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通话可是让大家都‘过足了瘾’，叶杉杉带着笑笑从顾宅离开时已经快九点。
在路上的时候小丫头就喊困，回到家随便洗了洗，都不用哄，她自个儿就乖乖上床睡觉去了。
叶杉杉倒是很精神，估摸着这会儿凌睿已经到k市安顿好了，便想着趁早把重要的事解决掉。
凌睿到了k市之后就直接去医院给陆晴交了第二阶段的医药费，这会儿还没走。舟车劳顿，加上医院的气氛压抑，他的心情似乎也不怎么好，语气低沉，还带着几分沙哑。
“怎么有气无力的，是不是陆晴的治疗不顺利？”叶杉杉同学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暂时看来还算顺利，不过，还要进行第三阶段的治疗才能确定是否需要进行手术，我都不敢跟她说陆斌的事。”说到陆晴的病情，凌睿的语气越发低沉无力。
“这事肯定瞒不住的，你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吧。对了，陆晴在k市的哪间医院治疗来着？”
凌睿心不在焉地回道，“红会医院，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真的呀？”叶杉杉的语气突然变得兴奋起来，看来老天还算有眼，正好让陆晴在大姐工作的医院治疗。
“人家在医院接受化疗，你居然高兴成这样？”凌睿不明内情，语气很是不悦。
叶杉杉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失态，立马换上一副严肃语气，“你误会啦，我……我不是为这个高兴。是这样的，笑笑的姑妈正好在这间医院工作呢，我老公跟我说了，可以找她帮忙，申请医疗援助。”
“医疗援助？”这个词凌睿还是头一次听说。
“援助基金是有慈善机构提供的，有需要的人都可以申请，如果确实有困难，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适当地减免治疗费用。”知道凌睿肯定会追问到底，叶杉杉特地上网查了医疗援助的相关知识。虽然回答不够完整，但重点都说了。
“如果真有这么回事，对陆晴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听杉杉说完之后，凌睿的精神明显比刚才高涨了许多。不过，人家只是和杉杉是亲戚，这关系恐怕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攀上的，“是怎么个程序我们都不知道，恐怕也没那么好申请。”
“不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我大姐是个善良、有爱心的大好人，只要跟她把事情说清楚，她一定会帮忙的。”啧啧，才一会儿工夫，称呼就由笑笑的姑妈改成了我大姐。
听着确实有理，可要去找人帮忙总得有个引路人吧，“你觉得……我这样冒失地跑去找人家帮忙，合适吗？”
叶杉杉囧了，忍不住轻笑道，“谁让你去了，当然是我自己去给她说。我已经跟家里商量好了，下周末我会带笑笑去一趟k市，看看大姐，顺便跟她说这件事。”
“你要来k市？”这会儿凌睿算是彻底亢奋了，从杉杉那里借了一大笔钱，他已经够过意不去，压根没想过再去麻烦她，没想到她居然对陆晴这么关心。
“是啊，大姐每次打电话回家都让我有空带笑笑去玩，可是一直抽不出时间。这次正好赶上陆晴的事，算是一举两得吧。我老公也很支持我的决定呢，他还说，就算大姐帮不上忙，我也应该去看看陆晴。”
凌睿突然沉默了，前几天他还在心里替杉杉抱不平，觉得她嫁了一个霸道的控制狂，现在看来，事情和他想象中有很大的偏差。那个男人能让杉杉心甘情愿地带着个七岁大的小丫头做留守军嫂，肯定有非凡的魅力吸引着她。
“怎么啦，你不希望我插手这件事？”凌睿突然不说话，叶杉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乱猜。
“当然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家顾首长会这么……”剩下的一半话凌睿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准确地说，他是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概括比较合适，热心，还是仁慈？
该，读书的时候就知道招猫递狗、惹是生非，学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找个形容词都找不准。
他不说，叶杉杉也能猜到他吞回去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我知道，你还是对他有成见。你肯定在想，要不是他找沈队长出面，陆斌可能不会被抓进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继续错下去，被那些药丸危害的人会更多，他的罪孽也会越来越重，到时候可能就不只是坐几年牢那么简单了。其实，换个角度想，应该是他救了陆斌才是，你觉得呢？”
