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开武和老者见这么一大伙人,却是位十一二岁的孩子在主事,早就觉得奇怪,听了李爽的话,当下沉吟不语。李保在旁边说道:“我家公子虽然年在**,却是南府宰相家的小公子。眼下不仅仅韩府的防守是我家公子主持布防,就是东门的守备营,也是我家公子主持着。”
李爽拉张凳子,示意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开口道:“我在城外,见来蓟州就食的饥民不下万人,当时在南门做乱的不过几百余人而已。大家一路过来,只求能有个温饱,谁愿意成为反贼,被赶来的官兵剿杀啊。蓟州城虽然防守薄弱,反贼骤然作乱,官兵措手不及被反贼夺了南门,又攻下了府衙。然渔阳军离此不过八十里,我等已经紧急求救,大军不日就会赶来。到时从贼作乱者,怎么会留下全尸来?大叔和长者举族而来,想来是辽东有声望的人家,只需派人出去联络那些不愿意附逆的饥民们,让他们各自聚在一起,各安本份。最好能让大伙都来我家这绸缎庄左近,我可以做主,这周围的店铺民宅,任由饥民们借住,只要不损坏主人家的房物就是了。愿意过来的饥民,我们可以从官府的粮库中拨些粮食过来。大家最好能选拔些青壮出来组织成义军自卫抗贼,等过几日渔阳军的官兵打来,大家和城中百姓一起里应外合,一气平了判乱。立下如此大功能,朝廷自然会朝廷嘉奖的,大家以后又何愁不被朝廷安排个妥善的去处?”
“如此,你孟氏一族不但给朝廷立下大功,同时也是救了进城大部分流命的性命。试想,现在进城的饥民们除了那些反贼外,群龙无守,大家都没个安身的去处,又怕犯下从贼进城的大罪,被官兵剿杀。不出两日,饥民们没了别的选择,就只能被反贼裹挟着一起作乱。等大兵一来,饥民们聚集再多,又如何经得起官兵的冲杀?你们的这些邻里乡亲不就大多会没了性命?”
李爽说完,那老者盯着李爽,眼里满是不相信的神色,过了片刻才开口问:“看公子年龄,也没过十一二岁。但公子刚才的这翻话中的道理,却是至少活上四五十年才能体味的出来的。老夫真的不太相信这番谋划是出自公子的。”
“长者见笑了,小子也是自幼玩劣,几日前偷带着这两个弟弟妹妹出门玩,却不想被几个歹人给绑架了。一路上也是经历了千难万险的,好容易逃出了歹人的魔掌,又被裹挟进了饥民的队伍,一路上吃的苦头,只怕比你们从辽东过来也少不了多少。不但吃苦头,还要保护年幼的自己和弟弟妹妹的性命,就不得不想些问题来。小子说的不对的地方,还望长者指正。”李爽看着老者,真诚地说。
老者听了李爽的话,轻轻一叹说:“也难怪的,圣人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此语诚不欺人。象公子这么大的年龄,不经历些苦难,是不会看得如此高远的。自古流民作乱,哪有能成事的?象我等进这蓟州,乱哄哄一片,那带头的什么张二郎不过是个粗鄙汉子,那能成什么大事?即使侥幸占下蓟州,要不了两日也会被官兵剿灭的。老夫为家族几十口的身家性命计,进城来找上了点吃的,正准备带领大家出城去,免得几日后死无葬身之地。却不想偶而在路上救了那小丫头一命,小丫头的一张小嘴已经让我等惊叹,现下见了公子,才知道不能小视天下**了。老夫孟孝农,就把我孟氏一族的四十二口人交给公子了,还望公子以后能对我孟氏一族多多照拂,公子现在有什么吩咐,我等敢不从命。”
见老者已经被自己说动了,李爽慢慢说:“现今也不需大家做什么,只需安心住在此处,但有相熟的饥民,就游说他们住过来,我们自然会对前来的饥民同等照应的。族中如有青壮,就自行组织起来,也不用听我或别人的什么命令,但能保住所住之地不被反贼抢占就是了。呵呵,你等现今住的这地方,却也是在下族中的一处别业,你们能帮我们守下来,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当然,如果贼人太强,大家还是保命要紧,房子即使毁了也没什么,老人既然相信小子,我可不愿族中大小有人出什么差驰。”
李爽话一说完,孟孝农就向院落中大声喊:“孟彬,出来一下!”
一位十六七岁的清瘦少年从院中跑出来问:“爷爷,你叫我?”
孟孝农指着李爽说:“从现在起,你就跟着李公子。李公子但有什么差遣,你跟着照办就是。李公子虽然眼光高远,毕竟身体还没长成,你一定要在身边照料好李公子的安全,李公子要有什么差驰,我定不饶你!”
