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是难得的静谧景色啊,不过夫人我们真的就呆在这里按兵不动么?”
“恩,这样就足够了,毕竟对方也似乎没有什么进攻的意愿,所以这样子就好了,对于前线的事情,就交给大人自己去处理吧。”
春天的末尾,上条景嗣的大军已经度过了丹波接着在本阵设在了二条,除去一些布置在和泉,播磨的兵力外,十万大军当中的七万已都在京都附近集结,整个原先还算是繁荣的近畿又重新陷入了战火的阴影当中——真的颇有一些当初应仁之乱重演的架势,以上条景嗣为首的王党军直接控制了上京,而织田军则以山科作为本阵掌握着下京区做着反抗的准备。
不过相比那里的话,同样分成了南北两边的浓尾平原就和谐的多了,该说是那么多年来浓尾合一的政策进行的格外出色么?总之,明明已经是各为其主了,但是隔着长良川水系的双方之间,依旧还是通过着河流交换着生存必备的物资——只不过,再也没有办法像是以前那样简单轻松的通过小牧山的桥梁来沟通两国了。
岐阜之后并非像是曾经那样毫无退路了——有着中山道作为后备的通路,使得城的守备就变得相当轻松起来,不得不说,一旦将群山当中开启了道路的话,那么富庶和美浓和彪悍的甲斐相结合的确是一股让人惊叹的势力,然而即使是如此,就光秀本人来说,她也是更加愿意保持这份平静的吧。
一如平时那样忙碌着的水田,还有商人们来往的身姿,若不是城头旗帜的变换以及明确的防御布置外,恐怕没有人会想到战争已经来临了——对于美浓和尾张的人。战争这个名词已经有一些陌生了,至少那么久以来,已经很少在有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战争了。而这样子的传统,不管是谁都想要维护下去的吧。
所以说,为了不让光秀觉得苦恼,在东海道集结的兵力也并没有经过尾张而行动。反而是利用船只直接送到了伊势赶赴近江,这样子的话,光秀也不用思考是不是需要拦截的问题了——做出这种决定的是柴田胜家,这家伙,虽然称不上是聪明,但是同样的也绝对不笨。
而如今的岐阜天守阁当中,则迎来了一个并不是怎么常见的客人——能够在这里继续穿着两翅金燕家纹服饰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柴田权六了吧。
“光秀夫人,真的很久不见了呢。原来以为的话,能够站在同一阵营,但是现在的话,已经不可能了呢。”
比起说是某个现在不到三十岁就在忙着称王叛乱,即将席卷天下的人来说,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家伙则是真正的休养了很久了——在东海道一呆就是很多年,虽然说防备上杉家的确是重要的事件,但是实际上称之为闲置的话。也是没有任何错误的,单单就是看着他当年魁梧的样子而日渐显得发福的情况下。就足够让人开始感叹当年的万年一番枪的堕落了吧。
“虽然并没有出下达逐客令的意思,但是现在的情况下,特地前来是不是有一点太过于唐突了,原先的话,以为您现在应该是已经到达了安土了呢,这次的特地折返究竟是何用意呢?”
不管什么时候。都在人前保持镇定还有得体的仪态这种程度的事情,或许永远是光秀的能力之一——虽然只是下属突然说有故人来访,但是单单只是凭借对于身形的描述就理解了来访者是柴田胜家这一点,还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呢。
“啊,抱歉。失礼了,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吧,我现在就让人负责准备一下。”
“真是费心了,光秀夫人您还真是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得体周到的呢,那么,在下也就不多做迂回了,其实我啊,这次来也算是有一件要事要请托吧。”
“要事?”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光秀的嘴角就慢慢的开始了上扬——这种微笑的话,最近这段日子可是出现了不少次了呢,即使是在那些义正言辞的,赶赴前线战场的织田家武将当中可是有着不少人也是说着同样的话接着来这里要求了庇护和内通的协议。
即使是信长决定抵抗,也并不是任何人都会看好织田家的,虽然是有着因为领地接近西国而被迫加入上条景嗣这一边的人存在,但是相同的也会有一些因为领地接近东海道而加入了织田阵营的家伙存在——这些不稳定的因素已经在过去的日子里发挥了很多的作用。
自己的丈夫负责正面战场的时候,虽然说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像是以前那样直接负责背后的支援,但是从政治方面上进行帮助,这种事情倒还是很容易做得到吧——侍大将,部将,家老,这种让你前来联系的人的确已经是不少了吧,若是能够让柴田胜家……
“不……那种事情不可能的。”
并不用直接的询问,而是自己就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那种事情,绝对不可能的,或许在现在已经改变了作战方式,一骑打的作用再也不大的情况下,现在并不如之前武勇的柴田胜家的确是可以称得上“无能”,但是作为一个“无能”之人,他的底线就是并不“无耻”。所以,这个男人是绝对没有可能说出那种话的吧。
“其实这次的话,是希望能够将我的养子,也就是我姐姐的儿子托付给公方殿下……不,现在是陛下了吧?总之,我啊,恐怕以后是无力照顾了,但是还真是害怕这个孩子以后无法顺利的生活下去,所以也只有拜托你了呢。”
那是难得的温柔表情,接着将一个的确是称得上脆弱的小孩由随行的武士拉到了桌边——温柔的摸了摸脑袋,然后就像是脸上的伤疤也舒展开了那样的进行了委托。
