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传到了杨氏那里,这根本就是掩饰不住的,靳宜宝回府后不久就怒冲冲的找上了安时院,这是许多下人都亲眼看到的,杨氏得了消息赶忙命人去拦的时候,靳宜宝已经是被人强扭着关进安时院里的一间偏房里了。
靳宜安对此的解释是:“二妹妹如今有些神志不清,为防她再次伤人,还是暂且关起来的好,也免得她伤到她自己。”
就在她说这话的时候,房里还传来了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
无奈的叹了口气,靳宜安对来找宜宝的清云说:“你看,我也不想这样,可二妹妹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不放心,总要让她静下心来才好。”
清云无法,虽然有心想劝靳宜安将靳宜宝交给自己,看看靳宜安主仆三个一身狼狈,靳宜宝自己的两个丫鬟脸上也是道道血痕,就沉默了,她也怕啊。想了又想,她也只能先返回锦华院,将一切都尽数转述给杨氏,请杨氏使几个有力的婆子来。
然而,当清云带了人再回到安时院的时候,靳宜安却已经不在了。
那么,她去了哪儿?
“老祖宗,孙女实在是怕啊,您是没有看到二妹妹的样子,好生吓人。”靳宜安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身上的衣裳也没换,就这么来到了常老太太面前,“后来叫了好几个人才勉强将二妹妹制住关了起来,只是孙女回想起来,此举却是莽撞了,二妹妹在孙女的院子里发狂的,现在又被孙女关了起来,万一母亲追究起来,孙女实在不知该如何给母亲交代,想来想去,只能求老祖宗您发发慈悲,点拨孙女一二了。”
靳宜安一身乱糟糟的样子,草儿和木儿两个身上脸上也是一道灰一道血的,光看她们,常老太太也能想到当时的场面有多混乱,不禁心疼的将靳宜安搂在怀里轻轻拍打,嘴里说道:“你放心,有我在,谁敢把你怎样?这个宜宝是被你母亲惯得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这出嫁一个月,到回了三四趟娘家,哪家的女子会这个样子?”靳宜宝突然发狂,定然是有诱因的,她岂会想不到这一点?只是靳宜宝一再的闹出乱子,先前湖边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过问罢了,听松阁的事情更是气得她差点昏过去,那可是她的寿辰,若是真闹了出来,她这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故而对靳宜宝的疼爱之心也越发的淡了。
“这倒还是其次,孙女担心的是二妹妹的身子,也不知她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又不敢去寻母亲,只好来求您了,咱们寻个大夫来给二妹妹看诊?”靳宜安偎在常老太太怀里,却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变凉。若老祖宗还是那个疼爱她的老祖宗,她或许不会拿这样的事来搅了老祖宗的清静,可一想到老祖宗放任她的生母在这里为奴为婢做人妾侍,她就不再顾虑那么多了。
“你这傻孩子,此事岂能外传?”常老太太轻轻拍着靳宜安说道,“还是等那丫头清醒了再说,或许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过会儿就好了。”看看靳宜安凌乱了的发鬓,她扶起靳宜安来,回头对翦芳说道,“先带大姑娘去梳洗一下,还有那两个丫头,可怜见儿的,去寻点好药擦擦,女孩儿家可不能在身上留了疤。”
靳宜安连忙谢过常老太太,跟着翦芳走了出去。
靳宜安刚出去不久,雨润就走了进来,行过礼后凑近常老太太说道:“二姑娘今儿一早回来,就在不久前去了安时院,听看见的人说,她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说到这里,她瞧了瞧常老太太的脸色,才继续说下去,“随后大姑娘就和二姑娘在院子里说起话来,没一阵子,二姑娘就闹着要打大姑娘了。”
常老太太轻轻皱了下眉头,问道:“可有人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安时院的那群下人……”雨润有些鄙夷的摇了摇头,“您又不是不知道,除了那三个丫鬟和咱们的人外,其余都是夫人的人,一见二姑娘来找大姑娘,她们溜得比谁都快。不过,也不是全都没有听到,有人听到大姑娘提及当初湖边的事情,还有听松阁的事情,不过听得并不清楚,只隐约听到‘咎由自取’之类的,然后二姑娘就急了,大骂大姑娘,说都是大姑娘害的,然后就打了起来。”
“恩,我知道了,你去前边请你们大老爷来我这里,就说有急事。”常老太太轻轻摆了摆手。
