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
她怎么说得出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的那一份‘放不下’还会有什么呢？
苏蔷一脸的哀伤，缓缓的转头，问他：“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肯离婚呢？”
既然她有这么多的不足，这样的不配为人妻，为什么他还不肯放过她，不肯离婚呢？
陆景天却是微微一笑，刚刚还阴沉着的脸明快了许多。“你觉得呢？”
起身走进卧室，却又在门边停了下来。“苏蔷，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的铁石心肠。”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纵使他费尽心思的对她温柔看护，仍旧换不来她半点的留恋。
是他太失败了？
还是她原本就没有良心？
苏蔷的身子微微一震，明明她有满腹的委屈，可到了现在却又是她铁石心肠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纵使心里有千万个疑问，只怕在这个时候，陆景天也不会给她答案了吧？
陆景天睡在了客房，诺大的主卧就留给了她。
熟悉的床，熟悉的枕头，熟悉的味道，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激情、缠绵……
可不过是个转眼的工夫，温柔倾覆，温情不再。
心乱如她，所想所看到的不过是激烈争吵之后留下的诸多问题，却忽略了眼前最细小的呵护。
就算一邓这个时候，他仍旧体贴的将主卧让给了她，只因为他知道，她有认床的毛病。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接着隐约听到陆景天的声音。
“许特助……机票……明天……伦敦……”
他要出差吗？
还是……
只是想要躲开她而已？
还没有平静的心又乱了几分。
整夜未睡，六点一刻，再一次听到屋外细碎的脚步声，知道他要走了，却是没有出去见他的勇气。
直到大门的声音响起，苏蔷才掀被下床，来不及穿鞋就跑到阳台上，他的车子早已停在了楼下，没一会的工夫，他从大厦里走出去，拉开车门之际却停了下来，微微的侧首……
陆景天的身子不禁一怔，心中只是有些留恋，却没有想到看到她……
雪白的睡衣，有些凌乱的黑发，只是一个轮廓已经是憔悴得让人心疼。
看来，她也是一夜未睡啊！
好说要冷静，那他就给她空间冷静，紧逼不舍只会让她离他越来越远。
他从来都知道，什么对他才是最重要的。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并不是孩子的问题，而是两个人还有多少诚意来经营这个婚姻。
而他，已经让她嫁给了自己，又怎么会再放她离开？
隔着几十米的对视，他的视线仍旧让她有些畏缩，曾经有一股冲动想要喊他，却仍是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心里明白的很，他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一定不完全是因为工作。
只怕是，暂时不想见到她吧？
也好，也好，是她说要彼此冷静一下的，他成全了她。
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却还有一种‘愧疚’的错觉呢？
这个时间，太阳仍旧是半遮半羞的，空气闷闷的，不知道这场雨要憋到什么时候才会干脆的下起来。
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是整理了一半的下午和中联开会要用到的资料，平时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的工作，今天却足足用了三个小时还没整理出来。
电话响起来，是黎离，想也没想的接起来。
“黎子。”
“苏苏，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在你们楼下，你能下来一趟吗？”黎离的声音听起来有嘶哑，让苏蔷的心跟着一紧。
“好，我现在就下来。”
黎离果然在大楼的外面等着她，宽大的牛仔裤，宽大的男式衬衫，头发有些凌乱，面色焦争而憔悴。
“黎子，怎么回事儿？你这是穿的谁的衣服？”
“孟邵阳的。”
“你……”苏蔷反她拽到了一边，拧着眉问她：“你怎么会穿着他的衣服？他又去找你了？”
黎离蹲下来，抱着自己，平时大大咧咧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仿惶无助过。“我和他睡了……苏苏，你说我是不是太贱了？”
她在笑，可是脸颊上却是满满的泪水。
苏蔷也是一愣神，看了看她，也跟着蹲了下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已经……”
