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啊啊,怎么回事啊,果然死宅还是死在家里会比较好吧。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回去啊。”带着黑框平光眼镜的男人抱怨归抱怨,最后还是得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机,打开GPS想要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
“没有卫星信号,就连机站信号都没有,这坑爹呢这是!”
极目远眺,周围是一片广阔的原野,秋风浮荡,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表明现在所处位置的地标。
“奇怪了,我记得爱知附近的农田没有那么大块的吧,”眼镜男推了推眼镜,试图像无数角sè一样灵光一闪,然后得出一个可以信服的结论,遗憾的是,他并不是那个死神小学生,在仅仅思考了三秒之后,他就做出了最为务实的决定。
“反正本来就是出门来自杀的,死在哪里会不一样啊。”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向远处的河川走去,芦苇茂盛的滩涂上,有着响亮的蛙鸣。
是啊,死在哪里不一样呢,这里风景还会好一些。作为侨居rì本爱知县的中国作家,本来一直致力于挑战rì本文学的最高奖,直木奖。为此已经努力了好几个年头,当得意满满的佳作终于完成的时候,他却收到了留守国内的女友发来的告别短信。
他的女友是位不得了的富家千金,也是因此这样他才能有资金来到rì本冲击着自己的梦想。不过在长时间的分别和迟迟不见的成功后,开始学的聪明和务实起来的女友最终接受了另外一个高富帅的表白。
这作为人之常情也是难免的吧,眼镜男并没有对女友有任何怨恨。他想的是一旦手捧大奖而归,或许女友就会回心转意,不过天意弄人,一场火灾没有夺去他的生命,但是却把他当成最后希望的关于rì本战国史重要汇编的手稿和电脑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于是失败的他出门,选择了自杀。
但是之所以称为失败,恐怕指的就是这种连自杀都会迷路的家伙吧。
“明明跳进了河里了,沿途应该都是商业楼才对,怎么会被冲到这种地方。”百无聊赖的计算着自己死法,然后慢慢走进滩涂,而帆布鞋这种东西早就和节cāo一起丢掉了。
慢慢的把自己沉浸到河水中,然后努力的扑腾着游向河心,毫无意外,作为旱鸭子的死宅很快就被没顶的河水淹没了。
在令人绝望的窒息中,他做了一个梦。
他穿着一身黑sè和服,跪倒在一名正坐在厅堂的少女面前,宣誓成为她的臣子。
接着,他穿着一身铠甲,在乱军之中紧紧的背靠着少女,和数十倍以上的敌人搏杀。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了一栋燃烧着的寺庙,他梦见自己被数十支铁炮击中,然后那个少女穿着一身洋装流着泪抱着自己的尸体进入了已经化成炎之炼狱的火场,拿起折扇,幽幽的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喂,甚平,发现什么好东西了么?”
“是一具尸体诶!大概是顺着木曾川一直飘下来的吧。”少年拿着与自己身高不成比例的长木杆试图拦截那具顺流而下的死尸。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应该不是斋藤家的人就是并川众的家伙吧,这种人死多少都无所谓。”穿着便服腰挎肋差的孩子毫不在意的说出了和年轻不相符的话,然后对那个叫做甚平的家伙嘱咐,“好啦,先把他捞起来看看这家伙身上有没有一些好玩的东西,等下再回那古野好了。”
“可是这样平手大人会生气的吧?”
“切,老头子怎么想才无所谓啊。别忘记现在我才是你的上司,快点,把那个家伙捞起来。”
不情愿的甚平终于在另外一个帮手的帮助下把那具“尸体”捞上了河岸,然后发出了惊呼,
“吉法师殿下,快看,这家伙好像是一个明国人啊!”