李爽看了这孟彬一眼,见他虽然比自己高了一头,却长得象豆牙菜似的,还不知道谁照料谁呢。本想拒绝,看看这小子虽然瘦弱,长得还算顺眼,算来是自己来这世界上收的第一位小弟,这时候拒绝,也会搏了老者的面子的。
还没来得及出言感谢,却听见跟着孟彬一起出来的一位十三岁左右的女孩开口说:“他?爷爷你让二哥去照顾一个小孩啊,真是笑死我了。二哥,以后可有你好受的了。”
那姑娘刚刚开始发育的样子,介于小女孩和少女之间,虽然面色有些饥黄,身材还没长开,却也五官端正,亭亭玉立。
“月儿休得胡言,我这一族人的将来,都要靠着这李公子照拂了,还不快快下去!”老者还没开口,孟开武瞪了女孩一眼说。
耶律沃燕在一边听那女孩叫李爽为小孩子,却不乐意了,过去围着女孩看了一圈,嘴里说道:“嗯,看来还不算笨,当个使唤丫头估计还成。老爷爷你好偏心,既然给我爽哥哥派了个跟班的小厮,怎么就不给我也派上一个啊。我和爽哥哥偷跑出来时,丫环小厮都一个没带,这一跟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老爷爷,你不如就让这个叫什么月儿的丫头跟着侍候我吧。我现下身上也没带什么银钱,等回到燕京我一定让父王给她一个很好的身价的。”
李爽见耶律沃燕越说越离谱,连忙喝道:“沃燕,你和蒲察干私自从兵营跑出来,我还没来得及责怪你两,你现在又要胡来了!”
耶律沃燕却一点也不怕李爽那板着的一张脸,转头向他伸伸舌头做个鬼脸说:“嗯,我向老爷爷讨这月儿做使唤丫头,又没你什么事,板着一张脸干什么啊。老爷爷,我和这月儿投缘得很,你就把她分给我做使唤丫头吧。”
那月儿本来见二哥被爷爷指着让跟着一个小孩子当跟班,感到委屈了二哥,才开口的,却不想跳出来个小丫头张口就要自己当什么使唤丫头。自己和家人虽然是一路逃难过来的,但在族人中却是长门长房的孙小姐,一路上虽然吃苦不少,哪受过这种侮辱啊。
当下就伸手搡了一把比自己小的耶律沃燕,举手要打,那耶律沃燕却把脸扬了起来,一副不怕打的样子说:“哼,我是南京留守魏王家的郡主耶律沃燕,讨你过来当个使唤丫头,却一点也不辱没你的身份。”
孟月儿举起手来,只不过是想吓吓耶律沃燕的,再怎么着自己也下不了手去打一个比自己小上三四岁的小丫头的。没想到不但没吓到小丫头,对方反而声称是什么郡主,真怕自己的家长让自己跟了这刁钻古怪的小丫头。手还高高地举着,身子却侧向了孟孝农那边,叫了声:“爷爷!”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态。
孟孝农和孟开武对视一眼,都是一阵苦笑,路上无意救下来的小叫花子女孩,原来却是魏王家的小郡主。他不是舍不得这个孙女,只是这孙女自小也是被骄纵坏的,如果跟了刁钻古怪的耶律沃燕,那两人一起,还不会闹翻了天。
“原来郡主身边缺个使女,这却不难,我家惠儿听话又懂事,还比月儿大上几岁,让她跟着郡主,定会好好照料郡主的。”孟孝农说。
耶律沃燕是成心和孟月儿过不去:“我不要什么惠儿,就看着她跟我投缘,老爷爷就让月儿跟着我吧。”
“月儿年龄还小,又是自小骄纵惯了的,什么活儿都不会做,跟着郡主,她会惹郡主不开心的。”孟开武尴尬地说。
“我不管,我就看着她顺眼和我投缘,就让她跟着我吧。等到了燕京,只要她听话,我一定会给她好多好多的好东西的。”耶律沃燕边说边就要拉着孟月儿走,孟月儿身子微微下蹲,求救般地看着自己的爷爷和父亲。
孟孝农见这小郡主使起性子来,实在是不好打发,就只好象孟月儿吩咐道:“那月儿就跟在郡主身边,听郡主的使唤吧,可不许使什么小性子惹恼公主,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孟月儿见爷爷已经发话,只好由耶律沃燕象牵小狗一样地牵进了里边的院子,将要出门时,嘴里小声地嘀咕道:“哼,过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耶律沃燕听了孟月儿的话,扬起头来妖怪般地笑笑说:“既然跟了我,就快快走吧,我们可不能在这儿误了大人们商量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