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的意思,莫非是……”面露惊喜的张松,似乎是猜到了颜良的用意,但却不敢确信。
话音方落,周仓兴冲冲入内,将一纸帛书奉上,“主公,这是咱们混入涪城的细作,今早从涪城中射出来的最新情报。”
看周仓那表情,想来这情报乃是好消息。
颜良边吃着早点,边示意周仓直接念出来。
周仓遂是将那情报,当着张松的面念了出来,而这情报却将张松越听,脸上的惊喜之色是越重。
那情报中称,昨晚时分,张任与吴懿夜闯马超大帐,以审查的名义,将其弟马岱带走盘问调查。
因此马岱在西凉军中颇有威信,消息传出,五千多西凉士卒群情激愤,分外的不满,从昨夜到今晨,已与蜀藉士卒发生了数起冲突。
两方士卒的冲突,虽是在张任和马超的强力压制之下,很快就被平息下去,但两方士卒已彼此深俱敌意,整个涪城之中,时刻处于剑拔弩张的气氛中。
这就是周仓宣读出来的情报,果然是一道叫人精神一振的情报。
“原来主公放马子岳去劝降马超,竟然还有此等用意,今主公不费吹灰之力,便挑动蜀军内斗,主公之手段,实在是高明之极呀。”
恍然大悟的张松,是满脸的惊喜,禁不住大声的赞叹。
对张松的赞叹,颜良却只付之一笑。
其实,马岱这步棋,也并非是他故意所布,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马超与张任同为自傲之徒,此前马超归降刘璋时,颜良就在猜想,此二人必难以共处。
今番马超主动提出决战,而下令撤兵,导致大败者,又是蜀将吴懿,颜良便想大败之后,这两方必会彼此怪怨对方。
而昨夜马岱主动请求去劝降马超,颜良就想以马岱俘虏的身份,若是安然无恙的回往涪城,张任那一边必会起疑心,采取必要的行动,来防范马岱成为他颜良的“内应”。
那么,如此一来,西凉兵与蜀兵间的猜忌与不信任,多半就会因为马岱的原因,由此而被点燃。
眼下情报证明,颜良的猜忌完全正确,而且,蜀军内斗的局面,比颜良想象的还要来得早。
“主公神机妙算,今蜀兵与西凉兵内斗已生,张任与马超也深有芥蒂,此时不趁势攻城,更待何时,请主公下令攻城吧。”
张松神色慷慨而兴奋,慨然请战。
颜良的热血也激荡,腾的便是站了起来,拂手道:“永年所言极时,也该是给那班杂兵最后一击的时候了,传孤之命,午后时分,全军四面围攻,孤要一举荡平涪城——”
总攻的号令传下,早已跃跃欲试的全军将士,立时便是热血沸腾。
午前饱食一顿酒肉,午后时分,四万多的将士悉数出营,在黄忠、甘宁、严颜等猛将的率领下,开始对涪城东、北、南三门,展开疯狂的进攻。
运抵前线的霹雳车,再一次发挥了远程轰击的威胁,两百余辆霹雳车,对涪城发起了不间隙的狂轰烂炸。
而新运到的四十余台弩车,则在超远的距离,对涪城上的蜀军,实施远距离的精确打击。
精良的兵器打击之下,颜军尚未攻城,涪城三门便被轰到残破不堪。
而那有半人多长,可以直接贯穿女墙的铁簇,更是给蜷缩在墙下的蜀军,予以了恐怖的杀伤。
远程打击数个时辰,英勇的颜军将士,开始向敌城发起全面的强攻。
上百架云梯,数十辆的对楼,十余座的冲车,从轻型到重型的诸般攻城器械,统统都被调上了前线。
升城的敢死之士,冒着城上的流矢奋勇攀城,护城壕前的弓弩手,放箭不休,拼力的压制着城头的敌军反击。
黄忠、甘宁等宿将,纵马往来奔驰于沿城一线,指挥着他们的部下,一波接一波的对敌城进行强攻。
从午后到黄昏,半天的功夫里,颜军的攻击就没有一刻停止过。
数个时辰的强攻之下,涪城已是满目疮痍,最惨烈的南门一线,城门甚至已被颜良烧毁了大半。
城墙一线,颜军付出了近三千多人的死伤,层层叠叠的尸体堆积于城墙之下,流淌出的鲜血,甚至将护城河水都染成了鲜红。
驻马百余步外的颜良,面对着这惨烈的牺牲,却并没有下达暂时收兵的命令。
尽管己军伤亡不小,但城头敌军在自己箭弩的打击下,死伤也极惨重。
而且,而是西凉兵与蜀兵间的猜忌,彼此调配不协,互相不相救,致使蜀军原本就不足的战斗力,更因此大受削弱。
马超亲自指挥防守的东门一线,因是兵力太少,守至现在,已是岌岌可危。
如此大好的良机,颜良岂能轻易错过,而给蜀军以喘息的机会。
他目光冷峻如刃,迸射着决毅与自信,今日不攻下涪城,他将誓不收兵。
“周子丰何在!”观战良久,颜良一声大喝。
“末将在!”
