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东方相令要审理这场官司,自然要传被告杨理理。
而事实上,杨理理就在刺史府内宅。
跟一般的衙门一样,刺史府分办公区域和住宅区域,办公区域就在最前面,住宅区域在后,又分外宅和内宅,内宅主要就是刺史夫妻和小姐东方若儿居住。
知秀等人来告状的时候,杨理理和文氏姐妹正巧受东方若儿邀请,正在刺史府内宅做客。而府门外的喧哗传入内宅,被下人禀报过来后,四人都是非常惊讶。
“她还敢告状?难道不怕丑闻传得更远吗?”杨理理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文氏姐妹之中的文世兰满脸忧虑道:“我早说西门小姐不是软弱可欺之辈,你们这样做,处处都是漏洞,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
杨理理没好气道:“什么你们你们的,这件事情你没份的吗?”
“我……”文世兰语窒。
文世玉便拉住了文世兰的手道:“姐姐,事到如今,我们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文世兰叹一口气。
杨理理见东方若儿一直没说话,便有些焦急道::“若儿,你说怎么办?”
东方若儿看着她道:“既然她已经告到刺史府来,当然要让我爹受理,只有在我爹手上,我们才能及时掌控,否则若是告到别的衙门去,我们要做什么事情,也不方便。”
杨理理忙点头道:“对对,就该这样。”
东方若儿又道:“既然要我爹审理的话,那你最好也准备一下。”
杨理理茫然道:“准备什么?”
“当然是上堂了。你可是她指名道姓要状告的人,作为被告,自然要上堂听审。”东方若儿一脸的理所当然。
“啊?”杨理理这才反应过来,也察觉到她们三人神色有异,不禁问道,“就我一个人上堂?”
东方若儿道:“她只状告你一个人,自然是你一个人上堂。”
杨理理目瞪口呆:“可是这件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呀!”
东方若儿的脸色便一沉。
文世兰忙道:“你放心,又不是让你一个人承担责任,只不过她现在只状告了你,你先上堂,我们跟若儿都会关注事态发展,若有什么不对,自然会立刻出手。”
东方若儿也道:“反正你也说过,西门绣心失身是事实,至于谣言传到如今这个程度,要查源头,又哪里会这么好查,毁谤之罪最终也无法成立。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告赢的,否则岂不是我们所有人都要被牵累。”
杨理理一想也是,这件事情反正不是她一个人做的,东方若儿她们人人有份,谁也别想逃脱。
这时候,东方相令已经派人传杨理理了。
东方若儿便让杨理理先从后门出去,再从前门上堂,免得别人看见她是从刺史府出来的,多生口舌。
刺史府虽然有大堂,却很少用来审理案件。因为白马城是附郭,也就是说本城的县衙在这里,同时县衙的直属上级、大北平府的府城也在这里,县衙与直属上级政府部门同在一座城市的就叫做附郭。
按照轩辕朝民事案件的诉讼程序,白马城的案件要先告到县衙处受理,一般性的案件县衙即可判决,只有刑法超过五十杖(如死刑)的案件,在县衙初审后,才需要报到刺史府做终审。
而事实上,白马城城市繁荣,治安良好,很少发生重大案件,东方相令任本府刺史将近三年,还真没有直接审理过几件案子。
饶是如此,刺史府的公堂布置起来也是很快的,虽然生疏,但该有的都有,一样不少。
刺史在公堂的大案后面坐着,原告知秀站在他左边,跟她一起来的西门延昭和金氏姐妹站在堂下。
按照律例,衙门审案的时候必须要公开,所以刺史府不能拒绝百姓进去观看审案过程,不过门外的人也太多了,如果所有人都进去,那刺史府非得挤爆不可,最终是放了五十个人进去,其他人就在府门外围观。
杨理理被传上来之后,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凶狠地瞪了知秀一眼。
知秀这次却没有反瞪回去,反而是眼眶红红,一脸悲愤。她这次打的就是悲情牌,既然刚才已经奏效,这时候自然是要继续扮演被害者的形象。
“杨理理见过刺史大人。”
杨理理先给东方相令见礼。
东方相令道:“堂下可是一等伯杨比熊之女杨理理?”
“正是。”
轩辕朝民风开放,虽然也是男强女弱,但女人一样可以抛头露面,一样可以经商、诉讼,而且帝都某些特殊衙门里,还有女人做官,所以像知秀、杨理理这样的女子,直接在公堂上当面对质,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只不过这次原告被告都是贵族,这个倒是比较少见,一般贵族之间很少会把事情闹到公堂上,都是私下解决的多,因为贵族都爱惜羽毛,动不动就上公堂,跟市井小民有什么区别?
