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价一方实力的时候,其着名武士的数量的确是一个重要的指标,但是绝对并不是全部,个人的力量在战场上的微薄是必然的,就好像是武田二十四将如果说离开了甲州军团本身的话,那么个人战斗力也没有比几名普通武士高上多少一样,与其说想尽方法齐集或者养成一大堆名武士,还不如加强普通足轻的战斗力——毕竟一骑当千那种事情仅仅只是发生在传说当中,承认差距而想办法弥补,就是织田家军制的思路。
在放弃了骏府本城之后,面对着寻求决战的柿崎景家景嗣其实完全可以直接退避,毕竟现在的会战是完全无意义的,关东和关西之间远远还没有到决战的时候,所以小打小闹只是徒增双方伤亡。不过现在,景嗣还是决定要于此接受柿崎景家的求战意图,好好的在东海道进行一次会战——可能就算是战胜了的话,那么最多也就是能够收回富士的金山吧,箱根一代的防线依旧还是被突破了,但是有的事情,则是完全出自于个人意愿的,如果能够在这样中等规模的战斗当中显示出织田家军团的实力,那么未来的话对方的入侵也会更加慎重。
毕竟上杉背后的不稳定因素只有奥陆那群互相征战不休毫无战略眼光的豪族,而织田的背后,却还是有岛津,大友,尼子,毛利等等远远算不上无名之辈的隐患。比起通过退让获得安定,景嗣所习惯的还是以战求和,不管出自于个人感情或者说是效果上来看,这种方式要比退让好得多。
而和其他战场上不同的是,织田和上杉的对决的颜sè其实真的很单调,双方士兵的具足没有那种张扬的夸张的武田家大红,也没有北条五sè备的绚丽,而是仅仅是涂了一层黑sè在具足之外——事实上黑sè还真是一种很有天下人气魄的颜sè,因为不管是什么颜sè,只要融合在了一起那么最终就会变成黑sè,以此象征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或者说背负各种各样事情的决心也是可以的。
可是在如今的战场上,景嗣这边无疑的还是比较像什么邪恶势力一样——阵幕只是远远地设在了距离正面战场将近有两公里的地方,两万六千人分成了十多个小型的方阵进行作战,而往常将铁炮集中使用取得最大火力的做法不同,这次景嗣选择的是将铁炮手和步骑兵混合使用,如此一来,这样每个方阵都有可以dú lì作战的能力。顺带一提,也不仅仅只是景嗣的阵幕靠设的如此之后,就连所有有点名气的织田武士都在远离战场的地方指挥作战,就这一点来说,还真是和上杉家那种气势完全没有办法比。
“吾等乃是苟活于人世之亡灵,此生杀戮之中必坠入无间地狱,但愿以绵薄之力,帮助御馆殿下成就义理之世的平安乐土,于此奋战吧,诸君!”
“然也!然也!”
柿崎景家,越后七郡无人能敌的猛将,加上了上野十六本枪当中的着名剑圣上泉信冈,如此的武者阵容的确是很豪华,而当这些武士们抱着战死之志准备冲击的时候,在阵的很多织田家士兵都有了一些浓烈的即视感——真的和一向宗很像,但是比起那些一向宗,那些家伙是真正强大的对手,越后的军团,是一支有灵魂的军团,即使是他们所效忠的龙女此刻不在,但是依旧不会妨碍他们对于毗沙门天王化身的狂热追随,而信仰的力量,不管是在什么时代就是相当可怕的。
“半兵卫,你觉得关东武士如何?”
“素质极高,虽然有着关东平原的富庶,但是似乎也并没有沉溺于安逸当中,如果是同等数量的话,大概我会建议主公你撤退。”
“但是在我看来,这些武士太rì本……不,这可能是我们这里文化的通病,重jīng神而轻进步,所以早在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我就赢了。”摇了摇头,看了看士气高涨的敌人,对于他们的献身jīng神还有士气景嗣觉得很钦佩不假,但是同样的,对于这些关东人的做法,景嗣并不抱着认可的态度,“我们第一次集群使用铁炮作战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五年了吧?五年过去了之后,我们由一千多挺铁炮发展到了数万挺铁炮,但是这些关东人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所以等到现在,他们可以以卓越的献身jīng神来不断的进攻,却从来没有想着改变这种无奈的方式,反正只要是赢了的话,那么就会一直被沿用下去,然后在没有外敌的环境里不断的消退。这几年,我们的进步可不少啊。”
“嗯,也是,对面已经开始抢攻了。”
如同山呼海啸一般黑压压的人群分成了三个步兵军团还有一个骑兵军团进行攻击,就算是冲击力强大,柿崎景家也不可能学习龙女直接一口气的使用破阵——毕竟龙女是龙女,那种惊人的天运加持海域那种独特的震撼人心的力量并不是谁都能有的。
“举枪,shè击!”
