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愣愣地望着吕若兰,高氏许久没有作声,显然被对方刚才所说的话语,给惊得怔住了。
屋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高氏从软榻上起身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吕若兰一番——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眸里的神采全无,眉眼间尽是恹恹之色,整个人一副憔悴之极的模样。
明摆着为情所困的样子,宁愿退而求其次为妾,也要跟齐峻在一起了?!
陡然间,高氏胸臆生出一种情绪,既恼怒吕若兰不争气,又痛恨公爹跟相公,让她多年的筹谋毁于一旦。
可是,当初让兰妹妹跟小叔培养感情,又是自己的主意。
如今却是谁也怪不上!
以齐峻一表人材,表妹把持不住,把持不住看上对方是在所难免的。难不成到最后,她得到的结果,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心底暗叹了一声,高氏知道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在齐府处境的变化,让兰妹妹萌生了退意,对她的信心受到了影响。
高氏闭了闭眼睛,理了理思绪,然后走到表妹身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又指令她坐到旁边的锦杌上。
“不要听信那些流言,他们长久不了的,这位置将来必定还是你的。莫要沉不住气,过不了半年,到时有他求到吕府,娶你进门的日子。”接着,高氏眸光一转,脸上神色顿时端凝起来,“不要再让我听到,诸如‘甘愿为妾’此类丧气的话!”
吕若兰早知最后不会有结果,但不来试上一试,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的!
“兰儿知道姐姐为我好,可就这样干耗着,还要连累姐姐,兰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说着说着,声音里有了几分哽咽。
高氏也不做声,回到锦榻上坐了下来,扫了表妹几眼,施施然说道:“此事你不必操心了,到时我自然有法子,让你坐上正室之位,姐姐什么时候蒙过你?”
“可是——”吕若兰正要申辩什么,就被对方打断了话语,“按我吩咐的话,照着去做便是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肃杀之意。
吕若兰震惊地抬起头来,不解地望向表姐。
高氏朝她招了招手,将她唤了过去,在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吕若兰听闻后,面上顿露讶色,不解地望向她,问道:“这样不妥吧?万一……万一到最后……再说,有国公爷在,他也走不到那一步吧?!”
高氏斜睨了她一眼,凉凉地说道:“只管按我告诉你的做就成了,至于其他的,到时自会见分晓,不必顾忌太多。”
吕若兰心头微怔,她一直都知道,表姐的本事大,定是有法子缠住齐府的当家人——宁国公。既然对方有把握,她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想到这里,她只得点头应承下来。
将重要的事情交待完毕,姐妹俩在屋里又聊了一会儿闲话,怕在丹露苑遇到齐府其他客人,没过多久,吕若兰便起身向表姐告辞了。
高氏派贴身的程嬷嬷,将她从偏门送出。还特意嘱咐老仆妇,不要让齐府其他院子里的人,见到表姑娘来过。得亲自将吕若兰送上马车,再回来复命。
丹露苑这头高氏悄无声息,秘密安排一些事情。齐府的其它地方,却是浑然不觉。因齐峻及冠,前院和竹韵苑都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宁国公齐屹在外院,亲自为四弟齐峻,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及冠礼,不仅请了些军中原先与齐府有旧的将领前来观礼,就连文臣中一些欲跟齐屹结交的,趁此机会也到宁国府凑了一份热闹。
当然,其中少不了桃李满天下的齐峻的恩师——竹述先生。
师徒相见,同袍共聚,自是有一番热闹。
而舒眉这边要招待的女眷,却是简单了许多。因为她跟齐峻两口子是小辈,此番邀请来的,自然是小一辈的年轻媳妇们,不敢劳动那些年长的夫人太太们。
此次请客,是舒眉嫁进齐府以来,第一次独立组织宴请。在这之前给她筹备的时间也不长。为了正日子不出岔,丢宁国府的脸面,前好些天起,舒眉便开始忙得像只陀螺一样,四处周旋个不停。
齐府的亲眷,自然都留在霁月堂,陪着太夫人郑氏说话,其中包括几位出嫁了的姑奶奶。而其他请来的女眷,则由舒眉单独带到别处去招待游玩。
在前面听完戏曲,舒眉带了那些女宾,到枕月湖的画舫上游湖去了。
湖水如翡翠般碧绿,水面平静如镜,朝底下望去,只觉清澈可见水草,还能看到鱼虾成群在里面嬉戏,好不逍遥自在。
偶尔湖面上吹来一股清风,将丝丝凉意,带着到画舫里的女宾们身上。让人有种被清泉洗涤过通透舒爽之感。
“许久没到这里来了,好像一切都没怎么变样……”身边的女子不由感叹道。
众人望了过去,原来是唐府的三奶奶岑氏。
舒眉不由笑着问道:“难不成姐姐以前来过?”
