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孟世瑶对着刘氏送来的古琴研究了很久，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当的地方，御医每天都来把脉，胎像也是安安稳稳，世瑶甚至忍不住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太多心了？
“娘娘绝不可能是多心。”魏紫断然说道，“贵妃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送这么个东西？”
“可是你们也瞧了好几天了，并没有什么特别啊！”
“娘娘，要不把芙蕖接进来吧？”
世瑶略一沉思，也就答应了下来，事关重大，实在是顾不得那么许多。
“去办吧。”
芙蕖并非有官秩的夫人，进宫多少还有些麻烦，然而皇后要见的人，谁也不敢拦着，不过两天的功夫，芙蕖就进了宫。
芙蕖又圆润了许多，而且已经是孩子的娘了，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大家看着都很高兴。
“怎么不把你儿子带来？”
“奴婢能觐见娘娘一面已经都是天恩了，怎么敢带他进来搅扰。”
世瑶倒还没说什么，魏紫却笑道，“你也太小心了，带进来给娘娘看看有又何妨！”
芙蕖讷讷的笑着，也没说话，众人说了一会儿话，魏紫才把那琴抱了出来。
“这琴的香气很特别，你分辨一下是什么？”
芙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她也没多问，沉下心，深吸了一口气。然而，面对众人殷切的期盼，她的回答却让大家有些失望。
“这是很多种香气的混合，奴婢一时也分辨不出。”
“还有你这鼻子分不出来的东西，好好再试试。”念君急切的说道。
芙蕖见众人神色，就知不是一般的事情，可是这香气十分古怪，竟是怎么都分辨不出。
众人急不可耐，纷纷逼着芙蕖再试几次，芙蕖也急的满脸通红，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世瑶却似乎想到了症结所在，“去叫童贯过来。”
“娘娘，找他做什么？”
“去吧，我自有用意。”
魏紫疑疑惑惑的出了门，心里却还惦记着芙蕖。
“宫正请留步，还是我去吧。”程德顺虽然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殿内气氛凝重，他还是能感觉的到的，把魏紫留下，或许还能做些旁的事情。
皇帝此时正在批阅奏章，并不需要人伺候，就是偶尔要个茶水什么的，也有宫女在一旁。童贯觉得皇后最多是问几句话，告诉身边的小太监留神伺候，起身就往蕊珠殿去。
“都知，圣上若是问起来小的怎么回啊！”
“傻啊！”童贯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皇后娘娘叫，跟圣上直说就是了。”
程德顺马上说道，“娘娘似有急事，倒是有劳都知了。”
“咱哥们说这些做什么。皇后娘娘叫，我还不麻利儿就去了？”童贯一边笑着，一边小心问道，“可知道皇后娘娘叫我什么事儿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想来也不是大事。”
童贯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皇后找他说话也是常有的，更何况，只要皇后一天不失宠，让他上刀山他也得去啊。童贯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曹隐娘，蔡攸费劲苦心才弄进宫里的女子，皇帝虽然有几分在意，但是跟皇后也根本没法比。他这心里一直都还有些担心，皇后跟前可是什么都瞒不住的，他是深怕为了曹氏得罪了皇后，今儿，也可以去探探口风。
“娘娘近日身子可好啊？”他如无其事的扯着程德顺随意的聊了起来。
“还是老样子，吃不进多少东西。”
“娘娘吃不下去，圣上也是愁的食不下咽啊！”
“咱们做奴才的就得多用心……”
两个人倒是挺有心得的，没说几句话的功夫也就到蕊珠殿了，童贯瞧着皇后神色如常，心里也就安稳了一边。
“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
世瑶的声音淡淡的，童贯心里却愈发的踏实了，虽然皇后一向如此，但是多年伺候的人，知道什么样子是高兴，什么样是不高兴，至少，皇后现在么有不高兴。
“谢娘娘！”
“圣上还在延福殿？”
“是，圣上正在批折子，估计奴才还没回去，圣上就来了。”
世瑶淡淡笑了笑，“行了，本宫找你来是有事的。”
