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战为下,心战为上,有点意思,说具体一些。”
这短短八个字,让颜良对马谡这个年轻人更生浓厚的兴趣,尽管他已猜想到马谡接下来要说什么,但还是继续相问。
马谡一点也不拘紧,遂是当着众多人的面,不紧不慢道:“五溪蛮夷地处武陵西南山区,自恃其地远山险,不服我汉人统治已久。而今主公亲率大军前来,以主公之神威,自然能破之,但主公今日平定,明日主公远征在外,这些蛮夷难免复叛。故谡窃以为,此战,主公当以威服蛮夷之心是为上策。”
听罢马谡这一番话,帐中诸吏尽皆流露出奇色,纵然是他的兄长马良也颇为自家弟弟这番判断而称奇。
颜良听罢,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曾经的历史上,诸葛亮率军去平定南蛮猛获的反叛时,马谡也是向诸葛亮这般献计。
而今,颜良要去平定沙摩柯的五溪蛮之叛,马谡同样是这番话,这历史竟是如此的巧合,岂能不让颜良大笑。
不过,马谡的这番话,倒也确有其理。
孟获地处南夷,沙摩柯地处武陵西南,此二地均乃地远山险之处,反叛者又皆不习王化的蛮夷,诸葛亮对付孟获的道理,的确也同样适用于颜良对付沙摩柯。
笑声收敛,颜良将目光转向马谓,笑道:“好一个‘心占为上,兵战为下’,季常呀,你这个弟弟,可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颜良赞赏自家弟弟,马良心中自也高兴,却不敢太过显露。
他便只淡淡笑道:“舍弟平素除经义之外,还喜欢研读兵书,若他这计策果能为主公分忧,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颜良又将目光转回往马谡,问道:“马谡,未知你现在官任何职。”
“谡只是协助兄长处理些郡务,如今还是白身。”
马谡虽有才华,但毕竟年纪尚轻,马良身为郡守,虽有足够的权力,为自己的弟弟谋得一官半职,但却没有利用职权,这一点当真是难能可贵。
颜良便欣然道:“你也别给你兄长打杂了,本将现在就委任你为书佐,此次就跟随本将去平定五溪蛮之叛。”
书佐差不多已是最低一级的文官,但对于未及弱冠,连表字都没有的马谡来说,以此年纪就能官任书佐,已经算是被破格提拔。
在人才政策方面,颜良和曹操有着完全相似之处,同样是奉行“唯才是举”的方针,特别是马谡这样年轻的人才,更是颜良着力培养的对象。
马谡有奇才的底子,既是被颜良碰上了,颜良自然有心让他多加历练,好让他早日的成长为栋梁之才,以为颜良的霸业燃烧他的光芒。
马谡自然是大为惊喜,忙是拱手道:“谡多谢主公厚待,谡必竭尽所能,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挖掘了马谡这年轻的人才,颜良当天在巴丘逗留了一晚,次日天一亮,便尽起三万大军出发,穿越洞庭湖进入沅水,再沿沅水西进,一路向着被围困的临沅城进发。
……溯流而行,次日黄昏时,大军已距临沅不出百里。
此时已开始陆续遇上不少逃难的百姓,而跟随斥候的回报,前方已发现小股的蛮军斥候队伍,显然蛮人并不傻,也在防范着颜良大军的到来。
日近黄昏,颜良下令全军在沅水畔安营,待明日天亮再起程杀往临沅。
夜幕降临,军营之中炊烟四起,众将士都在埋锅造饭。
大帐中,颜良则在审视在武陵一带的地图,琢磨着破敌之策。
“主公,跟蛮人交战何需那么多考虑,请主公给末将三千精兵,末将必击破那沙摩柯,一举解除临沅之围。”
周仓拍着胸脯请战,显的是信心十足。
五溪蛮兵武器不精,不习兵法,除了勇猛之外,实际上算不得什么精锐之师。
以周仓的统兵之能,率领着三千装备精良,军纪严整的百战之士,强行击破五溪蛮,理论上并没什么难度。
颜良自然不会忌惮五溪蛮军,但击破沙摩柯,解除临沅之围却并非是他的最终目的。
颜良便将目光转向了马谡,“马书佐,你怎么看?”