岑氏连忙笑着解释:“小时候我跟大姐来过,那个时候,我娘家的大姐,跟你那远嫁和亲的大姑,原是闺中相得的好姐妹。”
原来如此,提起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大姑姐,舒眉很是好奇,不由问道:“曾经听人提起过,说咱们府里那位大姑奶奶,为人十分和善,当初能选进宫陪伴公主读书,就是因她才德兼备。”
岑氏点点头,说道:“是的,说来也是造化弄人,她本来跟我二舅舅家的表兄定过亲,谁知十多年前那场疫病,表兄说没就没了……唉,不然,也不会最后被顶上去和亲……”
听到这段往事,舒眉暗暗吃惊,上次好像听谁提过。
大姑姐以前订过亲的对象,原来就是岑氏的亲族。她不由朝林秀涵望去,对方也跟着点头证实。
舒眉颔首微笑,正要转过来时,便见到秦芷茹,也就是竹述先生的外甥女,脸上露出几分戚色。
舒眉猛然一惊,记起林秀涵上次跟她提过,对方的未婚夫也是意外早亡的。
她心里顿时明了,这是物伤其类,同病相怜了。
舒眉不免想起吕若兰。对方接到了她的请柬后,声称染病没有应邀前来,倒是秦芷茹如约赶来了。
这里面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难不成,秦芷茹根本没留意到,吕若兰之前因自身行为不检,没脸面上门了,才跟她亲密起来的,好拿她做筏子的?
舒眉忍不住问道:“秦姑娘可知,吕姑娘身子怎么样了?这两天忙得走不开身,也没顾得上前去探望她。”
秦芷茹正在想心事,被舒眉这样一问,有些发愣,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替她答道:“我之前派人问候,想邀她一同前来的。可来人回报说,她给吕夫人侍疾时,夜里着了寒,起不来了!”
“哎呀,真是不凑巧,她不要紧吧?!”舒眉转过脸,状似无意地跟林秀涵感叹道,“吕姑娘真是孝悌,也不知哪户人家,将来有那个福气,讨了去做媳妇。”
秦芷茹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响。
几年前开始,高氏常将她表妹接进齐府做客,明眼人哪有不知道,是有意将吕若兰跟她小叔子凑成对的。当时她知道无望,自觉地跟齐峻疏远了。没想到最后,吕家获了罪,接着就是齐府老国公爷去世,师兄在热孝里,迎娶了他三婶尚未及笄的姨甥女为妻,让人颇感意外。
没过多久,吕家被流放,几年后吕若兰回京,听传闻是师兄在半途中,出于道义将她救了起来,安置在外面。没过多久,吕家便被平反了。
一个月前,自己在妙峰山进香时,遇到吕府的软轿,在半途中断了横木。当时她出于热心,邀请吕若兰跟她同乘一顶轿子下山,因此跟对方有了一些往来。
之后,两人的交往越发密集起来。
此时,对于齐四夫人文氏,她观其行听其言,心里有种感觉,吕若兰跟齐峻的过往,她定是知道得比自己还清楚。
秦芷茹直觉有些不对,又不知哪里不对,遂没有再做声了。
见她一脸懵懂的样子,林秀涵在一旁替舒眉解释道:“秦妹妹可能不知,上回舒娘生病我前去探望时,就碰到吕姑娘也来到齐府探病,说是专程来看望她的。听说后来,还碰到了齐四郎。舒妹妹十分感念吕姑娘真诚,和对她的体贴关怀。这不,舒妹妹一听说她病了,少不得也要抽空,上吕府去探视一番。所以才跟你问起吕姑娘的。”
秦芷茹听到这些后,心里异常震惊,之前她隐约听吕若兰提过,好像提过她再没脸面到齐府了。说是上回探望高夫人,将疫病带到了齐府,让她十分过意不去。
她原先以为,吕若兰常到齐府,只是跟她表姐来往。上次自己敬香时,就跟她顺道去探望过高氏夫人。
难不成,吕若兰还不死心,经常上宁国府是为碰齐峻去的?
她们当着自己的面,说那些有的没的作甚?!
想到一个可能,秦芷茹脸色不由大变,有些愧疚地朝对面望了过去。只见舒眉面含微笑,眸子闪着热切的光芒,不像是在嘲讽自己,不屑与她为伍的样子。
她心头不由一凛:吕若兰跟自己碰上,难道不是碰巧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