黎离摇了摇头：“昨天我去酒吧多喝了几杯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醒来孟邵阳会在我的床上……苏苏，我是恨他的，我恨死他了，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了，我怎么会……”
苏蔷拍了拍黎离的后背，扶着她起来，心里却是担忧不已：“黎子，这事不怪你，不怪你……”
“黎离，那你打算怎么办？”
黎离抹了两把眼泪，苦笑着：“还能怎么办？这会儿，估计孟邵阳也快恨死我了吧？”
“怎么说？”
“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睡着，我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他址得……，所以我用他的手机给他未婚妻发了封短信过去，让她给他送衣服过去……又拍了张裸，照过去。她未婚妻不跟他闹翻天才怪呢。”
苏蔷倒是笑得欢快无比，说：“这招真是太绝了，其实我倒觉得你不用多想的，谁让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去酒吧，还喝那么多酒的？这得亏是孟邵阳，要万一是别的男人，你岂不是亏大发了？再说，你该报复的也报复了。”
黎离狠狠瞪了她一眼，“这话怎么说的？就是因为这人是孟邵阳我才觉得自己亏了呢，凭什么到了这地步，我还让他占便宜啊！”
“你也就嘴上逞强，如果是一个你连认识都不认识的丑八怪，你不呕死才怪。再说，你和孟邵阳以前也不是没有什么过，起码感觉也不会太别扭吧？”
黎离倒是被她给逗得笑了，斜眼打量着她：“结了婚的说话果然就是不一样，可是开放得多了。怎么？是不是被我们陆大总裁给调教的？”
提起陆景天，刚刚还在的笑容突然间敛了起来。
“我们……可能要离婚了。”
“离婚？你疯了？”黎离惊叫出来，却又突然想到这是在公共场所，才又收了音量。“为什么样离婚？因为左蓝？”
苏蔷摇摇头，轻叹一声，说：“是因为孩子，他发现我吃药，就跟我发了火。”
“那也不至于闹这么大吧？再说，你们当初不是说好先不要孩子的吗？”
“是啊，可是他说他反悔了，还说，我不想生孩子是因为忘不了‘那个人’。”
黎离当然知道她所说的‘那个人’是谁，原以为虽然她不爱陆景天，可是陆景天对她也算是呵护备至，起码苏蔷和他在一起生活是不会受委屈的，可想不到……
“那你呢？你不想要孩子，到底是不是因为左蓝？”
黎离的问题让苏蔷完全的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是她一直不敢去碰触的问题，陆景天这样逼问着她，她觉得委屈。黎离问她，她倒是不觉得委屈了，却又完全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隐藏在事实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连她自己都害怕知道答案。
是啊，就像陆景天说的一样，没有一个女人会抵触为她的丈夫生育孩子。陆景天对她算是好的吧，她却如此……
苏蔷的沉默已经给了黎离答案，黎离无力的靠在柱子上，说：“不是我说你，苏苏，你和他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虽然又遇上了，可也都是各自有了家庭了，你又何必……”
“黎离，大道理是这样说，可哪里说是能忘就忘的？”
黎离想了想，点了点头：“也是，就算孟邵阳把我逼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忘不了他。原来，我总觉得男人是犯贱的，其实最贱的是我们这些忘不掉前尘旧事的人。”
“苏苏，那些没良心的人都过得很滋润啊！我们是不是也要把良心喂狗呢？”
苏蔷却是苦笑：“我看是不用了，陆景天昨天还说我没有良心呢，估计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我们骂别人没良心，也有人骂我们没良心，你说我们这是图个什么？”
“别说这个了，我这边备了一套衣服，你先换上吧，这样穿着太招眼了。”
黎离低头看了看，却说：“不用，谁爱看谁看去。”
苏蔷看着她，刚刚还六神无主的，现在已经恢复成那个洒脱的人了，她若有黎离一半的洒脱也不会这么忧伤。
送走黎离，苏蔷看了看时间，已是午休了，却完全没有胃口，下午三点的会议，现在整理资料应该没有问题。
转身之际，看到叶子初从大楼里匆匆的跑了出来，来不及问她去哪里就已看到她上了路边一辆高级的房车。
车门刚关上，车子便绝尘而去。
那车牌号好像是……
下午和设计部的经理去中联，车上的时候，听到经理说：“听说你的那个校友很厉害啊，还是个海龟呢。好像是姓左……还是姓右的……”
再多的话，苏蔷已是听不进去了，脑海中浮现许多年前的画面……
你说我要是姓右该有多好？这样你姓左，我姓右，我们连名字都是情侣的……
苏蔷终于相信，世界上还有一种缘分叫孽缘。
