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马回阵的吕玲绮,恼于张辽的不降,当即就准备下令攻城。
正当这时,却见阵后尘土大作,似有一彪兵马正狂奔而来。
吕玲绮料知是张郃的后军杀至,却也不敢小视,忙令斥候前去打探。
不多时间,斥候回报,果然是张郃率五千兵马赶到。
一刻钟后,大队的兵马赶至,却见一将从阵后直奔中军所在,来者,正是张郃。
“吁~~”张郃勒马于前,拱手问道:“吕将军,这郦城是怎么回事。”
吕玲绮遂是张辽率一千多轻骑,抢先一步攻陷了郦城之事道来。
言罢,吕玲绮又豪然道:“张将军,你来得正好,城中只有一千敌军,你我就合一万大军,一举攻破城池,斩杀了那张辽狗贼。”
张郃并没有吕玲绮那般豪然,而是纵马直抵阵前,举目远望了一番敌头。
但见郦城城头,兵甲森森,旗帜井然,曹军虽只余千人马,但军势却极是井然。
观得这般敌情,张郃眉头暗暗一凝,便即又拨马回往中军阵。
勒马于前,张郃一脸凝重道:“适才我看了一番,敌军士气整肃,军势不弱,那张辽又是善战之辈,我军虽众,但眼下缺乏攻城器械,此时强攻似乎有些不太稳妥。”
张郃这意思,显然是不太赞成攻城。
吕玲绮一听这话,眉色顿时一沉,不悦道:“张将军,你岂能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难道你竟然还怕了那张辽不成?”
吕玲绮话中暗含着几分讽意。
“郃只是就事论事,没有怕与不怕,倘若于我军有利,此时就算是曹操亲自在此,郃也会毫不犹豫下令攻城。”张郃却也不怒,只淡淡一笑。
吕玲绮咬了咬嘴唇,又道:“可是义兄令我等进驻郦县,西取武关,尔今你难道要违背义兄的将令不成?”
张郃也不急,却又从容道:“主公是命我等进驻郦县,而非攻取郦县,而今郦县既失,形势已经发生变化,我等自当先报与主公,听凭主公决断方可行事。”
张郃三言两语,又把吕玲绮给堵了回去。
吕玲绮复仇心切,不禁心生愠怒,冷哼一声,“你不愿助战也罢,我自以五千兵马也足以攻破敌城。”
“吕将军,我记得主公将令中叮嘱,凡用兵之事,需得你我商量达成共识,方才能用兵,你若擅自率部攻城,岂非是违背了主公将令。”
张郃也不与吕玲绮争执,只不紧不慢的搬出将领来压制于她。
“你——”
吕玲绮想要出言反驳,却又无言以辩,这下她却是没撤了。
她虽急于复仇,但理智尚未被复仇之火所蒙蔽,颜良治军有多严,她自是再清楚不过。
倘若她真在张郃不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攻城,若为颜良所知,就算是她这个义妹,也难逃军法处置。
权衡半天利弊,吕玲绮狠狠的瞪了张郃一眼,大喝了一声“撤兵”。
接着她便愤然转身,策马而去,数千列阵已毕的颜家步军,旋即徐徐东退。
张郃这才长吐了口气,遂也命大军退往十里外下寨安营,同时急派信使赶往冠军城去向颜良报信。
……当郦城的急报,飞马送往冠军城时,此时的颜良却已统率着大军离开了此城。
颜良和他的两万步骑大军,此时正在开往顺阳城的路上。
为了营造将与曹军在顺阳进行决战的想象,近些天来,颜良是费尽心机,大造声势。
而为了将这场戏演得更逼真,在贾诩的建议下,颜良遂率大军开拨,一路徐徐向西,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他将对顺阳的曹军发起进攻。
颜良的兵马实际上只有两万多,但为了营造出三万大军的假象,颜良便命不少军队夜间离开大营,回往冠军城,白天时又大张旗鼓的开往大营。
两天之后,颜良的大军进抵了顺阳城东二十里外,在此间设下营寨。
而就在颜良大造声势之时,曹操也没闲者。
从顺阳城传来消息,曹操那边似乎并未因前一番的计策失利而灰士丧气,几万曹军将士磨刀豁豁,也扬言将举兵东进,跟颜良决一死战。
而当颜良逼近顺阳城时,曹操的大军也轰然开动,迎着颜良大军而进,双方最终相隔十余里设下大营,在冠军城与顺阳城的中间地带,形成了对峙之势。
夜已深,颜军大营,中军帐。
颜良背负双手,盯着地图上的敌营标记,眉宇间闪烁着些许不易觉察的狐疑。
帐帘掀起,一人步入了帐中,颜良斜眼一瞥,却见入帐之人,正是贾诩。
而贾诩的脸上,似乎也带着几分疑色。
“文和,这么晚前来见本将,莫非是有什么要事想说。”颜良很快窥到了贾诩心思。
贾诩干咳了几声,“其实也不是什么要事,只是诩近日一直有些疑惑之处,觉得有必要向主公禀明。”
“文和所疑何事?”