“请娘娘吩咐。”
“宫里可还有千年水沉木？”
童贯马上就想到贵妃送的那张琴上了，皇帝一向警觉，这事儿可是有些疏忽了，也许皇帝实在是爱琴如痴吧？
“回娘娘，自然是有的。”
“有带着香气的吗？”
“也有，只是带有香气的体量都不算大，圣上曾经想做一面屏风，却没找到合适的材料。”
世瑶点了点头，“本宫喜欢那些香气，准备雕琢些器物，你带芙蕖过去挑挑，选出合适的给本宫留着，等本宫回了圣上，再烦你给送来。”
“瞧娘娘说的！”童贯嘴都快要咧到耳根了，“娘娘要用点什么何须这样费事，千年水沉木一共也没有多少，奴才都给娘娘搬来也是无碍的。”
“那就有劳童都知了，让小德子跟你一起去吧！”
这倒是正和了童贯的心意，也省的到时候找不出来再让皇后疑他不够用心。没过多久，一群小太监就鱼贯搬来许多小小不一的水沉木，其实，与其说是“木”，倒不如说是“石”。
“有劳童都知了。”魏紫浅笑着说道，“我这边也已经登记造好册了，比不至让都知为难！”
“徐宫正也太谨慎了些，不过就是些木头，哪儿值当这么费心。”
“水沉木价值连城，我们怎么也不能让都知难做不是！”
搬点木头虽然动静不大，但是皇帝还是知道，而他也很清楚皇后不会是心血来潮，“皇后都说什么了？”
“回圣上，娘娘倒是没说什么。娘娘本意让奴才带着芙蕖到库里瞧瞧，奴才想着芙蕖虽然鼻子灵，但是她选的也未必就合娘娘的心意，因此叫人搬了一些到蕊珠殿，请娘娘自己挑。”
“芙蕖进宫了？”
“是，今儿一早上接进来的，想是长久未见，皇后娘娘心里惦记了。”
“恩，知道了。”赵佶未置可否，随后却吩咐道，“去库里好好查查，还有的话都送到蕊珠殿去。”
赵佶原本打算批过奏折就会蕊珠殿的，可是现在他心里却有些压抑，是不是贵妃送到琴真的有问题？皇后的疑虑什么时候才能跟他明说？
“蕊珠殿要什么就给她们送去。”
“奴才明白。”
“蔡攸在殿外求见，圣上可宣他进来？”
赵佶这会儿是烦闷到了极点，就连蔡攸这样的心腹也不想见了，“让他回吧，改日再来。”
童贯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儿这个事儿，恐怕是无法善了了，下一段平静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不仅仅是皇帝所在的延福殿，蕊珠殿的气氛也是压抑凝重，芙蕖仔细的分辨着各种水沉木的气味，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出了与琴底相似的材料。
“娘娘，不仅仅是气味相似，就连颜色纹理也相似。”
世瑶看着点了点头，“那这琴剩下的是什么香？”
芙蕖又仔细的分辨了一番，“主要是檀香，也有一点杜衡、辛夷和菖蒲。”芙蕖略一停顿，继续说道，“还有……兰麝。”
世瑶心里隐约已经猜到了，面上并不显慌张，魏紫一把抱住那琴，差点就给扔出去了。
“拿出去就是了，不用那么慌张。兰麝虽然有些妨碍，也不是一时半刻的功夫，区区这么一会儿，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娘娘说的正是，这的确是年深日久的水磨功夫。”芙蕖已经是当娘的人了，知道的自然多一些，“而且，这里面兰麝的分量也是极轻，没有几个月见不了成效。”
“我心里倒是另有些疑虑，水沉木的香气是天然生就的，可以经久不散，檀香也可说是寺庙里多年熏染，耐得住时间。可是兰麝呢，总不至于也是庙上带来的吧？”
芙蕖凝眉说道，“应该不至于，麝香昂贵奢侈，也不是静心祥和之用，寺庙上很少用这种香。”
“那想让着香气经久不散，可就得有些门道了？”
“短时间的熏染是绝对不可能持久的，如果一直在空气中这么放着，就是熏一年，也是没几天就会散的干干净净。”
“奴婢猜想，一定是有香料藏在了琴身之中，可是这是钦圣皇后的遗物，谁敢拆看呢？”
世瑶冷冷笑了笑，“钦圣皇后的遗物如果用来害人，那就是亵渎先皇后了。去叫大晟府的掌事过来，实在没办法就拆了这琴！”
这种时候可是犹豫不得，念君一阵风似的出去传旨。
“娘娘，要不要把圣上也请过来啊？”
皇帝人虽然不在这里，却是时刻都在关注着蕊珠殿的动向，世瑶相信他早就知道消息了，过不过来，都随他自己的心吧！
“不用。”
掌事的乐师哆哆嗦嗦的观察了半天，终于在底面上找出了一处缝隙，那缝隙跟周围的纹理几乎浑然天成，若非细查细看，根本就毫无破绽。
魏紫上殿禀奏道，“娘娘，那琴也不用拆了，乐师在琴底发现了一处缝隙，用针探进去里面，带出来不少的香料。”
“拿来我看看。”
“娘娘还是别看了，芙蕖已经验过了，就是麝香。”
“难为贵妃这番苦心了！”世瑶冷冷笑了笑。
“娘娘打算如何处理贵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