啧啧，果然是近朱者赤，跟着首长大人混久了，叶杉杉的逻辑和语言组织能力突飞猛进，说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训起人来也是越来越有派头。
可怜的凌睿，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好不容易有了点头绪，准备好好解释一下，被她这么一训，到了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顿了片刻，才随口附和道，“也许吧。”
凌睿的回答实在敷衍，叶杉杉非常不满意，“什么叫也许吧？本来就是！如果我是陆晴，知道自己的医疗费是用这种方式换来的，肯定会放弃治疗！”
被杉杉这么一刺激，凌睿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战斗力，“行，你说得有理。你家顾首长最伟大、最睿智，做的一切决定都是最合理、最明智的，满意了吧？”
凌睿的语气明显是耍赖式的揶揄，叶杉杉却一脸自豪地得瑟起来，“你说得太对了，首长大人的决定绝对不会有错！”
还好没有在喝水，不然凌睿一定会被呛得不轻。
算了，跟她较什么真，只要她开心就好，“不管怎么样，陆晴的事谢谢你，也谢谢你家里人。”
“先别忙着谢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呢。”这事叶杉杉心里也没底，就怕负责核查申请的人会拿陆斌犯下的错说事，“不过，你要谢谢我的家人倒是真的。如果不是我老公提醒，我根本不可能知道有医疗援助这回事，也是他让我找大姐帮忙的。”
又是他！
看来，凌睿真的非常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杉杉家的顾首长。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机会，能申请成功当然好，就算不行，凌睿也不会特别失望，他已经做好了迎接困难的准备，“没事，多条路就多个希望，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对了，那个……陆晴多大了？”叶杉杉终于想到了最要紧的正事！
“和你差不多，好像比你大一岁，怎么又想到问这个。”凌睿完全跟不上她的思维模式，这问题也太有跳跃性了吧。
“那个……是这样的。”叶杉杉也遭遇到了凌睿刚才遇到的窘况，明明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说，可就是开不了口。陆晴的年龄倒是挺合适的，可是，接下来要怎么说呢？凌睿这家伙爱炸毛，他该不会气到挂电话吧？
“到底是怎样，这么不干不脆可不像你的作风！”
“我说了你不准生气。”叶杉杉心里没底，还是觉得先跟他打声招呼比较好。
凌睿有点不耐烦，“你再罗里吧嗦我可能真要生气了！”
“是这样的，要是定了去的话，我会带笑笑一起。可是……你也知道，她跟你很不对盘，见了你就跟防贼似的。所以……我跟她说，陆晴是你女朋友。”前半段话说得很正常，可说最后一句话时，叶杉杉突然加快了语速。而且，说完之后不自觉地把听筒拿远了一些，生怕被凌睿的暴吼吓到。
“你脑子抽了？”凌睿果然没有辜负叶杉杉对她的了解，声音分贝之大，把医院的护士都招来了，结结实实挨了一顿骂。
叶杉杉也不否认，当时她确实是一时脑抽才会说出那番话，“反正已经这样了，你看着办吧。到时候见了笑笑，你得机灵点，别让她看出破绽。小丫头心眼多，你是知道的。她要是一闹，肯定误事。”
“何止是心眼多，简直就是一小间谍、小霸王。”凌睿现在绝对是一个头两个大，之前他从来不信世上真有八字犯冲这回事，现在算是体会到了个中真谛！悲催的是，和他八字犯冲的居然是个七岁大的小屁孩。
叶杉杉也知道自家宝贝儿恶魔劲上来的时候确实很让人抓狂，只能干笑着解释，“小孩子嘛，偶尔任性一下是难免的。”
“你确定她只是偶尔？”是大多数时候好吧，至少在我面前绝对是！
“当然确定，我们家宝贝儿大多数时候还是很乖的。”叶杉杉的这番话也不算刻意偏袒，在她面前，笑笑更多的还是展现出的乖巧面。
凌睿一听杉杉说‘我们家宝贝儿’就起鸡皮疙瘩，很快就败下阵来，“行了，我知道怎么做。反正就那么几天，应该能糊弄过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婆婆这两天就会跟大姐说这事，定了时间我再跟你联系。陆晴那边，你先帮我说一声。”
一会儿是老公，一会儿又是大姐，这会儿又把婆婆扯出来。为了陆晴的病，叶杉杉已经把家里人都发动了，冲着她这份热情，就算她提出再无理的要求凌睿也会乖乖照做，“她会理解的，你别担心。”
“陆师兄短期内不会出来，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放心，有我在，她不会是一个人。”
诶，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几个月前，好像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叶杉杉就是因为这句话做了一个改变人生的决定。不知道，奇缘会不会再次发生。
顾老太性子急，第二天就把杉杉打算带笑笑去k市的事跟大女儿说了，顾北宁当然是无任欢迎，当天晚上就主动给杉杉打电话确定。
大姐性格温和、行事谨慎，一看就知道是值得信赖的沉稳派，叶杉杉也没打算瞒她，把此次去k市的另一个目的跟她大致说了一遍。
