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先生怎么看?”颜良收敛了笑意。
许攸道:“蔡瑁兵败,江陵难守,刘琮这小子已无路可去,他这自然是在走投无路之下,想借主公之力来帮他对付他那好大哥。”
颜良微微点头,以示赞同。
他不禁想起了曾经的那段历史,当时袁绍病死兵,袁谭和袁尚争位,袁谭在不敌袁尚的情况下,只得选择伪降于曹操,欲借曹操之手除掉其弟。
结果,曹操就将计就计,利用袁谭顺利的打过黄河,最终将二袁先后剿灭。
刘琮此举,倒与历史上的袁谭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与袁谭相比,刘琮更是穷途末路。
“那依先生之计,本将是该接受还是不接受。”
颜良其实心中已有所打算,但还要听取一下许攸的意见,以佐证自己的判断。
许攸捋须说道:“刘琮虽然穷途末路,但他毕竟是法理上的荆州之主,如果主公能把他弄到手,到时便可借此为名,名正言顺的攻打刘琦,全取荆州,介时所遇之抵抗,必然就会削弱几分。”
许攸的分析,正合颜良心中所想。
曾经历史上,赤壁之战后刘备之所以迅速的吞下大半个荆州,很大程度上是借着刘琦的名号。
师出有名这玩意儿,虽然看着比较虚,但若能有助于自己的用兵,颜良自也不会不屑一用。
念及于此,颜良心中已有主意。
这时,许攸却又道:“只不过刘琮眼下的意思,是想联合主公,并非是归降,这样的话,似乎还要多些麻烦。”
颜良却冷哼一声,“有什么麻烦,刘琮想要跟本将借兵,又不想归降,他想得倒是美。速传令给文长,令他即刻发兵,直奔当阳,定要出其不意的把刘琮给我生擒活捉。”
颜良的雷厉风行,不禁让许攸身形一震,旋即便明白了颜良的用意,当即应诺而去。
许攸前脚去时,颜良后脚就把甘宁唤来。
不多时,正自视察水寨的甘宁赶至。
“主公急召末将来,不知有何吩咐。”入得大堂,甘宁拱手道。
颜良且叫甘宁坐下,方道:“兴霸,本将刚刚收到情报,江陵已经失陷。”
“这么快!”
甘宁似乎有些意外。
颜良点了点头,“黄祖的水军确实厉害,不过也是那蔡瑁太过无能,总之眼下江陵已破,黄祖极有可能率水军顺江东下,前来夺还夏口,兴霸,接下来又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甘宁一身的豪情,随着颜良这几句话,迅速的被点燃,英武的面庞间,猎猎的杀气在流转。
“主公放心,有我甘宁在,纵使黄祖全师而来,我也必为主公保得夏口不失。”
甘宁的信心与豪情,让颜良心中又有了几分底。
此时的颜良不禁发现,甘宁的武艺算不上当世一流,但在荆州这片水战当先的地方,却实为颜良麾下第一大将。
而颜良开始意识到,光凭甘宁一人,自己想要在长江两岸站稳脚跟实属不易,自己的麾下,还需要更多甘宁这样杰出的水军将领。
思绪从神思中回来,颜良豪然一笑,“有兴霸这句话,本将岂能还不安心,兴霸你说吧,你打算如何对付黄祖,本将麾下的兵马将士,皆任由你调用。”
用人不疑,既要依仗甘宁,颜良就要给他全力的支持。
甘宁却摇头道:“夏口虽有兵马两万之多,但多为旱军,水上交战,纵然全部拉上战场也无大用。”
颜良想想也是,想当年曹操几十万大军南下,赤壁之战时,靠的还不是荆州那几万归降的水军。
“兴霸所言甚是,但不知你打算如何御敌,是战,还是守。”
甘宁沉眉深思半晌,口吐很干脆的吐出了一个字:
“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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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城。
这座荆州新的治所,如今已然易主。
城头上的那面“刘”字大旗依然飘扬,但州府大堂的上位端坐那人,却已换了面孔。
身披甲胃,端坐在那里的刘琦,目光俯视着大堂,一向和和气气的脸庞,此时也涌动着几分傲然。
荆州牧之位,终于到了我的手上。
被压制了多少年,隐忍了多少年,此时此刻那些积蓄已久的怨气,终于得到了宣泄。
高居上位的刘琦,此时当真是春风得意之极。
刘琦那得意的目光扫向了阶下那些灰头土脸的群吏,那些人大多是拥立刘琮的旧臣,如今形势逆转,江山易主时,却果断的选择了抛弃刘琮,归降于江陵城新的主人。
刘琦打心眼里厌恶这些墙头草,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刘家坐拥荆州的根基,全在于阶前这些世家大族。