马谡拱手道:“启禀主公,属下倒是以为,子丰将军有些小看了这个沙摩柯。”
“小看?他不就是一个蛮子么,我怎么就小看他了?”周仓显得有些不解。
马谡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沙摩柯虽为五溪蛮人,但据谡所知,此人却生情仗义,平素与汉人豪强多有结交,不但武艺过人,且颇有几分用兵之能,子丰将军想凭三千兵马就击败其两万之众,只怕非是易事。”
经得马谡这么一提,颜良倒是忽然想起,这沙摩柯的确是员猛将,演义中的此人,似乎还曾杀了身染疾病的甘宁。
这样一员猛将,倘若能为我所用的话……颜良思绪翻转,脑海中隐隐约约已产生了一个念头。
周仓见得马谡如此盛赞一个蛮子,却是有点不以为然,冷哼道:“这什么沙摩柯的,纵然武艺过人又如何,他再强难道还能强得过主公不成?”
马谡忙道:“沙摩柯自然是远不及主公,但如今我方大敌乃东吴,倘若一味用强,在平定五溪蛮上徒耗兵力,岂非是显得有些得不偿失。”
听得这番话,颜良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奇才,不禁是愈加刮目相看。
“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的大局观,这个马谡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才,只可惜,历史上的诸葛亮不会用人,把这样一个奇才,生生的给毁了……”
暗自欣赏之际,颜良欣然道:“马谡所言之极,此番南征,正是要减少无谓的损失。马谡,你可有何良策?”
“谡倒是有一计,或许可助主公一臂之力。”马谡面露几分诡笑,似乎早有“预谋”。
颜良兴趣大作,便是洗耳静听。
马谡便将自己的计策,诿诿的道了出来。
颜良听罢,目光又往那武陵一带的地图上扫视了半晌,仔细的分析马谡的计策,渐渐的,颜良那刀锋般的眼眸中,也流露出几分得诡笑。
马谡跟着又道:“属下此计,虽算不上是什么绝顶妙计,但料想对付那沙摩柯足矣。”
颜良负手而立,沉眉静思了片刻,欣然道:“此计甚好,很好,就照你的计策办吧,咱们就给沙摩柯这班蛮人,好好的上一课,让他们见识见识我汉家的兵法之妙。”
……两天后,临沅城外。
武陵郡乃偏僻之郡,作为郡治所在的临沅城也并不算什么大城。
此刻,这座临水而建的城池四周,布满了蛮军的营寨,那各式各样书着奇怪图案的旗帜,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一般。
两万五溪蛮军,将这座武陵郡治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帐之中,那名身形魁梧,披头散发的蛮族首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粗野之气,腰间别着的那柄刻有骷髅柄的宝刀,幽幽反射着寒光。
此时的沙摩柯,正一脸狰狞,充血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地图。
沙摩柯很不爽。
区区一座临沅城,城中不过两千战斗力低下的郡兵,却生生的挡住了他两万雄兵的猛攻,而且一抵就是整整十天。
沙摩柯想不通,城中那个汉人太守廖立,究竟是有什么过人的手段,竟然用两千废材郡兵,苦苦抵挡住了他两万五溪勇士的狂攻。
脚步声响起,一名蛮兵入帐。
“大王,那个叫邢道荣的汉儿将军来了。”
沙摩柯精神顿时一振,摆手道:“还禀报什么,快把邢道将军请进来。”
蛮兵出帐,过不得多久,一名身长七尺,身形雄健的武将步入了帐中,此人,正是武陵名将邢道荣。
这邢道荣原本武陵郡都尉,当年颜良平定荆南之时,武陵太守投降,这邢道荣不愿归顺颜良,便自带几百部曲逃往了武陵山一带,占山为寇。
沙摩柯受吴人重贿,起兵反叛后,知道邢道荣熟悉临沅一带地形,便派人往武陵山中邀邢道荣率众前来助战。
如今,就在沙摩柯攻城不下的时候,邢道荣终于赶到。
一见邢道荣,沙摩柯如遇救星,哈哈笑道:“邢道将军,你终于来了,本王可是等你等的好辛苦。”
邢道荣拱手笑道:“荣闻知大王起兵反颜,已是马不停蹄赶来会盟,生恐迟了一步呀。”
“不迟不迟,将军来得正好,来呀,拿酒来。”
沙摩柯兴情大好,当即拿蛮兵拿酒来,二人杀牛宰羊,进行了简单的盟誓,约定共同对付颜良。
盟约已定,沙摩柯遂叫摆下酒宴,盛怀的招待他的这位盟友。
几坛好酒下肚之后,沙摩柯开始向邢道荣大吐苦水,言是这临沅城久攻不下,实在是不爽。
“听闻邢道将军曾为武陵都尉,想必对这临沅城十分的熟悉,不知将军可有何妙策,助本王破城?”沙摩柯问道。
邢道荣听罢,哈哈一笑,脸上流露出不屑,豪然道:“这又有何难,荣有一计,管叫大王不消一兵一卒便可攻破临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