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做力量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这种想法不能说是错误,但是也并非全对,至少还是有着一些拥有能够改变世界力量的人会选择去归隐山林或者隐于市井,毕竟没有人真的有责任要帮助每一个人——没有人是弥赛亚,一个人愿意承担的责任大小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意愿。而景嗣则完全认为“理想越大,脑袋也就越大”,如果仅仅只是最为简单的理想的话,那么实现起来应该还是相当容易的。过于庞大的理想反而会使得自己一再追求得不到庸常的幸福。可是景嗣这样本来心理相当小民的家伙遇到了织田萝莉这样梦想格外庞大的家伙所产生的结果,是他本人也没有想到的剧烈。
非但没有中和,反而使得原先已经足够庞大的梦想更加一步的宏伟起来。
“真是的,很头疼啊,想想那群家伙,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们说。”伤脑筋的揉了揉太阳穴,这并非只是心理因素,而是切切实实的因为这个时代的眼镜工艺不太好而导致太阳穴附近老收到压迫产生的结果——也就是现代俗称的耳机病,是神经衰弱的先兆。
“哦,那么为什么不果断的出击呢?按照平时的你的做法来说,不会是现在这样优柔寡断的啊。还有,现在这件衣服太小了一点,能不能换一件大的。”
浓姬的身板要比织田萝莉的丰满很多,其胸怀宽广程度,也仅仅只比岛清兴小上一号,所以穿着织田萝莉的衣服,是稍微在胸部这里会有一点压迫感。
“诶,省省吧,现在也只有这种条件了,还有,这是给你熬的姜汁糖水,真是的,这种地方糖简直就是奢侈品,能够找到这一点已经不容易了。”
这件相当传统的rì式村屋大概是这个村子地头武士所拥有的吧,和式的十张榻榻米大小的厅堂要比景嗣岐阜城的少上了很多,但是对于百姓来说已经是相当的不容易了。本来的话,陈设架上还摆有太刀之类的东西吧,但是以前的主人也是在撤退的时候把它拿走了——中间只剩下一张茶几。而如果说大名家的厅堂,可能房间内为了追求雅致还会做一点枯苑山水之类的布置。
“总之不要提这种事情了,这是战国啊,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的。有的事情解释了也没有用,所以干脆不解释就好,反正到最后,他们都会明白的吧?”
“噗,说是我不坦率,但是你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吧?”
至少在这一点上,的确是这样的,不管是景嗣还是浓姬,在一些事情上的处理都是留给自己去面对而不是求助于他人——事实上大家也都是这样的,因为有的事情总是要自己解决不去劳烦别人。可是有的时候,说不定也会有人一直期待着能够帮助他呢?
“是啊,这一点我并不否认,那么不妨问一个有趣的问题好了,你觉得第一个站出身来抵抗我的会是谁呢?”
既然没有去改变苦逼的事实,那么也只有苦中作乐了,至少景嗣还是很擅长这个的。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景嗣也调侃起了自己。
“会是我的那个几个后辈犬千代,米五郎?还是佐久间信盛?嗯,说起来很还真是很难过啊,想想以后和我作战的都会是这些人……倒是松永久秀这个家伙,看现在的架势说不定会支持我到底。”
“果然,这家伙是不是因为烦恼过头了所以忘记了什么东西?要向你动手的,绝对先不是他们,至少还有一个织田家以外的人对你一直有着很大的意见,忘记了这家伙是不是太过于欠考虑了?真是的……看了我真的找了一个不靠谱的师傅啊。”
虽然平时都会丝毫不留情面的吐槽景嗣,但是在他真正伤心的时候,浓姬却有一点难以开口的感觉。稍微维护一下男人的尊严,也是女人的矜持吧。
“嗯,也对,想想也应该是这家伙,那种傀儡一样的东西,其实有没有已经无所谓了。”
“怎么?不是在意的人就可以随便的痛下杀手在所不惜么?果然不愧是被称为魔王的你啊。”
“不对,那不一样,那只是一种纠正错误梦想的方式而已。有的时候我不可能让别人去承担,同样的,有的时候有的有事情当事人自己没有任何自觉的话是没有用处的。所以其实无所谓拯救不拯救的,大多数时候,能够获救的,恰恰只是自救者。”
……
景嗣和浓姬所指的地方,当然就是现在这个已经没有任何存在意义的足利幕府了。将军幕府为天下武家之领袖这一点是因为天皇的权威而被认可的,但是现在就连皇室都已经不存在,所谓的“国家”也仅仅只是因为五摄家的艰难维持才勉强存在下去的时候,那么将军幕府究竟还有什么用处呢?
