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啊,早上的八仙剑法,我还有几处口诀没记住,湘子提篮、国舅横笛、仙姑醉卧、采和合板、果老挥鞭、钟离献宝,这下面两式是什么?”
“是洞宾背剑、拐李拄杖。嘿,这可是最基础的口诀,你居然都没记住,那八十一招剑路岂不是更记不清。”
“那个,我只记了前面的三十招剑路……唉,早上山师傅才演示了两遍,如何能全部记住,这教功夫的耐心上,还是丘师傅更好一些,上一回的无影幻腿,他可是足足演示六遍。”
“嘿,人家免费传授你武功,你还矫情了。真以为传授武技讲得次数越多就越好,你这是纯粹外行的想法,依我看,非要比较的话,还是山师傅的水准更好一些,你别看他授武的时间短,就认为他不用心,事实上他授武的时候,将每一步的条理整理得清清楚楚,这一步该做什么,下一步该做什么,你只要顺着他思路去学习,就能将一切都融会贯通,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很多人当场就能全部记住了。
丘师傅热情归热情,但他授武完全是想到哪就讲到哪,条理性上也欠缺一些,听他的课,你得把他的话全部记住,回去后慢慢思索,自行整理好思路,才能将整套武技学会……唉,不说这些,得了好处还说坏话,会被人骂死的,上次就有一群人为哪位师傅讲得更好而争吵起来,最后演变成全武行。
来来来,我将剑路演给你看,你自己看清楚了,用心记住。”
这两人边吃边聊,后来年长点的哪一位,干脆拿起筷子作剑,演练起剑法,从常人的阳光来看,倒是颇为可见。
可是旁边的人却是没有谁发笑,一个个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还有几个特意凑过来,聚精会神的观看,甚至不止这两人如此,旁边还能找到许多用手指在比划的人。
等到一套剑路全部演完,年长者尚未来得及喝口水,一名书生打扮的围观者,站出来指出其中不当的地方。
“你这剑法其他的地方都没问题,就是最后的四式弄混了。拐李拄杖这第八路剑招中后三式,应该是先提膝亮剑,而后虚步指穿,然后再接并步按指,十招演完,这里不该歇气,而是要立即接上第八十一招八仙过海才对。尤其这最后一招,乃是八仙剑法中的精髓所在,是最终杀招,可以随意接在前面八路剑法任意一路的末尾。”
年长者没有生气,而是照着指点演练了一遍,果然变得顺畅很多,连声说谢。
旁边有人发出疑问:“这书生是谁?我之前看到他在指点人练习抽髓掌,也是看了一遍就发现了破绽。对了,你们有没有觉得,比起轻巧飘灵的八仙剑法,招式狠辣的抽髓掌更厉害一些,这才是江湖人该学的武功。”
“这书生我认识,是高家的亲戚,叫李行舟,是个大才子,他母亲是高家人。高家庄不是号称年轻一代出了一文一武两大天才吗?这武的就是高起,虽然前些日子被六道教的弟子击败,但人家的本领的确也够得上天才的称号,这文的就是这位李行舟了,天生神童,五岁识千字,七岁做诗,十四岁就考取了功名。
另外说一句,无论是八仙剑法,还是抽髓掌,都比不上前些日教的轻功回风步,行走江湖,逃命才是第一,武技不管怎么都能找到能用的,可轻功就没那么好找了,珍贵程度仅次于内功心法。”
“……我抽髓掌直接将人打死了,哪还用得着逃命,说轻功更好的人都是胆小鬼。”
“啊呸!武技有掌法、腿法、剑法、刀法……各种各样都能用来杀人,可逃命的功夫只有轻功一种,物以稀为贵你懂不懂?”
“来来来,不服我们来过两招,看看是你的回风步厉害,还是我的抽髓掌更胜一筹。”
两人一言不合,当场开打。
周围的人也不惊慌,立马腾出空间来给他们较计,由于六道教每三日传授一门武学,随着武学传授的种类变多,这种情况就经常会发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好的武学,跟人谈武的时候难免要争论几下,若是彼此都是脾气执拗的家伙,谁都说服不谁,那身为江湖人,就只能以手上工夫来说服对方。
岳鼎不动声色,将周围的讨论声音尽数收入耳中,心下大慰,他本来还担心着,自己抛下六道教的事务,去参加无遮大会,两位兄弟能不能妥善的完成授武,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潘美道:“公开授武,很有意思的想法,越是深入了解,越是觉得你们的教派与众不同。咱现在觉得,创立一个传奇的可能性也许并非最初料想那么渺茫。”
梦芸美滋滋道:“当然,我师尊天生就是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英雄豪杰,怎么能用常人的标准来揣度。”
潘焰稀里哗啦吞下一碗香菇盖浇龙须面,对着老板道:“再来一碗!”
岳鼎正要对梦芸说教,忽听人群中传来刺耳的声音。
“什么八仙剑法,给我们拾鞋都不够,这么烂的武功,居然也有人来学,果然都是一群土包子,没见识就是没见识,一门没人要的烂剑法也当做宝贝。”
街口转角处一阵混乱纠纷,呼喝中夹杂着叫骂,随着数记兵器碰撞的声响,三条人影腾空而起,重重落地,包围的圈子霎时疏散开,也让岳鼎得以看清站在里面的人。
只见几名穿着紧身华服的少年人,一脸倨傲的站在中央,昂首看着周围怒视他们的人群。
“比剑法就老老实实比剑法,别以为仗着人多就可以不讲理,你们若是照规矩来,我就撤掉内功,不用根基欺负人,堂堂正正的和你们切磋剑技,可若是想人多欺负人少,哼,可不是我嚣张,你们就是一起上,也未必是我们几人的对手。”
听到这种得理不饶人的话,围观者纷纷开骂,问候对方的十八代祖宗,只是见识过对方的身手,心知他们的威胁并非信口开河,是真有这样的实力,因此一个个君子动口不动手。
华服少年们的脾气可没那么好,面对各种咒骂和脏话,脸色很快就阴沉下来,看起来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动手的样子。
便在一触即发之际,书生李行舟跨步而出,用恳切的语气道:“诸位是弈天馆的高徒,何必和我们乡下小民过不去呢?宣扬出去,也落得一个恃强凌弱的名头,对弈天馆来说绝非是剑好事,不管输赢都是坏事,又何必激怒民愤呢?”
带头的少年剑眉一扬:“秀才眼光不差啊,居然能认出我们的身份。”
李行舟谦虚的拱手:“行游天下时侥幸见过一回,除了你们的服饰外,还有方才的弈棋剑法,无不指明了弈天馆的背景。”
旁边的岳鼎听到这话,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他本来并不想插手这种街头纠纷的小儿戏,虽然对方的言语间有点辱及六道教,但这种不痛不痒的骂声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何况八仙剑法的确算不上什么高明的剑法,毕竟公开授武的武技,要么是九品,要么是八品下等,在行家眼里的确是属于三流水准。
对方只是脾气倔了一些,语气强硬了一点,年轻人嘛,难免会热血冲脑,做一些犯傻气的事情。
每天来听授武的有数千人,他们这点动静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到第二天大家就忘光了——当然,如果对方敢上门挑衅的话,那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可现在听到弈天馆三个字,令他产生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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