“虽然我是一个粗人,但是对于最为基本的局势,我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即使不清楚那位陛下到底在想什么。然而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是一个可能背叛信长主公的人,因为要背叛的话,他早就动手了也用不着现在。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成为了这样的事态,真的也就没有办法了啊。”
“作为织田家历来的先阵。想必这次的话,在下也会担当先阵的,可认真的说啊……真是先锋官不太该说的话。对于战胜景嗣这一点,我啊,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毕竟景嗣大人一直都压着我一头,而这次的话,也一定会这样的吧,所以说……”
“即使如此的话。夫君应该也不会对老臣们怎么样的吧,所以如果说是这方面的顾虑的话,请不用担心,就算是他不愿意,我也能够保证胜家大人的生命安全的。”
不管如何,即使是景嗣已经成为了确确实实,被天下所憎恨的人了也好,光秀的形象却还是那么的光辉。所以就算是柴田胜家也的确是会放心的把自己的后事托付给敌人的。
“不……并不是这方面的问题,我也有信心。如果说是景嗣大人的话,那么一定不会对我们这些家伙大肆杀戮的,但是即使是他不下手的话,并不代表我就能活下去。”
有些苍凉的微笑,然后将自己对于先阵的理解进行了阐述。
“历代的先锋,虽然充满荣耀。但是也同样的要做好死的觉悟,的确我已经将东海道最大的骑兵团布置了安土并且准备和景嗣大人交战了。但是对于突破敌阵这种事情,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吧。”
“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就明白了,不只是景嗣大人的铁炮阵我无法突破,就连内府殿下。您,还有主公的直属部队,凭借我的骑兵的确是已经没有办法造成了威胁了。有着完备的工事和妥善的指挥,再多的人手,也只是你们的移动标靶,而作为主将的我,也是移动标靶当中最为显眼的那一个吧。所以即使公方殿下不下手,我也没有那种能够躲过流弹的幸运。”
如此的说着的,正是骑兵这一兵种的逐渐没落,虽然依旧发挥着作用,但是比起曾经那种可以迅速的突破敌阵斩杀敌人的骑兵来说,现在的骑兵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防卫侧翼,进攻侧翼,机动迂回,追杀残敌,那种正面作战的能力,已经比不上有着完善准备的步兵了。曾几何时,平原上和骑兵遭遇是步兵的噩梦,而如今的步兵们一旦结成了方阵,那么这些骑士硬要突破则会遭遇自己的噩梦。
“虽然知道落伍了,但是,请理解那种不愿意前进的心理吧,或许我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勇敢,我啊,的确是能够对于千军万马面不改色,但是唯独对于接受新的事物这一点,我真是一个懦夫呢。”
“明明知道落伍,但是开始还是觉得不想要去改变,但是等到现在的话,却发现改变已经来不及了……除了自己外,整个世界都在改变,现在回头看看战场的话,我一定都会感到陌生的吧。所以,在下对于织田家的战场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人了,所以说……当作为家臣已经没用了的时候,也就是应该退场的时候了吧。”
“请不要那么说,您的话还是相当重要的人物,若是能够稍稍的做一些改变的话,那么一定能够追上这个时代的。”
“或许吧……但是,已经不想那么做了,因为即使是对于过去啊,我也是有着感情的。”
曾经的信秀的前锋,曾经的鬼柴田露出了的表情,的确是可以称之为末路的样子吧——现在已经没有能够让骑兵尽情奔跑的战场了,铁炮的硝烟以及整齐的方阵将会是很长一段时间内战场的主流,然而,对于曾经那个只有羽箭和三间枪,武士们拿着太刀主宰战场的年代,闭上眼睛多少还能够有所追忆,而对于那种时代,或许也就是柴田胜家这个家伙男人的浪漫吧。
“我啊,已经是活在了过去,属于了过去的武士了,但是呢,我希望这个家伙不会像是我那样,这家伙的小名叫做伊介,我啊,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传统和当代兼备的武士呢。而这一点的话,也只有拜托光秀夫人您了。即使是让他去做商人也好,远离战场也好,至少让这家伙以后能够见到相对平和的世道,那么作为旧时代被淘汰的人也就有了价值吧。”
想要反驳,但是没有办法开口——景嗣目前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这个时代和旧时代做一个漂亮的诀别,而柴田胜家这种属于旧时代的武士,就算是能够生存的话,也的确是没有办法继续以合格的武士而征战下去了,在乱军当中保全性命这种事情……就是自己,也是没有办法保证的。
“恩,这件事情,我就郑重的收下了,胜家大人,你也要多多加以保重啊,别让我的夫君打的太惨了呢。”
“哈,说不定到时候,我也会把景嗣那小子押到岐阜来呢?这种事情,倒还是不好说啊。”
如此的说着,接着批上了一层破旧的蓑衣离开了岐阜然后混在商人当中回到安土——即使不清楚那对夫妇的策略,但是如果是他们的话,那么将来一定会用意想不到的方式来结束这个世道的吧。
在此之前,自己也就能够安心的面对自己的武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