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艳!
这是秦堪对女子的第一印象,如幽兰独生于空谷,亭亭如玉,孤傲不群,却艳惊天下。
秦堪呆住了,两辈子加起来,尘俗里的美色他不知见过多少,早已对美色免疫,各级官员逢迎讨好的宴请,席间无数国色女子如穿花蝴蝶般在他面前翩翩飞舞,只为博君一瞥,秦堪仍不动如山,到了他如今的地位,除了家中娇妻,凡俗里还有什么女子能令他多看一眼?
然而面前这位女子……秦堪不得不承认,初见她的第一眼,他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故作无意地随手将书放回书柜,秦堪再次扫了女子一眼,目光却已恢复了清明。
转过身朝牟斌问道:“这位……便是唐神医?女大夫?”
牟斌笑着点头,还未答话,唐神医却已冷冷开口了:“女子当不得大夫吗?医者为父母,病患如子女,父母对子女都是一样的照顾,病患却要挑父亲或母亲来照顾?世上有这样的子女吗?”
语气冰冷,声音却娇脆动听。
一开口便将秦堪呛了个半死,秦堪只好摸着鼻子讪讪笑了两声。
“这位大夫说得没错,若真有这样不懂道理的子女,被打死也是活该。”
姓唐的女大夫见到秦堪温和的笑容,面无表情地冷冷一哼。
牟斌笑着打圆场:“侯爷,这位唐神医可是天津有名的活人无数的女菩萨呢,下官这条命若非女神医出手相救,怕是活不了了……”
唐神医很不客气地打断了牟斌的恭维,而且瞧她的样子脾气并不是很好。
纤细白净如玉的手抬起来指了指牟斌,唐神医冷冷道:“今日门外的人拦了我,若有下次,跪着求我我也不再上门,你记住了。”
也不知是因为女子容貌太过绝色,还是她确实手下有真本事,曾经高高在上手握数万锦衣卫的牟斌当即便陪起了笑容,连道:“是是是,门外的人是……是这位贵客的属下,下回定然不会了,唐神医且恕过我这一遭。”
唐神医又是一哼,也没理会旁边的秦堪,指着牟斌道:“宽上衣,我来换药。”
牟斌很听话地脱下了上衣,露出略带松弛老迈的上身,唐神医倒也没有任何忸怩作态,她的目光很清澈,牟斌的一身白肉看在她眼里仿佛幻化成了一个个分解开来的器官。
缓缓将包裹在牟斌腰间裹伤的布带一圈一圈缠绕着解下,露出牟斌腹间的伤口,秦堪特意仔细瞧了一眼,伤口确实是箭矢所致,呈一个小圆洞形状,令人奇怪的是,伤口周边有些发黑脓肿,显然有中毒的症状。
没等秦堪发问,唐神医仔细观察了牟斌的伤口,而且并不嫌弃地闻了闻换下的布条上的味道,然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中的毒再换两次药差不多可以解了,乌头和细辛两味药提炼混杂,此乃世间剧毒,箭头上抹了这种东西却没毒死你,算你命大。”
毫不客气的话语,牟斌却无一丝怨怒,反而感激地朝她拱拱手:“牟某命不大,全托女神医起死回生之妙手。这回受伤真是命悬一线,对方实在太卑鄙,害得唐神医……”
唐神医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我收银子治病治伤,不管你的伤怎么来的,也不管什么卑不卑鄙,你不必跟我说这些废话。”
没理会牟斌的感激和恭维,唐神医熟练地打开随身带来的小竹箱子,箱子内无数瓶瓶罐罐,还有一些裹伤用的布条以及一套整齐地别在棉包里的银针。
挑拣了一会儿,她从箱子里拈出两个小瓷瓶,在刚煮过的新布条上细细地涂上一层药膏,然后用布条将牟斌的腰部层层缠绕起来。
缠完系紧之后,又从另外一个瓶里倒出两粒黑乎乎的药丸,放到牟斌手里,简洁地命令道:“吃下去。”
牟斌对她的信任简直令人发指,也不管这药丸什么质地来路,一张嘴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一切完毕,唐神医径自收拾着竹箱子,牟斌陪笑搭着话茬儿:“今日唐神医来得倒比这几天早了些……”
唐神医淡淡地嗯了声,道:“城外军户屯田农庄里有病患,我马上要离城出诊,先把你的伤料理了再走。”
“多谢唐神医记挂,神医慈悲,积万世之德……”
唐神医显然不吃马屁这一套,收拾好了箱子拎起便走:“诊金一文不能少,给我送去。”
“是,神医慢走。”
一缕天然的香气掠过,唐神医经过秦堪身边时,终于拿正眼瞥了他一下,忽然顿住了脚步,指了指秦堪,扭过头问牟斌:“这人是你的贵客?”
牟斌也不方便透露秦堪的身份,于是笑道:“确实是贵客。”
唐神医点点头,道:“他将来有病让我出诊,诊金是你的十倍。”
秦堪:“…………”
唐神医袅娜的身影消失,屋子里似乎仍残留着几许幽幽的暗香。
秦堪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这位女神医还真是……呵呵,有个性啊。”
牟斌笑道:“她从来便是这个脾气,整个天津城的人都知道,脾气虽不好,但手底下却是真有几分本事的,但凡她一出手,阎王要的人都能抢回阳间,所以天津城内颇得声望,人人都称她……”
“赛阎王?”
牟斌脸迅速黑了一下:“不,女菩萨。”
“凭什么我有病就必须比你贵十倍?”秦堪有些不高兴。
牟斌陪笑:“唐神医收诊金向来因人而异,富贵人家请她瞧一次病,少则数十两,多则几百上千两都有,而给穷苦人家瞧病,她通常分文不取,方子汤药白送,而她从富贵人家得来的昂贵诊金,大部分也散给了穷苦人家添作衣食了……”
“她刚才说我若病了诊金是你的十倍,你给她多少诊金?”
牟斌生怕秦堪发怒,闻言小心道:“下官家底颇丰,而且当时伤情危险,给她的诊金是三百两银子,每次出诊换药另算……”
“所以我必须给她三千两?”
“侯爷是贵客……”
“所以贵得有理由?”秦堪不满道:“我若说我是贱客,她会不会便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