颜良马鞭遥指敌城,厉声道:“孤命你率四千虎卫亲军,增援东门甘兴霸,若在天黑之前不攻下东门,就提头来见孤。”
“诺!”周仓慨然领命,纵马而去。
四千虎卫亲军,如风而动,追随着周仓杀奔东门而去。
战势打到这个时候,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就能压垮敌人这头不堪重荷的骆驼,到了这时,颜良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自然是将自己的亲军营,也不惜投入到战斗当中去。
周仓率领着四千亲军,转眼就赶至了东城一线,加入到了甘宁的攻城大军当中。
此时,云集于东城的颜军攻城军,已达到了两万之军,而城头处,苦苦支撑的马超所部,却不仅只余四千残兵。
正如颜良预料的那样,周仓这四千虎卫亲军的加入,当真成了压垮西凉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五倍颜军,几乎发了疯似的进攻中,东城一线,士气低落的西凉兵,终于是挡不住了。
数处城墙被突破,成百成百的颜军升城士,奋不顾身的冲上城头。
城门处,大火已经烧起,厚大的城门已被颜军用鱼油点燃,正熊熊的燃烧。
“将军,敌人攻得太猛,人数太多,我们快守不住了。”狂奔而来的庞德,大叫道。
马超看了一眼窘迫的战局,犹豫片刻,咬牙道:“守不住就不用守了,不可再白白牺牲我们的西凉健儿,传令下去,全军速往西门出城,南撤向绵竹。”
话音未落,马超已提枪向着城下匆匆而去。
庞德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全军弃守城头,三千多号残兵向着西门狂奔而去。
奔逃未久,庞德追上马超,叫道:“将军,咱们这般先撤,颜军一旦入城,岂非令张任军和吴懿军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若不然派人飞马去通传他们,令他们一同撤兵。”
“老子就是叫他们腹背受敌,那两个家伙死在涪城最好,到时候刘璋无人可用,只有倚重咱们,益州一州的兵权,岂不唾手可得。”马超语气阴冷,冷哼着道。
庞德的背上掠过了一丝寒意。
奔了几步,他忽又想起什么,忙道:“子岳将军还在蜀兵营中关着,若是张任他们一怒之下,杀害子岳将军却当如何。”
马超眉头一皱,沉顿片刻,叫道:“事到如今,当以大局为重,也顾不得许多了,先撤出涪城,保存下实力才是最重要之事。”
到得这般地步,马超竟是连堂弟的死活,也无暇去顾及。
庞德心头一震,一股心寒之意,转眼从脚底升起,令他全身打了个冷战。
思绪翻滚,庞德暗暗一咬牙,猛的拨马转身,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庞令明,你要干什么?”马超大叫道。
“末将去救下子岳将军,随后就往城西与将军会合。”庞德纵马如风,头也不回的答道。
转眼间,庞德人已远去,马超也拦之不住,只得由他而去,自己却猛抽着马鞭,向着西门狂奔。
离开大部队的庞德,只率十余骑亲军,直奔城西南的吴懿营而去。
此时蜀兵已尽数在城头坚守,军营中只余几百老弱病残而已,庞德策马直入,那些残卒畏于他的威势,自是无人可挡。
庞德随住捉住一名敌卒,问明了马岱被关在后营的车笼之中,急是策马飞奔而去。
此时的马岱,正被关在狭小的囚笼中,正不安的倾听着外面震天的喊杀之声。
马岱知道,主公颜良正在对涪城发起猛攻,涪城的主公,今晚之前必将易手。
正自倾听时,却见庞德飞马而来,一刀将囚笼斩破。
“令明,你怎么会来这里,战事如何了?”跳出囚车的马岱,一脸的惊奇。
庞德苦着脸,无奈道:“颜军攻势太猛,我们守之不住,孟起将军已撤军由西门撤退,我特意来救子岳将军,时不宜迟,子岳将军速随我往西城撤退。”
说着,庞德便叫士卒牵来一匹战马,并为马岱寻了一柄战刀。
胯上战马的马岱,却摇了摇头:“大哥他为了一己私利,已经到了连兄弟生死都不顾的地步,这样的大哥,我再追随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庞德神色一震,想要说什么,却又默在下来。
显然,庞德虽未明言,但对昨日帐中,马超任由张任他们带走马岱之事,心中亦怀有不满。
马岱拨马上前,抚着庞德的肩道:“令明,大哥他已经疯了,你再盲目的追随下去,早晚也要被他牺牲,不如跟我留下来,一同归顺颜大司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