多年前曾经以为，她和左蓝之间的缘分是她人生中一个美好的存在，而她也把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把给了这一段刻骨的感情。直到他离开又再回来，曾经如烟花般炫烂美好的东西已经成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再相遇，也不过是未尽的孽缘罢了。
见到她，左蓝着实吃了不小的一惊，就连握着的手也都忘了放开。
苏蔷尴尬的动了动手掌，李经理和对方的几位负责人都静静的观望着，目光神情中都带着一丝暧昧。
“咳咳，听说左总是S大毕业的，我们这位苏小姐也是S大的，你们算起来也是校友了。”李经理笑呵呵的化解场面的尴尬。
回过神来，左蓝松开她的手掌，也是一脸客套的笑容：“是啊，我和苏小姐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也算是故交了，没想到几年没见，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见面。”
“既是故交，那咱们这会就好开得多了呀。”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有别于以往的温柔，一身西装革履的他儒雅依然，却又多了几分干练与严肃。
他的一个皱眉，一个深思，或者是……
他的目光居然会落到她的身上，偷窥的尴尬让苏蔷立刻闪躲起来，手上的笔被她攥得快要折到了。
他会怎么想她呢？
怕是又会误以为她对他不能忘情吧？
“苏小姐，你的脸这么红，身体不舒服吗？”左蓝的声音，恰似关心，又带着几分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笑意。
这样的笑，让苏蔷更加的难堪。
“没有，可能是天气太闷热的关系，没事的。”苏蔷随便扯了谎推托着。
“胡秘书，去帮倒苏小姐倒一杯柠檬汁过来，记得要加冰。”左蓝对坐在身边的秘书说道。
“那个……不用麻烦了，我真的没事。”
他的关怀、照顾，让她更加的不知所措。
他非要做得如此明显吗？虽是旧识，却又何必让旁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不纯洁’？
一杯加了冰的柠檬汁很快的放到了苏蔷的面前，苏蔷微微皱眉，她向来喝不了冰的东西，可如今……
原本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会议，却因为一对旧识，一杯代表着不同意义的柠檬汁而变得大有不同。只要是明眼的人似乎都能从中看出个些什么路数来。
也许，他说得对，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她了。长臂一伸，已经那杯柠檬汁推到了一边，依旧是如春风一般的笑容。
他说：“我记得苏小姐似乎不喜欢喝冰冷的饮料，那就让麻烦胡秘书再去倒一杯温水过来吧。”
话虽不多，却句句说到苏蔷的痛处。
他记得？
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这些个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吗？
苏蔷突地站了起来，眼神中难掩慌乱。“不好意思，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张小脸白得吓人，哪里还对得到刚刚所说的红晕？那双还算灵动的眼眸里也是被慌乱和痛楚所占据。
这个陌生的女人，真的是她吗？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怎么就找不到半点当年的神采了呢？
她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得住的，却没想到……只是他的一句不经意的话，理智的城堡再一次的坍塌崩盘。
她，这是怎么了？
用凉水拍了拍脸，整了整妆容，确认没有什么不妥之后走出洗手间，却又因为几步之外的那个身影生生的止住了步伐。
四目相望，再也不是初见时的惊讶与心怀之间满满的刺痛，仅仅是因为那一眼偷窥下的尴尬，以及刚刚那份体贴之下汹涌澎湃的回忆。
苏蔷抿了抿唇，上前了几步。“你怎么在这里？”
左蓝半倚着墙壁，白炽灯下更是俊秀。低沉而遥远的声音：“我在等你……”
她知道，他在等她。却偏不想承认。
“有事吗？”敛起所有复杂的情绪，又变成了正常的苏蔷。
“你……好一些了吗？”他问得有些犹豫，倒像是在没话找话。
“呵呵……”苏蔷轻笑一声。“我本来就没事，谢谢左总关心。”
左蓝垂了垂眼睑，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却偏又在她要离开的时候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左总，还有事吗？”
左总……
多么客套的称呼？
“我没有想到他们会派你来。”