“是啊,好像比柴田大人也要高出一大截呢。”
“这家伙好像还有气。”
议论结束的孩童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还在悠然啃着野果的那个家伙,等待着他们的头领做出决定。
“明国人么?倒是有点意思,喂,犬千代,去附近问问农家有没有担架之类的东西,有的话就买下来然后把这个家伙抬回那古野。”领头的孩子踢了踢这具已经半显僵硬的“尸体”,然后似乎对尸体脸上的那个黑sè物体很感兴趣。于是便把它摘了下来,戴到了自己的小脸上。
“可是吉法师殿下,我们没有钱啊……”稍微有点内向的少年唯唯诺诺的向孩子头报告。
“没关系,你只要说是织田家公主征用的就可以了,到时候让他们去那古野找平手要报酬不就行了么?”好像是因为找到了新玩具,心情不错的熊孩子摇了摇手,示意犬千代赶紧办事。然后凑近了那个明国人的脸庞,指着那张还算白皙俊朗的脸戳了戳。
“这就是我信长的所有物了。”
“唔,看来死后世界的环境还不错嘛。”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身上穿着一身黑sè木瓜纹和服然后站起了身。
“喂,你总算醒了啊。”眼前一个啃着野果,肩上扛着一把仿真肋差的孩子似乎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这里是幻想乡还是理想乡?”问着莫名其妙的话,男人下意识的推了推眼镜,然后自然而然的抓了空。他的眼镜,正在眼前熊孩子的脸上戴着呢。
“话说即使是死后世界也是私有制世界吧,赶紧把我的眼镜还回来啊!”怎么说呢,一下子摘掉了陪伴自己二十年的眼镜还是有诸多不习惯的。
“哦哦!原来这个东西叫做眼镜啊!”熊孩子很开心的学着男人刚刚的样子推了推眼镜,然后义正言辞的说,“是我救了你,所以你现在已经是我的所有物了,这个叫做眼镜的东西,当然是不会还给你的。”
唔,果然现在的熊孩子越来越难对付了啊,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清秀,有点娘气的小正太,宅男摆出一副尽量凶恶的眼神,然后压低嗓门威胁到:“嘿嘿,快把它还给我,不然别以为你是男孩子怪蜀黍就会放过呢。只要可爱的话,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蜀黍我都不会拒绝的哦……”
“原来明国也是有小姓存在的啊。”正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然后丢掉了啃完的野果,“不过要还给你这是不可能的,就当做是给主公的见面礼物好了。”
看来不给这个家伙一点颜sè看看这眼镜是要不回来了啊。虽然宅男不是基佬,不过为了拿回陪伴自己走过了无数个秋,一同观赏了无数“文艺节目”的眼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把抓住正太便服的坎肩,然后用力拉下。只不过是为了孩童行动而制作的便服而已,布料在尽可能舒适的同时自然也意味着坚韧度大打折扣。于是在撕拉的撕裂的声音中,小正太的上半身就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唔,如果仔细说的话,这孩子还真有娘化潜质呢,不但脸像萝莉,身体也像萝莉,就连肤sè和声音也很……
“诶,不对啊!”总算意识到什么的男人这下真的醒悟的太晚了。
眼前的小正太,哦不,小萝莉自从出生以来何曾收到过如此奇耻大辱,马上一边眼泪汪汪的做出yù抽泣状,一边拔出了刚刚还在肩上的肋差。
“眼前的大胆无礼之徒啊!在死前通报给我你的姓名吧,你是死在我织田上总介的手里第一人,为此感到荣耀吧!”
眼前的寒光和潜意识都告诉男人,这玩意绝对不是什么仿真玩具,而是地地道道的可以砍人可以切菜的管制刀具。
“那个……听我解释啊……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既不是萝莉控也不是金鱼佬,刚刚的纯属的意外,喂喂,不要冲过来啊!会死人的啊!给你吃棒棒糖好不好啊……”
“啊啊啊!混蛋,受死吧!”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身高一米七的家伙迟早会被那个已经陷入暴走状态的小萝莉柴刀然后鲜血终末的吧。
不过最终的战局则因为居室外的脚步声而停止了,萝莉愤愤的看着仗着体力优势绕着大殿跑了好几圈的家伙然后放弃了追杀。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见人的啊。
男人一边感到了危机的解除,一边死死的盯着门口。毕竟自己刚刚做了不是那么地道的事情,而且任凭谁看到一个明显不满十四岁的小萝莉脸红气喘衣衫不整的和一个怪蜀黍站在一起恐怕都会把那个怪蜀黍人道毁灭吧。虽然不知道死后的世界的规定是怎么样的,但是如果摆在天朝的话,那就是起码打靶五分钟的事情。
“吉法师酱?听说你捡了一个明国人回来?”眼前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一大票腰挎着大小腰刀的侍从慢慢走近了正殿,而此刻刚刚还努力拔刀追杀着男人的小萝莉此刻也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坐在坐垫上,眼镜不知道被藏到哪里去了。
“啊,老爹,你回来了啊。还有啊,上个月我都已经在古渡城元服了啊,以后别叫我小名啦。”
糟糕啊,看起来还是萝莉的老爸,身后还带着一票全副武装的蛊惑仔跟着,一看就知道是混黑的,如果被发现了刚刚对他女儿做什么的话,那恐怕再死一万遍都不够啊。
“安啦安啦,吉法师酱,那个明国人呢?”完全无视了女儿的抗议,中年人走到了女儿身边用宽阔的手掌抚摸着女儿的脑袋,然后带着一丝好奇的张望。
“唔,说了多少次啊……不要随便摸我的头啊……”虽然话是那么说,不过萝莉的脸上明显是一种幸福并且享受着的表情。然后随手一指,就把刚刚打算风紧撤乎的男人的位置给暴露了出来。“就是那个家伙啊。”
随着这一指,连带着中年男人十几个人的目光都一起聚焦在那个刚刚试图躲在殿柱后的男人身上。
心里不只卧了一个槽的男人眼见事不可为,也只有带着一脸腼腆的笑容走出了藏身处,然后举起了右手挥了挥,用着僵硬的语气说:“哈喽?”
