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嫂都是极疼爱我的,若我不在时,你有不明白的事情可以问大嫂。”
他的意思是大哥大嫂都是可以信得过的人么?靳宜安眨了眨眼睛,刚刚王氏拦住她说了半天话才放她走,刚一走到袁玓身旁,还没来及问,袁玓就先开口了。
“这里只有我和大哥是最亲的,如果没有大哥,也就没有如今的我。”七年前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小子,如果不是有大哥照看着,大嫂又是个看似毫无心机实则谨慎精明的人,钱氏早就对他下手了。也正是因为他们兄弟两个齐心并肩,所以才能让钱氏无处下手,宜安是个聪明的女子,定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至于外人所传说的袁氏兄弟不和,袁家老二不成器还惦记着爵位,老大做大哥的半点都不照顾亲弟弟……等等传言不过是他们顺应钱氏所为罢了,毕竟钱氏是他们的继母,他们总要尽孝,总要做让继母高兴的事情么。
靳宜安默默的点了下头,怪不得王氏昨日那么维护自己,今儿又特地来叮嘱自己。想到在这个偌大的忠信伯府里,自己除了袁玓外,并不是无一人可亲近的,她心里就觉得亮堂了许多。
不过,靳宜安心里的亮堂没有维持太久,当进了她和袁玓所居的玉明堂,看见早已等候在厅上的一片莺莺燕燕后,她的太阳穴不禁突突的疼了起来。
“婢妾们见过太太,太太万福!”
莺声呖呖,香气幽幽,姹紫嫣红花满头,红粉佳人,绿鬓如云,此间忘忧忘愁。
靳宜安看了一眼袁玓,这些个女人就是传言中他的诸多姨娘了吧。
“太太,奴婢拦不住她们,是奴婢失职了。”草儿急急走了出来,早上太太他们刚一走,这群女人就来了,说是特地来拜见主母并侍奉主母的,她岂会不知她们的用意,奈何从靳府陪嫁来的丫鬟里只有明兰和她同心,另外两个妖妖娆娆的,一看就知道是来伺候谁的,不仅不帮着她和明兰,反而还在暗地里唱反调。她怕这些女人闯进里屋乱碰东西,只好让明兰好好守着里屋,自己则是在厅上盯着。
“无事,人有两条腿,想往哪儿走又不是你做得了主的。”靳宜安摆摆手,怪不得临回来时钱氏说还有不少事忙呢,怕是她安排的吧。
一个身穿浅红色纱裙的女子立刻应声笑道:“太太果然是个讲理的,婢妾们不过是来给太太请安罢了。”
靳宜安看了一眼袁玓,见他正看着自己,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竟然暗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不禁暗暗瞪了他一眼,人却是扶着木儿的手慢悠悠的往前走过去。袁玓见状一笑,也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坐好,传茶水点心,听草儿回话,林林总总折腾了有近半个时辰。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婢妾如云给太太请安。”
她们这些娇怯怯的女子,一双纤纤金莲何尝站过这么久,先前在厅上等袁玓和靳宜安的时候还可以自在一些,可如今当着袁玓的面,谁不想摆出最动人的姿态?太太若是再不理她们,她们可真是撑不住了。
“如云?”靳宜安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那名女子。
浅蓝色的裙子外罩着一层又轻又薄的白纱,面皮白净,笑容淡然,确实飘然如云啊。
细细打量了如云一番,靳宜安摇摇头道:“这名字不好,云者雾也,乃是风一吹而散的东西,又高高的飘在天上,落而为雨遍地泥泞不复洁白,不吉利,实在不吉利。”
如云怔住了,她知道太太刚成亲就要应付她们,心里定然是不痛快的,可她没想到太太竟然会这么直接,难道就不怕爷觉得她善妒么?
“二爷,我给如云换个名字可好?”靳宜安却是不理会如云的怔忪,转而问袁玓道。
“随你。”他倒是要看看她会如何处置这些女人。
“既然云落下来便是雨,那就叫如雨吧,如此才算是站在地上的人。人么,既然站在地上,就不要总想着飘得太高,将来会摔得很痛的。”
如雨,她怎么不说入狱,而且她刚刚还说落而为雨遍地泥泞呢,怎么不直接叫如泥!如云咬了咬牙,可看袁玓并无异议,也只能自此更名如雨了。
顿时,厅上的女子们收敛了许多,也不再恣意将视线投向袁玓了。因为她们发现这个据说只是个庶女出身的主母相当有脾气,而且爷似乎还挺宠着她。
身为袁玓的姨娘,纵使袁玓对她们不屑一顾,可她们自个儿又岂能不上心,下半辈子的好日子可都要靠袁玓呢。自打亲事一定下,哪个不在偷偷摸摸的打听这位靳大姑娘是何许人也?听说只是个庶女出身,又早就知道是继夫人做主定下的,她们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靳宜安坠崖差点身亡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很是有几个生怕她就此丧命:万一换一个身份高贵,又得爷欢心的主母,她们能有好日子过吗?
