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窦乐心的闺房中出来，窦端云立在树下，望着那在夜色显得孤单寂寞的清雅阁楼，只是那阁楼的影子，莫名的却和旁边的树木交织在一起，被月色扭曲成了魔障恶意。
她想起窦乐心的表情，虽然一开始是有着利用的心思，但是最后却只是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转身轻盈的隐入了黑暗中。
明天……还要娶见一见老祖宗呢。
也许是因为范子昀的死，分家本家都暂时安分了下来。
不过，她不能等了呢。
窦端云悄无声息的回了碧桐楼，今天却难得意外的没有人半夜上门，安然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光还朦朦胧胧的。
送早饭的小丫头带着婆子小厮站在桥头，安静的站在那里，正在将食盒里的饭菜摆了出来，就听到了轻巧的脚步声，一抬眼就看见窦端云妆容精致的从门后出来了。
不必平时的一袭青衫，穿得是玄黑色的曲裾深衣，披了白狐披风，黑白相衬间，那露在外面的脸色手指，却如上等白玉一样，晶莹明润，妆容也难得是描画过的，秀眉横翠，朱唇含丹，眼横秋水，梨涡浅笑。
那小丫头纵然是见得多了，但是也极少见窦端云这样盛装打扮，摆饭的手不由下意识的一顿，听窦端云微微笑了一声，才回过神来，不由小脸一红，低下头专心摆饭，就听窦端云道；“不用摆了，我去老祖宗哪儿用。”
小丫头看着自己摆了一半的饭菜，应了一声，便要将那饭菜收起来，窦端云摇了摇头，道；“你们用了吧。”
虽然窦端云这样说，但是小丫头却哪里敢，忙将手中的东西一方，巴巴的跑出去喊了轿子，又急急的跑回来，却见窦端云倚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才放慢了脚步，脸颊微红道；“轿子已经准备好了，小姐您……。”
窦端云望了跑的一张小脸红艳艳的小丫头，容貌虽然只算的秀丽，但是此时因为一阵疾跑，却是双颊通红，胸部起伏，别有一股元气明艳。
那小丫头听她久不开口，只感觉一双目光淡淡的落在自己身上，虽然感觉不出什么怒意，到底心中有些揣揣，不安的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尖，却要将那一双绣花鞋看出花儿来。
却见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抹玄黑色的衣摆，下头却是一双木屐，隐隐露出一双白玉一样的小脚，不由心中一跳，就听窦端云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她虽然伺候了窦端云两三年，却是第一次和窦端云这般亲近，见窦端云开口问自己的名字，期期呐呐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柳月这个名字来。
窦端云点了点头，道；“我记得了。”
柳月一顿，正要说什么，只见那一袭黑衣微微一扬，那少女身姿如柳，已经从自己面前离开了，抬眼只看见窦端云的背影，朝着那碧桐楼外行去。
明明是小小的少女，但是却挺拔的……
她抬眼望了望那一棵百年古树，莫名的觉得，二小姐和那古树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相似。
***
老祖宗起床，素来是很早的。
不过她却比较喜欢先入定两个周天之后，吸收了那早上的氤氲紫气炼化运转之后，才会沐浴进食。
所以她起床，一般来说是卯初，但是两周天聚灵修炼之后，一般也要到了辰中才会进早膳。
窦端云到老祖宗园子的时候，恰恰是辰时一刻，老祖宗正在修炼。
不过那外头伺候的侍卫丫头都是认得窦端云轿子的，一路问过身份，便一路放了那一顶小轿进了园子。
老祖宗的园子是一间四合院儿，那屋檐下正站着一个粉衣女郎给一只虎皮鹦哥儿喂食，见窦端云一早过来，那粉衣女郎便回头笑道；“二小姐真真是孝顺呢！”一路说，一路放了手里的东西，娉娉婷婷的朝着窦端云走来。
却见那粉衣女郎一身烟霞底袄袍，体态丰盈，却越发显得肤色白嫩，笑靥生春，嘴角微微一勾却自然有一种夺人艳丽。正是老祖宗身边伺候的大丫头棋香。
当年窦九娘是养在老祖宗身边的，感情深厚，十年前窦九娘离了窦家，老祖宗思念小孙女儿，便将这和窦九娘有三四分相似的小丫头提拔到了身边，虽然是说做大丫头，但是却有几分将她当做窦九娘疼宠的意思，不过这棋香虽然受宠，却是个极为温顺体贴的性子，毫不恃宠而骄，伺候老祖宗也格外尽心体贴……