所以对于老百姓们来说,难得见到一次这种两边贵族打官司的场景,难怪围观之人这样趋之若鹜了。
“杨理理,现有安国公府西门家二小姐西门绣心,状告你散播谣言,毁谤贵族,本官受理此案,依律询问,你可承认?”东方相令的询问还真称得上规规矩矩,一丝儿倾向都没有的。
杨理理当然是否认了。
“刺史大人,我乃堂堂伯爵府千金,怎么会做散布谣言这种事情。西门绣心分别是诬告!”
东方相令道:“你是谁,你跟谣言无关?”
“当然无关!”
东方相令道:“但是昨日有人亲眼见你,在万花园飘香阁,与西门绣心争执,其间有不少侮辱谩骂之词,西门绣心指控这就是谣言的来源,你可承认?”
杨理理道:“我跟西门绣心素来不和,昨日的争执也事出有因。当时我跟金家两位小姐金芳月、金芳丽在一起,说起西门家要跟金家联姻之事。因为此前坊间就已经有传言,说西门绣心被昭武人擒去已然破瓜失身,但西门家却极力否认,金家为此耿耿于怀。金家两位小姐气愤不过,去飘香阁与西门绣心对质,询问她事情真相,但西门绣心不仅满口否认,反而对金家小姐出言不逊,当时有许多人在场,都曾为金家小姐出言相助,西门绣心丑事被揭露,心虚羞愧以致晕倒,这件事情有目共睹,如果因为这个就要说我散播谣言,那岂不是人人都不能说真话了!”
杨理理早有准备,此时一字字一句句如滚珠般从舌尖滚下,显得条理分明。
东方相令便点点头,对知秀道:“按杨理理所言,她并没有故意造谣毁谤,你还有何话说?”
在杨理理说话的时候,知秀便已经胸膛起伏,悲愤不已,此时便答道:“大人,杨理理说我失身于昭武人,她又不曾在场,又不曾亲眼看见我被昭武人擒去,她怎么会知道我发生过什么事情,分明就是嫉妒我跟金公子有婚约,故意诋毁陷害!”
杨理理急着辩解,张嘴就要说话。
知秀却迅速转过身,抢在她开口前道:“你以为毁掉我的名声,你就有机会嫁给金公子吗?不要痴心妄想了,你那天在船上搔首弄姿,金公子也没多看你一眼,你自己还不知羞耻!”
“哇……”
堂下一片哗然。
杨理理本来还要跟她争辩,此时被搔首弄姿、不知羞耻的字眼一激,顿时注意力转移,又羞又恨,气得手都在发抖。
虽然画舫之上她的确对金伯曰大胆表露心事,但是当时在场的都是贵族年轻男女,小范围地被发现心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贵族之间的话,从来也不会传到平民耳朵里去。但是这时候知秀却当众揭穿她的示爱行径,有且堂下还有那么多她眼中的贱民,她就觉得自己就像被剥光了衣裳扔在大街上的猪猡,人人都在讥笑她,每个人的目光都像火一样灼烧着她。
恼羞成怒的杨理理,对知秀恨到了极点,难以克制大声骂起来:“你才无耻!明明就是残花败柳还想巴着金公子不放,不要脸!”
“我清清白白,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残花败柳!”
杨理理瞪着眼睛道:“你被昭武人抓去三天才被救回来,救回来的时候还衣不蔽体,但凡是从美罗城撤退回来的,人人都亲眼所见,还用什么证据。”
知秀怒道:“你说人人都看见,谁看见了?谁能证明你说的话?”
杨理理道:“美罗城来的人,随便谁都能证明!”
知秀道:“那你找出人证来呀!你找出来呀!你要是找不出来,你就是污蔑,就是诋毁,就是血口喷人!”
杨理理道:“我……”
“够了!”东方相令啪一下拍了惊堂木,“堂堂贵族千金,泼妇一般当众争吵,成何体统!”
知秀和杨理理这才住了嘴,杨理理胸膛不断起伏,满脸通红,知秀则低着头,用手抹着眼角,似乎是悲愤之态。
她早知杨理理的性格冲动有余、机变不足,如果只说飘香阁里的争执,牵扯出东方若儿等人,事情只会变得复杂,而她故意说破杨理理向金伯曰示爱这件事,果然杨理理恼羞成怒,失去了理智,就被她带着变成了个人恩怨之争。
“大人,杨理理满口污言秽语,诋毁我的清白,而且根本没有人证,全是她凭空捏造,四处传扬,企图让我身败名裂,这种行径实在恶毒至极,请大人一定要为我做主!”知秀再次悲愤地向东方相令申诉。
东方相令便道:“杨理理,你说西门绣心失身,可有证据?”
杨理理道:“美罗城撤退来的人,都可以作证。”
东方相令蹙眉,暗道这杨理理真是不懂做,便不高兴道:“美罗城来的人何止百千,难道要我一个一个给你去问吗?到底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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