气氛莫名的冷场了,男人明显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过刚刚想改口的时候,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中年男人脸sè剧变,然后举起了右手,正当宅男以为这是什么掷杯为号啊,等待着自己被伏兵砍成肉泥喂狗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句不太标准,但是清晰的。
“哈喽?”
大脑当机三秒以后,宅男总算做出了下一个举动,用着由旅居rì本数年练出来的rì语问候,“初到贵地,请多关照。”
“啊啊,原来这是一个会南蛮语又会rì语的明国人,那可真是博识啊。”中年人赞叹道,然后就示意男人在一边的坐垫上坐下,展开了如下对话。
“先生可是明国人?”
“恩,自然是。”身为天朝人这点怎么都不会否认的吧。
“先生有何特长呢?”
“特长的话,大概是关于史学研究和文学研修吧。”通读了山冈庄八的多部战国系列,并且汇总了他眼中的战国准备冲击直木奖,的确称得上jīng通战国史了。
“哦哦,先生对于这些竟然有所擅长,在尾张这种乡下地方还真难见呢。”中年人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扔出了下一个问题,
“先生的话,现在出仕何处呢?”
“赋闲在家,zì yóu职业者吧。”这是查户口么?虽然说作家对男人而言是终身职业,但是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跟家里蹲根本没有分别,如果说是待业青年的话也并无不妥。
“原来是浪人啊,那就更加好了。”中年人脸上的笑意更浓,然后神sè顿时一肃,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立马散发了开来。
宅男不知道啥叫虎躯一震,也不知道啥叫王八之气,反正眼前的中年人用着严厉的语气一字一顿的问道。
“我乃是尾张守护斯波家家臣,织田分家家督,织田信秀,可问先生愿意出仕于我织田家?如若先生愿意则信秀当以寺社奉行一职和年俸一百八十贯聘请先生。”
织田信秀啊,这个名字稍微有点耳熟。啊,对了,不就是击退了德川老乌龟祖父清康,一路衔尾追杀到了三河的人称尾张之虎的猛人么?那么,自己是穿越到了战国?从这些人的服饰上来看是没跑了啊。寺社奉行这一职务还是挺好干的,毕竟现在尾张既没有一向宗也没有天主教传教,基本都是一些临济宗,法华宗的小寺庙而已。领份薪水偶尔找和尚喝喝茶谈谈心就好的那种,而且一百八十贯的俸禄相当于近两百石的领地收入了,在安土桃山时代的话,这笔钱还是很有购买力的。
“恩,在下愿意接受信秀大人,哦不,主公大人的聘请,为织田家尽一份力。”俯身下拜,男人暗自思忖着自己可是傍上了一颗好大的树,现在仅仅只限于尾张一国都没有完全掌握的织田家,最终可是会成为几乎主宰了rì本的庞大势力啊。
信秀则似乎是很满意男人的反应,或者说他把这些都归功于自己虎躯一震,良才纳头便拜的功劳吧。时髦度很高的扶起了男人,然后和蔼的说。
“啊啊,自然是很感谢先生能够帮助本家,但是先生你的主公,可不是我呢。是坐在那边的那位小公主哦,另外先生既然加入了本家,那也应该报上自己的姓名了吧。”
“在下……”想了想还是最终入乡随俗的报上了旅居rì本时候的rì文名字,“上条景嗣。”
不过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吧。
既然这个时髦度爆表的大叔是织田信秀的话,那么他家孩子不就是织田信长了么?
化名景嗣的男人呆呆的看着那个带着一丝自得sè,然后等待着自己拜见的小萝莉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
“我的魔王不可能那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