此刻的织田军团,已经有了一点西国方阵的雏形了,几个方阵呈两列斜线排列,发挥最大火力的同时也能进行交错火力的shè击,利用简单的一排移动而另外一排原地掩护的方法,可攻可守,但是受限于这个时代的火枪,所以效果并不是那么碾压xìng。
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区别,铅弹都会一视同仁,有无装甲这种事情只能在近身当中体现,而直到第一把太刀到了可以砍下织田家足轻头颅的距离,关东武士已经付出了两千多人的减员,而和他们交战的,仅仅只有四个互相留有空隙的方阵而已,第二列方阵依旧可以通过空隙向敌人开火。
对于这样子的战局,身为军师的竹中弱气娘其实什么也不用做——所谓谋士,谋略或者说计策都应该是战前准备好的,而作为优势方的话,则只要好好的想好怎么防备对方的计策就可以了,知天文地理取得一点情报优势然后对于布阵能够起到作用就已经足够了,毕竟计策并不是能够杀人的东西,不管什么样的谋略,只有能够执行的时候才会有效。而最为简单的谋略也就是最为稳妥的这一点应该是一定的。
不过之所以没有完胜的把握,原因果然还是出在了单兵素质之上,虽然的确是有不少参加过历次合战的老兵,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曾经所谓的叫做“战争”的东西大概就是排成队列放一放枪,然后就这样的撤离等待奖赏程度的事情吧——现在,他们必须更正这个概念,很久以来被努力掩盖的,试图阻止的战争之残酷终于出现。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战场是政治的博弈,而担当棋子或者说通货的,就是士兵的生命,在常年战争当中锻炼起来的关东武士深刻的明白什么叫做战争的残酷,比起那些只知道远远开枪就能够保住xìng命的人,他们已经习惯于见到肢体被卸下,头颅被砍掉的场景了。而那些并不清楚战争到底意味着什么的织田家士兵也终于偿还了之前的代价——四个千人方阵并没有能够阻挡多久。随着关东的第二支步兵军团的投入,即使是有着数量优势的话,织田家也是处于绝对的被压制状态。并不需要那些关东武士做太多,仅仅只要能够成功的击破敌阵消耗对方的实力,为最后的越后铁骑的冲击打好基础就是十分。
然而,对于现在的半兵卫来说,她恐怕是已经不会犯之前的那种错误了——在那么久以来,见证了不少战争之后,那颗少女之心对于战场上的什么浪漫或者说规则也终于完全的漠视了,毕竟以人命作为赌注,唯一的规则就是去尽力取胜。公平那种事情,在战场上绝对不存在,以多打少,倚强凌弱才是取胜之道。
“现在,是报仇的时候了,饭富兵部,我所曾经许诺给你的机会已经到来了,如同多年前的那样出现吧。”
从踯躅崎馆出兵到骏河需要几天?按照早还在这里属于今川的时候,萌虎就曾经给出了答案——召集士兵到出兵,一个昼夜足矣,而现在的话,虽然那面风林火山的旗帜已经不在,而武田菱也已经渐渐的消失了,可是甲斐的家臣们依旧还在这样就足够了,守护山地的武田家族虽然消亡了,但是被守护的jīng神还有人民却顽强的生存了下来。从八代郡将原本应该进入信浓的甲州骑兵全部集结,放弃步兵,以一种刚好能够在战场上发挥马力的速度花了六个小时赶到骏河,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已经陷入了混战的关东步兵还有随时准备投入作战的越后骑兵,当那支依旧是以红sè着名天下的赤备骑兵出现了之后,他们所要做到的,就是从越后骑兵那里讨回他们已经遗失了的最强之名。
“柴田胜家,明智秀满,佐协良之,前野长康,唔……还有你,佐佐木小次郎,上马,我们的目标不是越后骑兵,而是关东的步兵就可以了,骑士们的对决我们不要插手,那么,这次不是给我冲了,换成跟我冲如何?”
随着年纪的逐渐增大,或许景嗣也终有一天将会不敢再走上战场带头冲锋的吧。虽然说并不常见,但是每次的话,并不是每一个冲了出去的家伙都能完好无损的回来——不过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整天想着怎么杀死敌人的战士,他们最终就会成为烈士而受人敬仰,整天想着怎么保护自己xìng命的战士,他们最终会成为老兵而讲述历史,叙说曾经自己和英雄战斗过的经历,而能够杀死了敌人并且保存自己的战士,才会是创造历史的人。
“也算是让柿崎景家输的安心,别说是我们只会欺负他们,是时候摆脱尾张姬武士的名声了。”
随着方阵的收张以及景嗣本阵的移动,作为上野国守将的长野业正对于武田的红sè铁流已经是不止一次的见过了吧——所以他很清楚,继续作战的话那么唯独只有失败,在召集了能够脱离战场的上州武士还有十六本枪之后,他就选择了撤退,只要是能够阻止赤备骑兵进一步追击,那么等到了箱根情况就会好转。而被抛下的武士们,有的人高喊着龙女之名继续作战,有的则在祈祷着希望能够得到拯救,对于这些家伙,亲自上阵,利用了高头大马的优势砍下了两级首级的景嗣也是有着足够的理由嘲笑一下。
“关东武士,不过尔尔嘛,光是祈祷的话,又能改变什么?这一次的话,是我赢了。加紧扩大战果,在入夜之前完成收割,晚上的话就不好办了。”
忌惮于关东人的单体战斗力而避免河越之战那样情况发生的景嗣,实在是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吧——饭富昌景有了报仇的机会,面对柿崎景家毫不落于下风。
但是当阳光即将于景嗣身后的西方消失的时候,东方的地平线上,像是回应了武士们的祈祷一样,一面纯白sè的,上书一个优美的“毗”字的战旗正在快速的接近。
“早应该清楚的……这一天的话,是难免的吧?”
纵横关东八州十国的女武神——上杉谦信,此刻出现于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