事实上一开始的借用将军之名上洛本意就是为了减少上洛的阻碍增加号召力,但是到了最后完全就是平推过去的情况下,那种大义的名分都是相当空虚的——所谓强者的荣耀和骄傲,只是拥有力量者的自觉,给自己定下的规则而已,而对于这种规则,织田萝莉和景嗣都懒得去遵守。如果可以的话,景嗣大概还是会想让这个足利家以某种方式继续存在下去,然后成为某种象征意义,但是现在的话,情况已经不容许他这么做下去了。
消灭了皇室这件事情,说实话造成的影响并没有景嗣所想象的大,但是引起的反弹也实在是厉害,单单就是新占领地区内的国人一揆已经在一个月内发生了二十多次了,几乎每三十三小时就会有人作死。而旧的占领区,比如说东海道三国也已经出现了两到三次的一揆暴动,除去浓尾这块织田家的发祥之地还算是安稳外,的确是各地都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武士,这其实只是中文的理解,“士”是我们对于那些能够称之为支柱者称呼,而武士的话,则完全说明了这些武者是支持起rì本这国家的重要因素,事实也是这样,如此理解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rì本的话,对于武士的称呼仅仅只是一个“侍”,所谓“侍”,便是臣服于主君并且愿意为了主君献出一切的从者。换句话说,rì本的社会结构也是传统的层层效忠关系——将军效忠于天皇,各地守护效忠于将军,之后层层类推,而当失去了他们所效忠的主君之后,武士实际上就从根本上失去了他们存在的意义。所以,反抗景嗣的其实大多数并不是那些平民,他们没有理由也没有勇气,反而都是一些地头武士而已,而现在的话,作为天下武家之主的幕府,也终于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武士刀的品格是坚韧和强硬,就如同武士刀当中碳含量高的话就会显得太脆,太低的话又不够坚韧一样,武士也是如此,对于他们心目当中所信奉的义理也同样是两个极端。而之所以景嗣能够和龙女结成即使是敌人也能好好沟通的关系,其原因就是在于龙女根本所维护的并不是rì本的传统——而是rì本的人民,而维护传统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想要付出更小的牺牲来保护更多的人而已,这一点是值得赞许的。而对于那些仅仅只是因为拘泥于传统而做不了任何有效事情的家伙,景嗣是没有兴趣的,少女将军足利义辉就是典型例子,所以长久以来的放置py的确也是有一点看不起的意味在里面。
“剑术再高又怎么样?说到底还不是一个依靠着家世才能走到这里的女人,现在还想维护那种已经应该被淘汰的体制是不可能的。”
私下里,景嗣也就是这样评价着这个少女将军的。
但是这家伙的话,倒是没有景嗣所认为的那么不堪,至少在决断力和魄力上,她绝对不是庸手。在得到了信胜的联络之后,她就第一时间召集了幕府和朝廷的残余,并且商讨着如何讨伐景嗣——趁现在,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他们都会清楚只要景嗣位于自己的领地上,那么他们所要对抗的就绝对会是千军万马。
五摄家不甘于面对朝廷的衰亡,而幕府也要维持其原先的地位,一拍即合之下,于是就有了一场几乎可以被称为闹剧的谋反。
“诛杀上条景嗣,这是唯一拯救rì本的方法,请诸君与我同心戮力,一起把这个家伙从这个世界上抹掉,接下来的话,信胜殿下承诺会将权利归还给朝廷以及幕府的,还请把力量借给我!”
几乎可以被称为是破烂的屋子当中,少女将军头戴着象征决心白布所说出的宣言的确不能说是无力,但是稍微的,还是有人对她的意见有一点分歧。
“公方殿,虽然我同意这一点,但是我们首先起兵的话那么似乎并没有什么胜算,我们的奉公众加上能够召集的人马,现在也不过是一千多人,单单就是面对岐阜殿下的亲卫队都没有绝对的胜算。与其这样,我们不如等待那些地方的国主们先起兵之后再呼应,那么所处的位置可能会安全一点吧。”
事实上足利义辉的亲兄长,也是这个叫细川藤孝的少年在思考问题上要比少女将军更加成熟一点,另外也同样的,他可能是最希望自己的妹妹不要去冒险的人了——按照父亲的嘱托,其实足利幕府的衰亡也并非是不可接受的,但是唯独希望亲人们能够平安而不要为过去的东西而殉葬,逝者不可往,来者犹可追。
“不,藤孝,这是大好的机会,如果不抓紧这个机会的话,我们就一定会输的,再说,作为幕府将军的话,一旦起兵之后将会天下呼应,就算是在路上,也应该会有很多人来帮助我们的!只要我们干掉了那家伙之后,南近江的明智光秀和岛清兴也一定会乖乖的回到美浓,那个时候整个近畿又会重新的回到平安的时代。”
“平安么……恐怕是更大的混乱吧……”看着自己妹妹的眼神,细川藤孝就很清楚了自己的劝说应该是不会有效了的,既然没有办法阻止的话,那么也只有陪着她一起下去了。
关于现在织田家在畿内的统治如果崩溃了会发生怎么样的后果,五摄家是清楚的,细川藤孝是清楚的,但是足利义辉并不清楚。
战争过后的整个畿内在织田家利用了界港商人以及不断修建的工程的资助,实质上是一直还是维持着秩序。战争和任何灾难一样,在恢复期的话,首先要考虑的就是秩序,没有了秩序畿内重归混乱会造成如何的悲剧,这不是五摄家想要考虑的事情。
他们只是想取回昔rì的权利而已。
而这一切的约定和誓言,其实早就一开始就完全的获悉了,不单单只是奉公众当然有人告密,五摄家当中其实也没有就幕府的问题达成一致,所以早在一千多人的奉公众刚刚离开了京都的废墟前往琵琶湖附近打算伏杀上条景嗣的时候,处于南近江的光秀已经做好了准备。
“真是一群愚蠢的家伙,要是我的话,就算是谋反也会等到主公在一个丝毫没有防御力的地方,而且身边不超过五百人的时候用一万以上的大军合围之后才会做的事情,这群家伙,太不专业了……嘛,不过算了,毕竟谁叫我的主公也是我的夫君呢?想这种事情的话可不是作为妻子应该做的事情啊。”
即使是把农兵解散了之后,驻扎在畿内的常备军数量也不在少数,并且其中半数以上的人马都集结在南近江的安土——现在已经那么叫了,观音寺城已经成为历史了,新的秩序和城市将在琵琶湖上建造。
带着景嗣所惯用的那面“远离秽土,欣求净土”大旗,上条家猛将也是景嗣的第二夫人岛清兴就如是的带着一万大军出阵了。
“陈旧的东西果然还是一起被扫进垃圾堆就好了,那样仅仅只是知道效忠朝廷而不是效忠于人民的武士们只是‘侍’而并非是武士,那么,见证一下最后的‘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