顾北宁半真半假地笑道，“原来是顺便。”
“不是的、不是的。”叶杉杉急忙解释，“妈妈提了好几次，之前一直有事，凑不上……”
小弟妹反应这么大，顾北宁不忍心再逗她，笑着打断她的急切解释，“跟你说笑呢，你还当真了。别管是顺便还是专程，你能来，我都很高兴。你朋友的事我记下了，明天我先去找肿瘤科的医生了解一下情况。如果确实有需要，我会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这么快？”叶杉杉只是说了陆晴的情况，还没说到申请医疗援助的事，没想到大姐反应这么快。
“化疗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而且用的药都很贵，费用自然不是一笔小数目，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很难保证病患能得到持续有效的治疗。如果真的有需要，一定要尽早申请，毕竟审查批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等到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再去申请就来不及了。要知道，一旦中断治疗，之前所有的努都是白费，对治疗非常不利。”说到正事，顾北宁的语气很快就变得严肃起来。人命关天的事，当然是越快越好，癌症病人可没时间等。
“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虽然经历了爷爷生病住院的过程，但那会儿并没有为治疗费用担心过，这些事叶杉杉基本没什么概念。还好大姐经验丰富，什么情况都考虑到了。
“没事，你没经历过这些，不知道也很正常。医疗援助本来就是提供给有需要的人，就算不是你的朋友，我也会留意。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有负担。”基本上，顾北宁的性格还是像顾老爷子多些，行事沉稳、有担当，不然顾北辰也不会想到拜托她帮忙。
唔，大姐真是太给力了，叶杉杉各种感动，“知道了，谢谢大姐。”
“傻丫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小弟妹都已经嫁进顾家半年多了，居然还这么客气，顾北宁颇感无奈。
叶杉杉这会儿倒是反应挺快，“要的呀，就当是先替陆晴谢的嘛。”
虽然隔着电话，也能感觉到杉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俏皮的味道，顾北宁忍不住心生感叹：和这么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在一起，北辰一定也年轻了不少。缘分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恐怕谁也不会想到顾家最年轻的上校居然是被这个小姑娘拿下了。
和大姐通完电话之后，叶杉杉立马回书房定了周五晚上的机票，八点的飞机，九点半之前就能到k市，不会太晚，也不耽误别的事。
一小时零十五分钟的空中飞行，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是为了看望久未见面的亲人，也是为了给一位正在于病魔作斗争的坚强女孩以鼓励，更是为了让某个质疑她是不是真正幸福的人安心。
其实，最后一个目的基本上已经没有必要。
在见过顾主任的热心、专业之后，凌睿心里的疑虑已经消除了一大半。虽然没有和杉杉家的顾首长有过正面接触，但他有理由相信，和顾主任有相同基因的顾首长绝对不是他想象中的控制狂。
更重要的是，正是因为有顾首长的善意提醒，热心善良的顾主任才会出现，陆晴才有争取医疗救助的机会。
飞机在k市落地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九点半，顾北宁亲自来接，难得赶上休息日唐峻也非要跟来凑热闹。
一路上，叶杉杉都在和大姐聊陆晴申请医疗援助的事，从顾北宁的语气中不难听出，这事似乎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陆晴哥哥的事……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这事叶杉杉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审查小组的人反应这么快。
“迟说早说都一样，问题摆在那儿，审查小组的人有疑问也很正常。这一点……我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陆晴的申请递上去并顺利通过初审，顾北宁已经做了很多努力，之后的事她也无能为力。
“没关系的，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虽然有些为陆晴担心，但叶杉杉还是表现得很淡然。
“明天审查小组的人可能会找g市警局的人了解情况，你看能不能找认识的人先打声招呼，让他们尽量别把话说得太重。”
