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扶月到院外散步,顺便到荀陵是的药庐换药,刚走没几步,却见孟秦正走来。
林扶月想躲来着,毕竟答应了他的事还没有去做,倘若问起来,好说不好听是不是。可他却已经走过来了,满脸堆着谄媚讨好的笑容,道:“阿扶,这是要去哪里呀?”
“孟秦,你这么早就来王府,不是来专门问候我的吧?”林扶月只好眯着眼睛笑了笑。
之所以敢直称他的名字,也是因为是他自己的要求,说什么直接喊名字比较亲切。对于“阿扶”这个名字,林扶月是有些别扭的,不过,朋友一场,这称谓之间也就不计较诸多了。
事实上,从小到大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这样叫她的……
看着林扶月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孟秦顿了一顿,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他饶有兴致的说:“我昨天得了一只‘大将军’,那颜色别提多漂亮了,怎么样,阿扶,你……”
林扶月想忍住的,毕竟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可……
“你还是叫我扶月吧,对于这个昵称,我真的不习惯。”犹豫了许久,她还是忍不下去,打断了孟秦兴致勃勃的话语。
听到这种称呼,她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孟秦愣了愣,继而呆呆的一笑:“没问题,改天我把那只‘大将军’带来,你一定喜欢的。”
林扶月不晓得他是从哪里听来的自己喜欢玩蛐蛐儿,可对于他满腔的热忱,他能够想到自己,她还是觉得感动的,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大少爷,内心还是挺细腻的。
“我看你刚才是想躲我吧?”孟秦忽然这样问。
“没,没有!”林扶月一个激灵将视线从地上转到了他的脸上,勉强的笑了笑:“我躲你做什么,又不是捉迷藏……”
孟秦摸了摸额头,嘀咕着:没有吗……
林扶月抬起手杖准备向前走:“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走出了几步,依稀听到他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阿扶,阿扶……这个名字不好吗……
林扶月咬咬牙,回头看了看他,不觉一笑:不是不好,而是很别扭好不好!
旋即,便看他若有所思的掰扯着手指向远处走开,留下一抹被阳光拉长的背影。
于是,她也抓紧去散自己的步了……
“小姐,你走慢些,这水池边太滑了……”
忽的听见这一声呼喊。
“入画,你不要叫了,本小姐只是想把这丝帕捡起来罢了,你去,折一根树枝回来……”
林扶月讶然呆住,这是,顾茗雪?
她何会为了一块丝帕而涉险?
循声望去,顾茗雪果真站在池塘边的石阶旁,一点一点的向长满了青苔的石阶上走去,这层石阶是离那丝帕最近的地方,她想要够着那丝帕,必然要踩在石阶上的!她的脚步有些踉跄,几乎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可她却拼命的想要站稳……
这石阶上本就生满了青苔,就是林扶月都不敢直接踩在上面的,可她却是急的一脚踩了上去,由此可见,这顾茗雪是多看重那方丝帕了。
入画那丫头急急忙忙的去找树枝,可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顾茗雪却掉进去了。
哗啦……
溅起了好大好响的一片水花!
“救命……救……”
顾茗雪不会游泳,下意识的大喊起来,使劲拍打着水面,可她越使力,却身体便向下沉的越快,她拼命的划开双臂,可却一点一点的没了力气,往往是刚刚把头从水里伸出去,刚刚想呼吸一口,却又急速的坠下去,不可避免的咽下了涩涩的池水。
“来人呀,救命……小姐,小姐……”入画那丫头没经历过这事儿,在岸上急的大喊大叫。
林扶月心一横,甩开了手杖,一瘸一拐的跑了过去——
扑通!
她像一条鱼一样跃入水中,准确的游到顾茗雪的所在,看来被师父逼着学会的游泳倒也是好的,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救命……”顾茗雪还是不停的拍打着水面,林扶月气结,丫的,跟我作对是不是?
她刚刚抓住了她的肩膀,可顾茗雪却是使劲的挣扎,似乎把林扶月当成了危险物体一般……
“救命……救命……”
她这求生的欲望可真的是不能小觑的,林扶月一个没注意,居然被她四下乱挥的手的力道给推出了好远!
