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美浓口音的人,多少会被视为景嗣的亲兵,在那么多年的治理下,在入侵美浓时候所留下的仇恨逐渐的也开始了瓦解。即使是人们依旧不会忘记上条景嗣这个魔王的暴行,可大多数人还是感恩于作为上条夫人而出现的光秀的恩德。景嗣这家伙,就是有着这样的能力,能够把自己身边的人所应该承担的恶名拉到自己身上承担,让自己来代替自己所重视的人而受到别人的冷落和鄙夷。而至于美浓人对于上条这一家族的效忠,其关系多少也是有一些不同于其他地方的,不管是谁也好,大家似乎都认为如果是光秀夫人的孩子的话,那么将来一定会是一个温柔的领主。而美浓人之所以保护景嗣,可能也就是一种保护未来领主他爹的用意吧。就好像是武田的家臣团一样,仅仅是因为武田四郎胜赖是其孩子的监护人,所以才效忠了这个以前曾经已经改姓诹访了的伪家督。至少在忠诚方面,这些人要远远比那些伊势或者三河的人要可靠的多,这个明国来人在rì本唯一可以觉得被信赖当成家乡的地方,也就是浓尾平原了。
美浓武士枕戈待旦,检查着身上武装的程度,这一次与其说是访问,还不如说是一种武装游行,景嗣沿路将会从南北近江路过,再次穿越半藏的故乡伊贺然后到达京都,接着在和泉一代和三好家会面,最后到达界港。沿路所要穿越的有着例如浅井,六角,这样敌我尚且不明的大名家领地,也有伊贺这样山贼国人众众多的法外之地,以至于护送景嗣的军势数量已经超过了两千人。而这两千人实际上也没有再次回到美浓的打算了——接下来的计划中,他们将会直接留在界港增加当地的防卫力量,成为一把能够威胁三好家心脏的尖刀。至少在上洛成功之前,他们是再也看不到美浓的金华山和木曾川了,至于多少人会死在上洛之战中,谁也不清楚。于是乎这些武士们在整理装备的时候,都默默的剪下了妻子的一缕头发放在自己的头盔和阵笠当中。这种习俗是中rì都有的惯例,如果战死的话,那么这些阵亡将士的亡魂也可以通过妻子的头发找到回家的路。送行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在三重町附近集合,这种场面多少的让景嗣也有一点感慨和哀伤。
“这次的话,夫君自己多加小心了,如果受伤了的话,我会有怎么样的做法你也是很清楚的吧?”相当温柔的为景嗣整理着领口,光秀还是平时那副样子,或许是有一点羡慕能够和景嗣一起前往的岛清兴吧,光秀这次的话,整理的是特别的认真。“如果遇到了危险的话,不管如何都要以保存自己作为第一优先,只要回到了这里的话,那么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我们都会打倒的,明白了么?”
真正作为景嗣出行依靠的,当然不是这仅仅两千人,又或者是服部半藏完善咋情报网络。真正能够起到决定xìng作用的,还是织田家领地内庞大的力量,干掉景嗣,只能让织田家这个庞然大物更加愤怒外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而想要有效地指挥这样的力量,就必须留着一些人在领内进行调度。织田萝莉作为家主当然不可轻动,半兵卫智谋有余但对于政治并不敏感,唯一可以担任重任的也只有光秀了。
“啊,清楚了啊……你放出的话,还真是足够狠呢,那群家伙啊,听到你如此霸气的发言之后,我想他们一定会好好招待的。”一脸苦笑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有的时候女人太过于贤淑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尤其是对于这些在战场上也有立足之地的女人来说,惹怒了她们的下场绝对不止是柴刀那么简单,至少也是好几万人带着柴刀来拼命。而光秀对于畿内豪族的威胁,就是说景嗣如果断了一只手的话,那么就在畿内五国当中选择一国尽皆屠灭,而算上第五肢和脑袋,只要这家伙死在了这次的旅途,那么这个疯女人就敢直接把畿内五国全部洗的干干净净。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家伙啊,还真是有一点我妻由乃的感觉。“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倒是今天似乎没有看到主公啊,这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大概是觉得生气了吧,所以赌气不来见你,之前的话我也没有看到她。”
身边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岛清兴就算是已经嫁给了景嗣,带有的那种巾帼英雄的味道还是根深蒂固。虽然说平时这家伙穿上了和服的话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但那样的岛清兴总是少了点什么的样子。相反只有这家伙穿上了具足带上了太刀,她才会觉得自己真正的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即使就算是女孩子,却给人有一种“果然属于她的舞台就是战场”的荒谬感觉。
“嗯,那样也好,免得底下那群家伙一样,总是感觉会有一点不开心,沿途的话,果然还是都靠你来保护了。”有点伤脑筋的揉了揉太阳穴,景嗣脑补了一下织田萝莉那家伙生气的样子,对自己回来之后可能遭遇的脸sè顿时有了一张不妙的感觉,可是要那个少女主公来了的话,那么所造成的结果可能也仅仅只是更加伤感。就好像是普通的士卒和家人一样。