“哪个是茗儿?”靳宜安没去看她们的脸色,而是问起了钱氏曾提起过的那个名字。
“回太太的话,是我。”
应答的正是方才那个开口接靳宜安话的女子,听到靳宜安唤自己的名字,她心里不禁一动,太太才刚嫁过来,怎么就知道自己的名字?若说是事先打听过,可看样子并不像,至少如云那个假清高出声的时候,太太明显就不认得。难不成是有谁在太太跟前先给她使了绊子?哼,她可不怕。
“看着倒是个机灵的,听说你手巧的很,来给我捶捶腿。”靳宜安含笑看着茗儿,这可是钱夫人特地好意提醒她的,她岂能忘记。
“这……”茗儿没想到新太太张口就是要自己捏腰捶腿,她可是爷的姨娘,不是太太的丫鬟,就算要捏腰捶腿,那也是给爷!
“很为难么?”靳宜安奇怪的问,“方才草儿说你们是特地来侍奉我的,难道是我听错了,还是她在撒谎?”
那只不过是场面话罢了,谁会真信她们是特地来侍奉太太的?可太太偏就信了,还立刻就要她们来侍奉。
“婢妾……婢妾……”茗儿嗫嚅着将目光投向了袁玓,她可是夫人赏下来的,平日爷也极给她面子,太太这么折辱她分明是折辱夫人。
然而袁玓却只是细细的品茶,眼皮抬都没抬一下。
“我可是听说你又乖巧又规矩,难不成是假的?”靳宜安轻轻挑起眉梢,浅笑着说道,“若是此言非虚,你为何迟迟不动?若是那人对我说谎,我可是容不得不乖巧不规矩的人在眼前。”
“太太恕罪,是婢妾糊涂了。”茗儿连忙说道,“婢妾只是想到还没有为太太敬茶,一时间有些迟疑,婢妾们恭候太太多时,还请太太用茶。”她若是这个时候低头了,后边那群贱人们还不知要怎么笑她呢。
“敬茶?这个不急。”靳宜安摆摆手,“你不见我自坐下后已经吃了两杯茶了么?实在是怪了,这般没眼力也算得上乖巧?茶,我是已经吃多了,再吃怕是肚子里就要不舒服了——你们不会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众人顿时连称不敢。
“不敢就好,只是我走路走的累了,能不能劳烦茗儿你为我捶捶腿?”靳宜安仍旧将话题转了回去,“听说你们早就来了,等到这个时候怕是累了,我也不是那苛刻的人,咱们好好说会子话就散了,大家方便岂不是更好?”
言下之意就是,茗儿你若是乖乖的给我捏腰捶腿,我说几句话就轻轻巧巧放你们回去歇着,你若是不肯,那咱们就耗着。
这厅上除了袁玓和靳宜安是正经主子,其他哪个敢在他们跟前自称是主子?自然是他们两个坐着,其余的都站着,他们喝茶,其余的都看着。
转眼间,茗儿就被靳宜安几句话从姨娘群中隔离出来了,她们相互间本就不和,能一个声气说话也只是在面对靳宜安的时候,但凡哪个能在眼前倒霉,绝对没人拦着。这会儿所有姨娘的注意力都放在茗儿身上,恨不得推她过去给太太捏肩捶腿,外加赔礼道歉。
到了这个地步,茗儿心知不低头也不行了,爷不发话,太太要她做什么她都躲不了,若是这个时候就搬出夫人来,未免显得她太无能了些。况且这事传到夫人那里去,夫人哪怕暗地里留意,明面上也会嗔着她不懂事,终究她还是要先低头的。
“恩……还不错。”靳宜安轻轻点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下面齐齐站着的众多女子,半晌才继续说道,“今儿我也累了,你们也累了,多的话就先放着,以后有的是时间呢。现在你们就一个个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也好让我对你们都有个印象。”
她的意思是报过名字后就可以回去?众人不敢相信,可看靳宜安那神情,似乎就是这个意思,顿时都心头一松,却把刚来时要给新太太一个下马威的念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当初以为新太太是个好欺负的,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她们是要回去好好盘算一下,横竖占不到便宜,她们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一时间,倒是有六七人都同时开了口。
“住口,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草儿得了靳宜安的眼色,出声道,“你们的规矩都哪儿去了?在爷和太太跟前还这样呢,平日里怕更是不成体统了,不许再闹,一个一个说。”
众姨娘顿时羞红了脸,当着爷的面如此失态,实在是太丢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