此刻,作为胜利者的他,却仍得克制住复仇的心理,用博大的胸怀来宽恕这些归降的墙头草们。
刘琦鄙夷的目光,停留在了蒯越的身上。
几天之前,走投无路的刘琮,决意北逃当阳,向颜良求援,麾下群臣,除了蔡瑁之外,追随者寥寥无几。
作为拥立刘琮的始作俑者,蒯越却选择留下归降,不禁让刘琦感到有些意外。
“蒯异度,你怎么不跟着刘琮那厮一起北逃呢?”刘琦语气中毫不掩饰着鄙意。
蒯越不慌不忙,拱手道:“无论前事如何,越效忠的只有刘氏,如今二公子却要背叛先公遗志,和颜良死敌同流合污,越自然是宁可留下来,等着被大公子处置,也绝不会做背叛刘氏这等不忠不义之举。”
蒯越这番说得极是高明,即使他先前跟自己作对,但人家有着忠于刘氏的大义所在,刘琦若是对蒯越报复惩罚,倒是显得自己薄待忠臣了。
刘琦冷哼了一声,心中暗讽蒯越奸滑,面上却又无可奈何。
当下刘琦只好将蒯越等一番降臣安抚了一番,警告他们休要再生异心,要一力的扶持新主,方才屏退众人。
众降吏退尽后,大堂上只余下黄祖等几个信任之臣,这时,一直在耳室傍听的诸葛亮,方才轻摇着羽扇走了出来。
“大公子此举,既显示了容人之量,又安抚了荆襄世族的人心,一举两得,做得很好。”
诸葛亮笑着赞扬刘琦。
刘琦下得阶下来,拱手道:“若无孔明兄谋划,琦焉能有今日,故琦想委以孔明兄别驾之职,助琦打理荆州政务,还请孔明兄莫要推辞。”
此前诸葛亮为刘琦出谋划策,皆是以朋友的身份,刘琦眼下这是要征辟诸葛亮,正式请他出仕。
前者为朋友,后者为主臣,身份一变化,责任也就大不相同。
“亮乃山野闲人一个,闲散惯了,略施些小计便罢,让我来处置政务,呵呵,只怕会误了大公子的正事呀。”
诸葛亮笑呵呵的说着,委婉的拒绝了刘琦的征辟。
刘琦无奈,只好暂时作罢,几声轻叹以示惋惜。
诸葛亮却作视而不见,只道:“刘琮若是落入颜良手中,那匹夫便可借着刘琮之名,来扰乱荆州人心,为计之今,大公子还当迅速提兵北上,抢在颜良之前将那刘琮擒杀。”
刘琦深以为然,当即就打算下令。
正当这里,一名亲军从外匆匆而入,将来自于夏口十万火急的情报送上:
颜良突然移师江夏,夏口城,失陷了!
当众人听到这个惊天的噩报时,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就连素来沉稳的诸葛亮,眉宇间也难抑惊异之色。
“老夫在汉水设有几十座烽火台,夏口城尚有兵五千,颜良那厮纵然偷袭,又如何能这么快的攻破夏口城。”
黄祖满脸惊疑,大叫着质问。
亲军遂将夏口如何失陷的过程,如实的道了出来。
此时众人才恍然大悟,纵使是诸葛亮,亦是惊得喃喃自语道:“真没想到,那颜良竟能以此卑鄙手段破我烽火台之计,此贼的心机,果然是阴险……”
这时,刚刚荣升州牧的刘琦,也慌了阵脚,忙道:“不想夏口竟落得颜良之手,孔明兄,我们眼下该如何是好才是。”
“这还用想,本将这就率军回师,夺还夏口,顺便将颜良那匹夫杀之,以泄心头之恨。”
黄祖焦虑于老巢被端,性急的叫嚷道。
诸葛亮却冷静说道:“颜良既然敢突袭夏口,显然是预谋已久,为今之计,当先以抚定江陵为上计,再派细作探明夏口虚实,然后再提后东下不迟。”
诸葛亮这么一说,刘琦也深以为然,忙道:“孔明言之有理,黄老将军且忍耐片刻,切不可轻举妄动。”
黄祖虽急于回军夺还夏口,但刘琦这个州牧也开口了,却只好将焦虑暂压下去。
便当这时,门外有报,言是黄府的家仆奉了黄射之命,前来投奔。
黄祖正忧心儿子的生死,一听有家仆奉黄射之命前来,也不待刘琦开口,自作主张的就将人传入。
不过多时,那家仆跌跌撞撞而入,一脸沮丧,一面哭诉着夏口失陷,公子被擒之事,一面将黄射的那封亲笔信奉上。
那是一封劝降信,字字奴颜婢膝,毫无廉耻之心。
堂堂荆州第一名将的儿子,竟以这种不知羞耻的文字,来劝自己的父亲向颜良这等卑微出身之辈投降。
羞耻,这对黄祖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而当黄祖看到信上的血迹时,他马上就明白,这定是儿子在颜良的威逼拷打之下,被迫的屈从。
“狗贼颜良,焉能如此羞辱,我黄祖不取尔人头,誓不为人!”
盛怒之下的黄祖,厉声叫道:“来人,速传令下去,本将要即刻率全师回军江夏。”
刘琦大惊,忙道:“黄老将军,切不可冲……”
“主公,颜良狗贼如此相辱,这口气老夫万难咽下,主公且在江陵稍坐几日,末将不日定将颜良的狗头献上。”
说罢,黄祖也不待刘琦准允,转身大步而去。
看着盛怒而去的黄祖,诸葛亮眉宇间不禁掠起一丝厌恶。
“颜良狗贼,你当真是歹毒,竟想出此等激将之法,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