“好的，回去之后我就给沈队长打电话。”听大姐这么一说，叶杉杉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看着小弟妹不自觉蹙起的眉渐渐松开，顾北宁忍不住感叹道，“我们家北辰选老婆的眼光真不错。”这年头，像杉杉这么善良、有爱心的小姑娘已经不多见了。
囧，大姐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点吧。叶杉杉被夸得不好意思，倏地红了脸，“大姐说笑了。”
和表哥坐在后座玩游戏的笑笑趁机插话道，“才没有咧，姑妈说的都是大实话呀。”
小鬼灵精，每次说到这个她的反应总是格外敏锐。
因为笑笑的这句‘大实话’，原本有些深沉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许多，后半段路，叶杉杉都在寻思着该怎么跟沈队长说。
有宁子言这个传话筒，沈慕枫对陆斌妹妹的事也有所耳闻，杉杉突然打电话来说起这事，他并不觉得意外，“要通过审查，这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陆斌犯的不是一般的罪，审查组的人肯定会更慎重。”
虽然知道审查组的人都是按规矩办事，叶杉杉还是表现得有些激动，“陆师兄已经知错了，而且愿意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这还不够吗？而且，他犯了错，和陆晴申请医疗援助有什么关系？”
“我们正在说服陆斌转成污点证人，如果他能帮助我们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审查组的人会多一些信心。”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这是沈慕枫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能将功赎罪也好啊，陆师兄还在犹豫什么？”
“他可能担心出去之后会被人报复什么。”毒贩都是亡命之徒，陆斌有此担心也完全正常。
“说的也是。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跟他说说陆晴的状况。将功赎罪既可以获得减刑，又能给审查组留下好印象，怎么说也是赚了。至于出来之后的事可以慢慢打算，大不了离开g市去别的地方发展。”
“说肯定是要说的，但决定权还是在他，如果他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勉强。”
“嗯，你尽量试试，不行再想别的办法。可以的话……尽量快一点，提出申请的人很多，如果审查结果不利，可能就会被别人占先。”
“知道，我这就去安排。”有顾首长和子言的双重关系，沈慕枫对杉杉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才刚回到家，就又得往局里跑。
叶杉杉也没拿沈队长当外人，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谢谢你哦，我会让子言帮我好好报答你的。”
沈队长却笑得无奈，“她的报答我可吃不消。”
呵，原来恋爱中的男人也会口是心非，虽然语气无奈，心里还是甜的。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倾谈，沈慕枫终于说服陆斌转做警方的污点证人，如果他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帮助警方破案，至少可以减去三分之一的刑期。更重要的是，他的积极态度会让审查组的成员重新审视他的罪犯身份，陆晴的申请得到批复的可能也会大大增加。
第二天一大早，叶杉杉就得知了这个好消息。虽然审查还会继续进行，但只要这个问题解决，后面的几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早餐的时候妈咪一直和姑妈聊这事，笑笑又开始惦记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妈咪，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看凌叔叔的女朋友？”
一大早就收到好消息，叶杉杉心情大好，笑着逗她，“看把你急的，之前不是特讨厌凌叔叔么？”
小鬼灵精辣气壮地回道，“不一样呐，之前人家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嘛。”
虽然只听了几句，顾北宁已经猜出了大概，“你这个小霸王，把你妈咪看得真紧！”
“我妈咪这么乖、这么可爱，当然要看紧呐，这可是首长大人交给我的特殊任务哦。”啧啧，小丫头还得瑟上了。
笑笑一脸得意，叶杉杉却有些尴尬，“小孩子随便说着玩的，大姐别当真。”
“是得看紧点。”却不想，大姑姐居然是站在笑笑那边的！
叶杉杉没话说，红着脸闷头喝粥。
只有在这个时候，别人才会记得她其实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大孩子。虽然心思成熟，骨子里还是会透出她这个年龄独有的青涩和俏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