可不是，老祖宗当年免了窦端云的晨昏定省，窦端云时不时来老祖宗这里伺候一番，也难怪那些丫头要趁机拍些马屁。
窦端云在轿子里抿嘴一笑，微笑道；“老祖宗还在修炼么？”
棋香听着窦端云的声音，便笑道；“已经出关呢，正在伺候着沐浴呢。”一双妙目却盯着那垂下的青布轿帘，眸中光芒连闪。
窦端云的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指，轻声道；“放下。”伸手掀了帘子，棋香却极快的伸出手来扶住了窦端云。
窦端云微微抿唇，虽然有些下意识的想甩开棋香的手，却到底反应过来忍了下来，眸光落到棋香身上，却见棋香双颊微红，眸中水波流动，比起平日的艳丽来，又多了几分柔媚动人。好一副人面桃花！
不由心下有些奇怪，就听一旁有个丫头笑吟吟的道；“说起来老祖宗正让我今日去请二小姐呢，可巧二小姐就来了，也真真是血脉相连。”开口的却是大丫头琴香，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窦端云笑了笑，望了琴香一眼，开口道；“老祖宗寻我有什么事情，各位妹妹可知道些？”
琴香咯咯笑了两声，也有些奇怪窦端云这慎重其事的打扮，眸光在棋香面上微微一转，又笑了两声，棋香满脸通红，垂下眸去，低声道；“昨日下了雨，外头寒凉的厉害，二小姐还是先进屋去休息吧。”
窦端云一顿，瞥了棋香一眼，见她脸上宛如火烧云一般，越发明艳动人，又听琴香的笑了一声，心下隐隐有些明白，便含笑瞥了棋香一眼。
进了屋舍，屋舍里烧的暖暖的，清淡的香气将那寒凉的秋雨都隔绝在了外头，窦端云捧着一杯庐山云雾茶，微热的温度从青瓷茶盏中透了出来，微微暖了她捧着杯子的手心，心满意足的慢慢饮了一口，却莫名的觉得那茶水有些烫口。
等一杯庐山云雾喝了一半，就听外头忙碌的一阵问候，窦端云刚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就见棋香上去将帘子一挑，两个大丫头簇拥着老祖宗进了门来，那两个大丫头却是一般打扮，粉橙长衫石榴裙子，双刀髻中随意的插着几枚金丝点翠蝴蝶花，更为难得的是，这两个琼姿玉貌的丫头眉目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周身透着一种秀外慧中的温柔，这书香和画香正是一对双胞胎姊妹。
窦端云行了一礼，脆生生的喊了一声老祖宗，就听老祖宗笑道；“琴香这丫头，昨儿才告诉他，今天一早就巴巴的把你闹过来了。”舍了那几个丫头，携了窦端云的手，微笑道；“可曾睡得好。”
窦端云亦步亦趋的跟着老祖宗的脚步，嘴里却应道，“琴香倒没有去请我，是我念着老祖宗，一早就特意自己来了。”
“哦……”若有若无的瞟了琴香一眼，就听窦端云笑道；“琴香还说我们真是血脉相连心有灵犀呢，不用老祖宗请，端云儿却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却又在开始的地方各自落足，丫头自去布置案几早膳，窦端云看着老祖宗沉静的喝茶，也忍不住沉下眉眼心中盘算怎么开口窦乐心的事情，忽然就听老祖宗道；“你出嫁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
窦端云险些被自己口中的茶水呛住，好不容易不动声色的将茶水吞了下去，抬眼去看老祖宗，却见她一片平静，不由放下茶盏，心下暗道，最近我都忙得很哪里连量身做个嫁衣都好不容易才有时间，我又不准备嫁谁知道……但是当着老祖宗的面，她可不敢这么轻易的回答，心念电转下当下脸上飞起两抹殷红，老祖宗见她脸颊通红，心下到时候道，你看这不管怎么样惊采绝艳的女孩儿，如果真遇到这嫁娶大事，却都是一般模样……极少见到窦端云这样害羞娇怯样子的老祖宗眼睛微眯，看向黑衣少女的桃花人面，却不知道少女心中飞速盘算，几个呼吸间少女的呼吸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微微笑道；“这一切都是有母亲做主的……”她脸颊又是微微一红，道；“端云儿一切听从长辈的吩咐。”
老祖宗一顿，瞟了眼窦端云道；“你从来温顺乖巧，倒是不用我担心的。”便伸手一招，棋香脸儿通红，却仍然盈盈走到老祖宗身边，老祖宗道：“媚儿如今回了门派，你身边没人我也不大放心，今日就把这棋香给你了。”
窦端云一顿，望向老祖宗。
老祖宗的意思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