到了自己面前的时候,咱都不会有的不安,即使是在今川义元大兵压境的时候,咱都不会感到的不安,但是只是上杉谦信那个家伙只要是到来的消息就能够让咱产生了一种,想要马上抛弃部队逃跑的想法还真是太丢人了。
毕竟,以前的话,不管是情况多么恶劣,也不管自己的处境是如何的危机,咱都有着绝对不会死的感觉——人也好,野兽也好,对于自己的死亡总是会有着一些预感的吧,而在那些情况下咱都没有预感的话,那么也就自然不用担心会死的问题了。可是现在……咱的感觉是……
“会死!一定会死!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如果上杉谦信这家伙到了的话,咱一定会死在这家伙的手上!”
“不……大殿,我们还有军团,上杉军不过只是突破了几层而已,我们还有大把的生力军没有投入战斗,只要是人人能够尽到自己责任的话。那么就算是上杉谦信也……”
明智的判断,当然是明智光秀的判断,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很合理的判断——人毕竟只是人,所以人也自然会有着人的极限,就算是上杉谦信是神明的话,那么他们的战马也会疲倦。等到所谓的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之时然后加以攻击,一定能够取得良好的成效,从一切的客观原因来分析的话。那么就会发现她的结论完全正确。可是……
“是预感!如果待下去的话,一定会死!一定会在死在上杉谦信的刀下!所以要撤退!”
纵然咱并不是以能征善战而出名的大名,也不是什么特别优秀的将领,但是所谓的大将风度和优雅的话,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喜怒不形于色也好,还是隐藏起来自己的感情也好,这种事情是身为大名的基本功,但是此刻的话。咱却好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全然的失去了之前的风度。而转换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泼妇……
每一根头发,每一个细胞,所有的预感都在传达给咱撤退的消息——对于撤退会造成的后果,咱当然明白,若是大敌当前的时候临阵脱逃的话,那么以后咱的名声一定会遭到重创……虽然对于这种东西的话并不重要。但是更加重要的,是只要这次望风而逃之后,恐怕就再也不会有勇气来面对上杉谦信了。
还没有见面就逃跑,和没有交手就认输是完全一样的概念,战败了的话。那么还有重来的机会,但是认输的话,就不会有重来的机会了……尽管有着无数的理由,尽管有着什么忍辱负重的说法,但是咱心底里是清楚的。只要这次走了,那么就绝对不会有下次面对上杉谦信拿起武器的可能性了。
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咱来说,毫无疑问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可怕的是,此刻一种鬼使神差一样的求生欲已经彻底让咱失去了平常的姿态——所以,即使是面对光秀的苦苦挽留,面对信赖着咱的士兵们,咱也只是甩开了他们的手,然后准备备马回到安土。
“大殿!现在撤退的话,这一消息只要传达到前线,那么即使是原先有着战斗意志的士兵们也会放弃战斗的,到时候在越后骑兵的追杀下,就根本不存在什么撤退,有的只有溃逃和屠杀!就算是您能够撤退,那么我们也将付出数万人的代价才可以,那种事情的话!”
“那种事情怎么了!”
明明不想说的,明明知道不能说的,但是咱还是那样的说出了绝情的话。
“不就是数万人而已么?不就是士兵们的死亡而已么?那种士兵要多少就有多少吧!死多少的话再招募不就可以了么?只要咱还活着的话,那么一切就都无所谓了!不要拦着咱!”
咱……明明不是这种贪生怕死的家伙啊,但是为什么,只是在这种时候,就完全无法提起所谓的战意呢?
“在此作战的话,大殿无非面对上杉谦信,如果撤退的话,那么大殿您所要面对就将会是整个望风而反叛的近畿和举世的非议了!再说,上次长筱合战的时候会有那种样子的天气发生,而这次的话,说不定也会有那样子的天灾来阻挡对方呢?所以还是请坚持吧!”
依靠天灾杀敌?多么愚蠢的说法,但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织田的一贯策略——但凡是打不倒的敌人,就会有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打倒,所以只要坚持下去的话,那么说不定就会有着转机吧。
“不对!就算是以前都会发生的事情!这次也不会发生!只有面对上杉谦信的时候,奇迹是不会发生的!还有什么非议和叛乱那种事情谁在意啊!总之!咱要活下去!咱答应了别人!一定要活下去的!只要是活下去的话,就会有再次见面的一天的!所以……咱必须要走!”
完全不记得当时是怎么想的了,也完全不记得那时候咱所说的到底是不是借口还是别的什么了——那时候的咱,只是觉得有着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要做,有着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而已。所以……事情的结果就是这样。
咱,抛下了自己的部队还有部署,在还没有和上杉谦信正式交手之前逃到了京都,造成了被世间传说的,最为耻辱的经历——“上杉谦信手取川,织田信长逃窜窜。”京都的名谣都如此的嗤笑着咱,而在手取川合战一系列的战斗当中,因咱的离开而造成溃败使得余的全军几乎丧失殆尽。所以…接下来的话,咱已经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局面了。
上杉谦信的胜利引发的是一系列的连锁效应,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在她的胜利之后,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尤其是松永久秀这个家伙的率先叛变已经让咱头疼万分了——只要是上杉谦信愿意进攻的话,那么说不定咱就会被迫放弃整个近畿而灰溜溜的回到岐阜,回到十几年前的原点吧。
惴惴不安,日日夜夜的担忧着上杉谦信的进攻,每每在京都看到信使的时候,咱都会想是不是来回报上杉谦信的兵马来到的消息的——而咱当时的惊慌失措如果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是意外之外了。
获得了胜利的,天下已经近在咫尺了的,义理也好,一切也好,都在眷顾着这个名为上杉谦信的女人的时候,这个家伙——又和那次一样,又无视了咱,选择退回了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