美浓的常备,其原型是蜂须贺小六手下的并川众,这些水匪好勇斗狠,可是当有人愿意以固定切稳定的生活换取他们效忠的时候,他们还是很乐意做一个良好的公民的。但经过常年的征战,这支常备军当中并川众的成分似乎是越来越少了,自从长良川旁并川众以血换取zì yóu开始,他们就在不停的牺牲,以至于到了现在,蜂须贺小六每年清明都会满脸哀伤的看着在金华山下的坟茔,那里面葬的,大多数都是他的兄弟。每一个老兵对于任何军官来说,都是一种宝贵的财富,景嗣深谙这一点,所以也一向对于那些老兵们礼遇有加。久而久之,并川众和景嗣的协力关系就成为了一种真正的契约关系,甚至是一些并川众的子嗣,也会在其成年之后继续参加美浓的常备继承父辈的工作。现在,就有着不少母亲送别着自己的孩子,祈祷并且嘱托着他们能够平安的归来。
不少人普遍认为,rì本的士兵们是疯狂的,他们寻求死战,以战死沙场作为最高荣耀,他们会不计自身代价来杀伤敌人完成命令。这群家伙都是一群狂热分子,是可怕的对手,这一点主要是源自于所谓“肉弹队”以及“神风攻击队”的影响。但实际上,也并非完全是这样的,一部分的狂热分子,主要是聚集在武士这一阶层,他们将延续家名和获取功劳视为第一优先,可普通平民征召的部队,却没有那种疯狂劲。在即将出征的时候,并没有想象当中那样妻子携行,为丈夫亲自带上白sè头巾来祈愿战死,马革裹尸而还的情景,而是祈愿着自己的丈夫儿子能够平安回家。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就出发吧。”和多年前那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家伙相比,现在景嗣虽然依旧不太靠谱,但是嘴上的胡子依旧隐隐绰绰可见规模了,穿着的是黑质金章的阵羽织,上面描绘着织田木瓜和八歧蛇纹,身后也竖着“远离秽土,欣求净土”的大旗。随行的军势当中,一千两百人都手握着经过改良的燧发铁炮——因为原始的工业基础,所以每一只铁炮的扳机系统都是让那些欧洲移民中的钟表匠来制作的齿轮。造价昂贵不说且制作缓慢。但这些和传统铁炮所不同的燧发枪有着不用使用火绳的优势后,在shè速上就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普通的铁炮。“放心啦,等到这次回来,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就会一起上洛的。”
当然,出征的人群里也并非没有一点点欢笑和乐趣,不少顶阵笠之下,是一双双跃动着好奇的眼睛,古代的一个人的生活范围究竟能有多远?谁也说不清楚,有的人或许能够如同徐霞客一样走遍国家的山川,或者如同哥伦布一样到达异国的大陆。但大多数人,其一生所到达过的地方,仅仅只是家乡周围的数百公里,美浓的农人们熟悉木曾川水系的每一次cháo起cháo落,但是他们绝大多数都没有在浓尾平原外的地方看过这个世界的样子,飞驒国的山脉和东海道的大海就是他们眼中这个世界的终点了。
“诸君,收拾好行装。我们即将出发,这次的话,是去近畿,那个传说当中的天下最为富庶之地和统治中心……虽然可能的确会有一点让你们失望。”看着光秀理解的笑容在马侧等待,以及岛清兴已经在自己身边的另外一匹马上握住了缰绳,景嗣也开始了最后的动员。
“事实上,我也不清楚,这次出阵过后,到底有多少人能够回到浓尾平原,回到你们的家乡,我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做出那种一定会带你们回家的承诺。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战死,也不会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可是,我所能够保证的只有一点。”
望了望北方,那是rì山城的方向,想必在越后的平原上,那条龙女也在让领内开展收割工作,进行着越光稻的收取好让来年的战争更加顺利吧,至于她的那句名言,则被景嗣毫不客气的征用了。
“武运在天,铠甲在胸,功勋在脚下,家乡在我们的身后,世界在我们的眼前,如果我们回来了,那么我保证每一个人都会变得不一样,每一个人都能在回到这里的时候,有着足以在晚年给自己的儿孙慢慢讲述的故事。谱写传奇和历史的并不只是大人物,就算是一介平民都有这样的能力,而区别在于,那些留下名字的人站了出来,而没有留下名字的人留在原地。如此,出发吧!”
随行出发的,当然除了军队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人,比如说为了即将到来战争赶紧采购物资的商人,比如说为了向界町运送物资的后勤队,但是,任谁恐怕都不会想到,其中的一架牛车上,有着对于织田家来说无比重要的人物吧。
“唔,归蝶,你确定这样不会露馅么?要是被发现了的话,我想那家伙真的会很生气的。”戴着一顶普通士兵所戴着的阵笠,织田萝莉坐在某辆运送着粮草的牛车后面,在草垛里拍了拍坐在前排的浓姬的肩膀,对现在的状态表示了不满。“而且这里的话,很难受啊,一点都不舒适。”
“是啊,所以说夫君如果你能够现在回头的话,我也是很开心的,不去畿内这种事情我并没有什么意见,要不是你想要去,我怎么又会在这里呢?”同样戴着一顶阵笠,浓姬也很无奈的把脸边原来用来擦汗的布匹当成了遮掩自己面目的好东西,然后故意压低了声音回复,“现在如果说回到伊势还是尾张的话。都来得及啊,要是被普通士兵发现了家主在这里,我是无所谓,但是你会怎么样我就不保证了啊,我的公主大人。”
“好啦好啦,不要管啦,归蝶就交给你咯,反正你来应付的话,肯定没有问题的,而且别忘记你现在的立场可是我的共犯啊。”
或许尾张和美浓的两位枭雄都不会想到吧,自己的女儿会成为一对姬友。可是如果比起单纯地教养来说的话,那么明显是美浓那边的浓姬胜出了不止一点半点,虽然浓姬的确是比较毒舌,但是至少这家伙从来不会给人乱添麻烦。
“好了,那么就给我好好坐好了,我的公主大人。我是你的夫人,也是你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