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守城的官兵本就是些银样蜡枪头,平日顶着盔甲,持着刀枪,吓唬吓唬百姓,顺便调戏调戏良家妇女,踢踢商贩的摊子,收上几个孝敬钱的,哪见过这么多的饥民全不要命了啊!眼前着几位袍泽已经饥民刺死,一个个是白着脸一边挡着饥民的刀枪,一边向后退。
只消片刻的功夫,官兵们已经退到了城内。其中有个机灵点的退得最快,退进城后向其他官兵喊着说:“弟兄们快快闭了城门,顶着别让乱民们进得城来,我这就去司马大人那儿搬救兵。”话没说完说一溜烟得逃得不见了人影。
其他的官兵也都不是傻子,见有人带头逃了,用刀枪挡着不让饥民的刀枪伤了自己,退到饥民们够不着的地方,就也转身向城内逃跑。还有两个不要命的官兵,怕丢了官兵的威风,退进城门后想从里边关了城门,却被涌上来的饥民们砍成了肉泥。
“快跑啊,辽东的反民杀进城了!”一些官兵边跑边喊。城里的百姓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南门口无数黑压压的人提着各式兵刃杀了过来。
饥民们饿得久了,涌进城后,见城内的百姓们一个个都还有滋有味的过着小日子,就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抓住街上的百姓不但抢光他们的东西,还不免再砍上一刀两刀。就是不被饥民刀砍,也往往被涌来的人潮撞倒在地,不被踏成肉泥,也会踩断骨头。
一些饥民进城后就奔向街面的店铺或人家,找到吃得,首先往嘴里塞,没有吃的东西,就见什么抢什么,抢完东西,再砸碎屋子里的所有能砸的东西,以泄被困在城外这么长时间来的愤怒。
那带头闹事的大汉,见饥民们进了城就各自分散忙着抢东西去了,急着在城门口不远处的大街上大喊着说:“我是辽阳府文昭坊的张二郎,大家可有人识得我?我等闯出如此的祸事来,等官兵围剿过来,我们只有引颈等死的路。大家不如随我杀进州衙,开了武库,再杀尽狗官,据城自保。大伙且慢在城内抢掠,等开了官仓白米白面随大伙儿吃个够。”
听了张二郎的这一声喊,那些忙着抢掠的饥民们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杀进州府抢掠,已经是犯了杀头的死罪。反正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随这张二郎杀进府衙去。
饥民们涌着进城的时候,李爽带着两位小孩,远远地躲在了城墙下的角落里。眼看着大队的饥民象风一样的刮进城去,最后只剩下些老弱妇孺也相互搀扶着进了城。看看城外片刻间空荡荡的场地和留下一地的垃圾便溺,不得不带着两个小孩,跟着妇孺的队伍向城里走去。
这么多的饥民都进了城,晚上这城外再也没有躲藏歇息的地方。不如跟进城去,这蓟州城这么大,总会找到个茅棚之类的地方挡风撇寒的。也说不得跟着大伙进去,还能混上碗粥汤什么的。
这贼老天总是和自己几个过不去,好不容易说动那中年男女进城向知州报信,眨眼间这城外的饥民们就反了。被饥民们这一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着两个小孩找到安全些的去处。
进城之后,跟着那帮老弱妇孺们没头苍蝇一样地乱窜。南门左近的店铺,人家早被涌在前边的饥民们祸害得不成样子,百姓们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随意地跟着大伙进了几个院子,几间屋子,凡是能进去的地方,就根本找不到一件没被砸坏的东西。吃的自然是没有,能拿的动的东西也早被蝗虫般的饥民们抢光拿尽了。
李爽觉得跟着这些饥民没头苍蝇似的乱窜,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的。但是万一离开饥民队伍,自己这三个小孩又都年龄太小,几乎没有一点防卫能力。想了想,就在一间屋子里掰下几根桌子腿来,在手里掂了掂,分给沃燕和蒲察干每一人根,带着两人向东边的一条小巷子走去。
小巷子里空空落落的不见一个人影,虽然还没有饥民进这小巷,两边的房子早已都关门闭户。李爽带着两小孩走过,偶而见到有胆大些的百姓扒在门缝或窗子后边冷冷地观望。
转过一条街,远远见不远处有座土同,山上一座寺庙样的高大建筑。看着寺庙高大坚固的围墙,李爽觉得那地方是躲避乱民最好的去处,就带着沃燕和蒲察干向寺庙方向走去。寺庙的和尚香客看着几人年龄小,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而饥民们不管多么残暴,一般是不会去寺庙这种地方抢掠的。
土山前是一片树林,延着一条大道,刚上了土山台阶的一半,只听树林中一片叫喊和脚步声。三人停住脚步,见两边的树林里同时涌出来七八个带刀的官兵来。
“娘的,这伙辽东反贼怎么派了这三个小毛孩子当暗哨啊。”其中一位官兵挥舞着手里的大片刀说。
李爽见自己三人已经给官兵围了起来,只好率先扔掉手里的桌子腿,把双手举了起来。耶律沃燕和萧蒲察干也同时扔了手里的所谓武器,学着李爽的样子高举着双手。
“既然小贼们已经找到这去处,看来是留他们不得了。”一位官兵举起刀来,准备向李爽的头上砍下去。
另一位官兵忙拦着他说:“且慢,司马大人急于知道饥民生变的情况,先带他们进去审上一番再杀也不迟的。”
一伙官兵押着三位小孩,推推攘攘的进了寺庙,却见寺庙的院子里守着不下上百名官兵,一个个刀出鞘箭上弦的,显然是把这寺庙当成了据点。官兵当中还夹杂着些光头和尚,也是提着棍棒,满脸都透着杀气。
“司马大人,我们在外边抓到了三个反贼的探哨,已经带进寺中来了。”带队的官兵在一间房子外边大声禀报着说。
“既然是反贼,就留他们不得,杀了吧。别让血污了这佛门清静之地,押到外边树林里,完事后挖个坑埋了就是。”屋子里传出一个男人嘶哑的声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