雨润无声的退了出去,常老太太却陷入了沉思。湖边那次,是宜安被宜宝骗了去,并没有宜淑那丫头的事情,宜淑那丫头只是借此机会想要嫁给齐闵罢了,只是芳云那孩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宜淑,终究只给了一个贵妾的名分。至于听松阁……一想到听松阁的事情,她就忍不住心底的怒意。那天可是她的寿辰,宜宝竟然借着她的寿辰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虽然杨氏遮掩得极好,可她是谁?在靳府几十年了,她想要知道一点事情并不困难。想要下药给袁二公子,却糊里糊涂被齐闵占了便宜,宜宝实在是糊涂到家了,亏她还有心让宜宝往更高的地方爬一爬。
是被宜安说中了丑事以至于恼羞成怒么?常老太太轻拍着膝盖,仍旧有些想不明白,宜宝虽然自幼娇惯,可也不会因为被说了几句就忍不住脾气才对。
常老太太不知道的是,靳宜宝自上一次被靳宜安刺死后,心里就始终无法解开靳宜安这个结,后来对靳宜安痛下杀手,却没想到靳宜安竟然命大活着回来了,再之后的屡次出手,靳宜安却每每能安然逃脱,这让靳宜宝越发的忌恨靳宜安,几乎已经成了她心头的一块大石。直到后来在听松阁,她给袁玓下药却被袁玓避开,更是因此失身于柳齐闵,从那时起,她的心就已经开始扭曲了,也是从那时起,她才变得喜怒无常。不得不嫁给柳齐闵后,她不死心的挑拨柳齐闵去找靳宜安,可最后等来的却是袁玓的冷笑,一桩桩一件件压在她的心上,如今被靳宜安一激,她就失控了起来。
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个小丫头率先进来禀报道:“老太太,大老爷来了。”
“恩,请大老爷进来吧。”常老太太点点头,收回了心思。
靳济则立刻走了进来,拜见过母亲后在一旁坐下问道:“不知母亲有何事急命儿子回来?”
“你日日只顾着忙外头的事情,也不知道家里都闹成什么样子了,我再不把你叫来,真不知道该找谁了。”常老太太语气不佳的说道。
听她这么说,靳济则忙站了起来:“让母亲忧心,都是儿子的不是,万望母亲放宽心胸,些许小事交给儿子和媳妇去做就是,若做得错了,您打也好骂也好,只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你打量我倒是很想生气呢?”常老太太瞪了靳济则一眼,“好好的站起来做什么,坐下,我也好跟你说说,免得你们还以为我这老太婆是真糊涂呢。”
靳济则有些不解,但还是顺着常老太太的话坐下,静等着她开口。
“宜安那丫头的婚事,我不是不知道你的打算,也不是不知道本该是宜宝的怎么就轮到了她头上,还不是你想留着宜宝攀更高的位置,杨氏又舍不得宜宝跟着袁二公子会受苦?”常老太太呷了口茶润润喉咙,继续说道,“这也就罢了,毕竟也是为了咱们靳家。可你也该让你那媳妇好好管教管教宜宝,湖边的事情你们自己私下了结了,我也就没再多问,你当我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有宜宝和齐闵的亲事,为了你做官的面子,我也只好装聋作哑了,你当我是真老糊涂了?如今可好,宜宝那丫头越发的不着调起来,刚出嫁一个月就频频回娘家,你媳妇竟还惯着她,说她嫁给齐闵受苦了,哼,她为什么会受苦?不是她自己做的孽,她会受苦吗?今儿又回来了,一来就跑去宜安那里,把安时院闹得个天翻地覆,连宜安都打了!”
常老太太越是说,靳济则就越是不安,等常老太太数落完,他面红耳赤的伏在常老太太跟前自责道:“先前的事情,儿子也是怕徒惹母亲费心,才一直瞒着母亲。都是儿子无能,害的母亲这么大年纪还要为家事操心,求母亲千万不要生气,若是气到了您,儿子万死也不能抵的。”
“我倒是不想生气,可若是这样闹下去,这家还像是个家吗?堂堂国子祭酒,掌管最高学府,教导天下诸生,为诸生楷模,可嫡女却在家中殴打庶姐,这成何体统?传出去好听吗?”
听母亲一再提起靳宜宝殴打靳宜安,靳济则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如今三个亲事已定的女儿里头,唯有靳宜安的亲事还算好些,靳宜安又向来安分懂事,靳宜宝这么不知进退,究竟还想干什么!难不成都这个样子了,她还没有死心,还在耿耿于怀?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里乱成一团,你还想再高升一步?”常老太太提高了音量,“今儿我是把话给你放在这儿了,不是我不疼宜宝这个孙女,但不能再惯着她了,将来若是惹了祸事,看你怎么办!”虽然如今还不确定,可若是宜宝真有要癫狂的倾向,那决不能让她在府里发作起来,哪怕是疯,也要在柳家疯才行,否则,嫁出去的姑娘回了娘家却发了疯,不知有多少人要议论纷纷呢,万一有不死心的暗中打探,那些遮掩起来的事情会不会被揭开?谁也说不准啊。到时候,靳府可就沦为笑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