而她,却依旧的喊着救命,拍打着水面……
无奈,林扶月只好再次游到她身边,一把勒住她的肩膀——
“二小姐,你不要再叫了,我来救你的,你……”
声音戛然而止,原因无他,林扶月的心口突然的疼了,她用手摁住了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倒像是溺水了。
她使劲的推着顾茗雪的身体,可不知是她的腿上有伤所以使不上劲儿,还是顾茗雪太沉,怎么都没办法将她推到水池边……
渐渐的,她的体力有些不支……
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又一声的“扑通”,似乎又有人跳下水来了。
似乎有人将她的手掰开,轻轻拉着她往岸边划……
隐隐的听到了一些声音。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林姑娘,林姑娘,你醒醒啊……不是跟你说过,伤口不要沾水吗……”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救了我家小姐……”
“咳咳……公子,是你救了我吗?”
……
此间,女声居多,依稀可以分辨得出,是入画和顾茗雪的,可还有一个男声,清清朗朗,如春风中的暖阳一般,拂摄人心,让人心情大好,可这话语中却是透露着温柔的责怪。
会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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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的第一瞬间,便听见了柳儿的声音,她问:“姑娘,你醒了?”
林扶月甩甩脑袋,迫使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想坐起身,却感觉手腕疼的厉害,不是心口疼来的,这会儿怎么变成手腕疼了?
勉勉强强的撑起身子,靠在床架上,恍然瞥见手腕上那一道一寸来长的伤口,不觉心里一紧。
大概是因为泡了水,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白色,凝固住的血形成的一条鲜红的血痂也杯水泡的肿胀起来,看起来有点惨不忍睹……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荀先生送你回来的时候,你浑身都湿透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就听柳儿急切的问。
荀先生?
那个男声是荀陵是?
如此说来,是荀陵是救了自己……
那顾茗雪呢,到底是自己救了她,还是荀陵是救了她呀?
其实不用想也可以知道,就在那个关键时刻,她的毒发作了,晕了过去,所以,是荀陵是救了顾茗雪,同样的也救了她!
“没事,没事,柳儿,把我的止血药拿来……”林扶月扶额暗自摇了摇头,睡得太久太多,脑子都有些痛了。
柳儿却摇摇头:“姑娘,荀先生交待过,你这伤被水泡了,现在只能这样,要等这浮肿消了才能上药。”
林扶月皱了皱眉,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让自己时不时的看到身上的伤口。
她随手拽了一条丝帕,将伤口盖住:“柳儿,我有点渴。”
“哦。”柳儿应声,连忙转身去为林扶月倒茶。
可等柳儿将那茶碗递到她的手里,她却是咧起了嘴,颇有点苦不堪言的意思:“喝,这个?”
这茶碗里黑乎乎的液体,冒着丝丝热气,轻轻一嗅不用凑近,她都知道这是药了,而且是那种比黄连还苦的药!
柳儿闻见这苦的要命的味道,也皱起了眉:“姑,姑娘,这是荀先生吩咐的,他说这药可以让你的伤尽快好,而且说是对你身上的毒也有些效果。”
“不就是一碗药么,豁出去了……”
柳儿这适时的解释,倒是打消了她想将这药倒掉的念头,她心一横,牙一咬,仰头将这药灌下去!
闭着眼睛屏住呼吸灌下去的药,并没有让她觉得特别苦涩,可最后一口咽下去之后,嗓子眼里却是充斥着苦味,这种苦绝非一般人可以受得了的,要不是她定力够好,说不定就地吐出去了。
她不禁敬佩起自己来……
“姑娘,吃颗蜜饯吧。”柳儿贴心的递上来几颗杏子蜜饯。
林扶月闭着眼睛将这蜜饯全都丢进了嘴巴里:“好苦……柳……”
因为整个嘴巴里全被蜜饯填满了,她说起话来都连不成句来,只是哇哇啦啦的叨咕了一句,连她自己都听不懂说的是什么。
“咳咳……”
只听她突然咳了几声,嘴巴里的蜜饯全数喷了出去。
柳儿立刻上前拍拍她的后背:“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扶月却是怔怔的望着前方,望着距离不过一丈的那个月白长袍满脸严峻的男子,因为被呛到了,使劲咳了几声才好了,她有些心虚的冲他笑了笑,又挥手擦了擦嘴角的蜜饯颜色。
不知为什么,她此时竟然觉得有点心虚,而且竟是在看见他的一瞬间……
“顾公子?”柳儿见林扶月呆滞的目光,便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顾云澈,便行了一礼,见到两人四目相对的模样,她便知趣的走出了房间。
“居然敢下水救人了?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体?”
大眼瞪小眼的愣了好久。
直到林扶月觉得眼睛酸了,将目光撤了下来,才听到他这一声语气及眼神都很复杂的话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