颜良转身坐下,自己动手,往炭盆中添了几根柴禾。
星火噼啪,大帐中很快又变暖了几分。
“贾诩所疑者,正是曹军最近的举动。”贾诩道。
“说来听听吧。”颜良说着围着炭盆坐了下来。
贾诩捋着胡须道:“曹操兵马与我们相当,客军而来,且士气上输我们一筹,此等形势下,他要么当固守不战,以待袁谭方面给我们施加压力,要么也当转向宛城进军,威胁南阳腹地才是。而今曹操却是大张旗鼓,号称要与我们在此间决战,曹操的这般举动,多少让诩觉得有些可疑。”
贾诩洋洋洒洒一番话后,颜良的眉宇间流露出分释然。
这位毒士所狐疑的,也正是颜良近来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曹操远道而来,粮草运输不易,固守不战非是上策,依我看,曹操绝不会选择这一条路。”
颜良断然的做出了判断贾诩微微点头,“如此看来的话,曹操就只余下进军宛城这一条路。他的大军一旦逼近南阳腹地,既可就地掠取粮草,以战养战,又可以轻骑袭扰我新野通往宛城的粮道,一举两得,于曹操来说,最划算不过。”
“可是,曹操为何放着这一举两得的路不走,偏偏声言要与我们在此间决战呢?”
颜良一句反问,让贾诩陷入了沉思。
沉思半晌,贾诩神色猛然一动,“倘若,曹操根本就已在暗中进行着第二条计策,此间的所为,只是虚张声势呢?”
此一言,立时挑动了颜良的神经。
颜良思绪翻转,仔细一想,倒似乎极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曹操定已暗派兵马,前去偷袭郦县,而玲绮儁义那一路兵马,也正赶往郦县的路上,我们的计策,岂非跟曹操撞了个正着。”
颜良脱口而出心中的猜测,贾诩的神色也是变幻不已。
便在此时,帐帘再度掀起,周仓匆匆入内,禀称张郃的信使已星夜赶到。
颜良便急叫将信使召入。
不多时,风尘仆仆的信使入内,遂是张辽已抢先一步进据郦县的情报报了上来。
听罢这情报,颜良和贾诩不约而同的对视了眼色,眼神的意思都只有一个意思:
果真如此。
“两位将军又是如何应对的?”颜良问道。
信使道:“启禀将军,吕将军想要强行攻城,张将军却认为张辽乃宿将,不得主公之令,不可擅自攻城,以免挫了我军锐气,故是派小的星夜前来请示主公。”
听得这话,颜良暗松了口气。
旁边贾诩也赞道:“主公用人之术果然高明,幸亏有张将军在,不然攻城不下,挫动了我军锐气就不妙了。”
颜良知吕玲绮勇猛难当,但却缺乏智谋,而张郃勇武之余,更多几分沉稳与智谋,故是颜良才特令他二人共掌军权,利用张郃的冷静来牵制吕玲绮的冲动。
眼下事实证明,颜良的这手安排,确实得到了应有的效果。
但是现在,张郃的沉稳表现,却并不足以让颜良满意。
就在几天前,他才刚刚破了曹操的计谋,威震曹营诸将,而几天后的现在,他却转眼就要面对着郦城失陷,棋落一招局面。
在自家的地盘上,屡屡的被曹操抢得先手,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颜良很不爽,非常之不爽。
“老朽汗颜良,看来是又输了那郭嘉一招。”贾诩也略有些惭愧。
颜良却不以为然道:“文和不必自责,我料那郭嘉也并非算到了你的计策,而今郦城的失陷,也只是让他误打误撞,正好破解了你的计策而已。”
颜良这话也并非是安慰贾诩,而是就事论事。
贾诩的表情好过了许多,便道:“眼下既然郦城已失,看来我们奇袭开武关,关门打虎的计策是不成了。主公,依老朽之见,不妨就此撤退宛城,以宛城诸县为后盾,借着地主之势,再行计议不迟。”
贾诩建议撤兵。
撤兵回宛城,仿效前番击败西凉军是战略对付曹军,倒也确为常理。
不过,贾诩却忘了,颜良最喜欢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前番纵容西凉军深入南阳腹地的后果,文和难道忘记吗?而且,现在的颜良已不是当年的颜良,岂能再容别人在我的地盘上牵着我的鼻子走。”
颜良语气中,杀机正在飞速的流转。
“那主公的意思是……”
颜良猛的起身,奋然拔剑,“噗”的一声插在了地图上。
剑锋所指之处,正是郦城。
“本将已决定,就在这郦城,与曹操决一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