“我也没有想到中联的负责人是你，不过你可以放心，他们顶多是知道我们是校友，却不知道我们之前的事情。所以麻烦你不用再多此一举的做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苏蔷终究还是忍下心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只是，若不这样，怕是以后更加的麻烦。和陆景天之间的事情还没理清楚，她又怎么会让左蓝也掺和进来？
“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一句话，低柔得几乎听不见，却是满满的浓情。
苏蔷微微皱眉，“左蓝，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和我现在都是有家室的人，再这样就挺没劲的了。”
削瘦的身躯微微一怔，苦涩从心底蔓延上来……
他又何尝不知道？
可是，想要做到漠然哪有那么容易？
“我知道的。如果让你为难了，我道歉。”
惊讶于他的好态度，苏蔷愣了一秒，却又笑了。“没想到一向高傲的左蓝也会道歉，我接受了，不过我想说，这次是两家公司合作，我想左总也是专业的人，不会再把私人情绪带到里边来的，是不是？”
聪明如左蓝，怎么会不懂她的话外之音？
“我明白的，苏小姐，不过今天的会议已经结束了，你们李经理说是有事情要回去处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公司给报销的。”
既然话已经说明白了，又何必再去做一些让两个人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事情呢？
左蓝忍不住轻笑，却也是一脸无奈：“就知道你会拒绝，那让司机送你吧，这个你没有必要拒绝的。”
轻轻挑眉，却又忍不住调侃：“已经有专用司机了？那我就谢谢了。”
“公司安排而已。”
却没想到送她回去的居然是胡秘书。看着坐在驾驶坐上的他，苏蔷忍不住想笑，现在工作不好做，他可算是身兼多职啊！
胡秘书刚刚大学毕业，现在还是实习生，脸上的学生气还没有褪尽，笑起来还是很可爱的样子。
看到他，不由得想起了左蓝。左蓝的大学时候的样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以至于多年以后脑海里盘旋不去的仍旧是那副年轻的模样。只是那三年的空白……她一直不想去猜测……
然后，又想到了陆景天，认识他也不过是三年前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已是个沉稳干练的男人，苏蔷不知道他学生时代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像其他人一样神采飞扬。
“苏小姐，你真的和我们左总是校友吗？”胡秘书首先挑起了话头。
“嗯，是的。”好
“那上大学的时候，你们的关系一定不错吧？”后视镜里，苏蔷看到了一双水灵灵的却又充满了好奇的一双眼睛。
他们的关系？岂止是用不错可以形容？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几乎每天都腻在一起，就连左蓝去个厕所，苏蔷也一定在旁边的女卫生间门口等着他。他总觉得丢脸，却又禁不住她的磨人功夫，只得由着她胡闹。
“怎么这么说？”苏蔷不动声色，脸上浅浅的笑意恰到好处。
“我火眼金睛啊！”胡秘书一脸的得意，“我们左总对别人可从来没有这么细心过，就连对他老婆都没有这么细心呢。”
苏蔷的心‘咯噔’一下，又状作不经意的问：“别胡说，你们左总可是出了名的温柔男子。”
“是真的。”他似乎想要力证自己没说慌，却是一脸的较真：“上次，他太太打电话，好像是抱怨左总忘记了她的生日，左总应付了几句话就挂断电话了。”
他居然忘了落落的生日？
记得以前，她的生日还总是要他来提醒呢。
“可能是你们左总太忙了吧？忘记爱人的生日也是正常的，可事后送个礼物也没事了。”
“哼！才不是呢。”胡秘书似乎对这种说法很不赞同：“礼物倒是送了，不过是我帮忙买的，我看啊，我们左总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对他老婆还不如对你体贴呢！”
胡秘书的话字字敲在心尖上，每一个字都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究竟……
“胡秘书可千万别开我玩笑了，不然被别人听了去可是要误会的，我这罪名可就大了。”
苏蔷的玩笑话让胡秘书嘿嘿的笑个不停，可多么欢快的笑容也感染不了苏蔷心底那处早已溃烂的伤口。
希望听到他夫妻恩爱的消息，也好让她打消那份不愿承认的痴念。可偏偏却总是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深陷其中，挥不断，赶不走，只能硬生生的看着，忍着，承受着……
手机‘滴嗒’的响起，是陆景天发来的一条彩信，微微一怔，点击接收，竟然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