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漠影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我时,我似笑非笑地问道:“我想问你的一个问题。你真有杀自己女人的习惯?”
蓝漠影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杀跟自己有关系的女人。”
我忽然问道:“龙梅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蓝漠影猛然道,“龙梅不是死在了你的手里?那是……”
我沉声道:“你杀女人的时候,通常会给她们留下全尸吧?”
“会!”蓝漠影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五毒教主是夏天?”
“我想来想去,只有夏天最有这个可能。”我分析道,“我始终都在怀疑,五毒教从没离开过苗疆。”
“你也说过,五毒教没法真正称霸中原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太过注重外力。一旦失去了苗疆的土壤,五毒教还是五毒教吗?”
我微微一顿道:“夏天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有意思。你不觉得她的名字应该侧重于那个‘天’字?五毒教曾经是苗疆的天。夏天是不是有几分想要恢复五毒教荣光、重登天宇的意思?”
蓝漠影低声自语道:“你仅凭一个名字就能断定夏天是五毒教主?”
“不全是。”我转头道,“老驴,你当时为什么让我去剖那条青龙的肚子,又为什么要我去杀一个巫师?”
豆驴道:“毒虫有没有内丹,其实很好分辨。当年我在药王谷的时候,就养过结成内丹的毒蛇。你当时不是找不到诬陷夏天的证据吗?我就顺口提醒了你一下。至于那个巫师……”
豆驴子沉默了一下道:“至于我让你杀的那个巫师嘛,怎么说呢?我总是觉得那个人非常危险,你不杀她,很容易被她给留下。”
我重新对蓝漠影说道:“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夏天在那个时候早就想好了脱身的办法,就算我找不到证据,李冰凝也会找出证据。但是,她想同时骗过你我,就得让我们都觉得她死了。”
“夏天骗了我之后就找到了你,死在了你的面前对吗?”
蓝漠影点头道:“她在重伤之下过来找我时,我动手杀了她。”
我沉声道:“你杀女人的时候,有一种特殊的手法吧?”
蓝漠影直接承认道:“对!那招叫做碎心劫,就和摧心掌的道理一样。被碎心劫打中的人,表面上没有伤痕,但是心脏会被完全击碎。”
蓝漠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夏天是用某种东西化解了我碎心劫的掌力。”
蓝漠影话音刚落,我就听见附近树林里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为了化解你的碎心劫,我杀了圣教豢养数百年的灵蟒,用它的皮做了一副护心甲。”
我们几个人同时转头之间,夏天已经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我千算万算,还是没算过你们两个。”
我抱肩道:“俗话说得好:夜路走多了会见鬼。你算计得再怎么精明,早晚也会遇到你算不过的人。废话少说,动手吧!”
夏天从树林走出来之后,双脚自然开立,垂手站在了空地中间,身如苍松岿然不动,唯独双手五指在轻轻颤动。
豆驴低声道:“注意她的指尖,别让她手指划着。你们放心打,我有办法压制她的毒药。”
我正面看向夏天的瞬间,却被蓝漠影给推向了一边儿,他自己代替了我正面进攻的位置,我和叶寻各持长刀从两边包围了夏天。
我不知道夏天的功力究竟有多高,但我估计,她至少已经到了宗师的级别,或者,比那还高。
当我全神贯注地看向夏天时,对方的袖口当中忽然弹出了两把软剑,接近三尺长的剑锋指向了地面之间,一红一篮两道液体也顺着剑柄流向地面。
奇怪的是,两道水流即将顺着剑尖滴落地面时,竟然又流了回去,反卷着道道波纹逆流而上,重返夏天掌心。
蛊虫!
我的头皮忍不住阵阵发麻。
从夏天的剑柄上流下来的哪是什么液体,分明就是不计其数的细小蛊虫——一条条只有米粒长短的虫子汇聚在一起,乍看之间犹如水流顺着剑锋蜿蜒流动。
我偷眼看向豆驴,后者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我终于明白了夏天这些年一直潜伏在苗疆的原因,其实就是为了学习纯正的蛊毒,她是想要采苗疆蛊师与五毒教两家之所长,另创毒功。
她做到了?
夏天不等我们仔细去看,便双剑齐出,向蓝漠影猛攻了过去。夏天剑锋一动,箭上的蛊虫便犹如烟花缤纷暴起,她的身形瞬时间被笼罩在两团红蓝彩雾当中,好似携彩云向蓝漠影冲击而去。
“你们退后!”蓝漠影见我和叶寻也想强攻,怒吼一声之后才爆出了护体罡气迎向了夏天。
我仅仅稍一迟疑,就觉得身上猛然一冷。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我的身躯被什么东西分别拖进了不同的空间,腰部以下好像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上半身却像是被塞进了冰窟。刺骨的寒意不仅将我冻得双手发麻,好像还在往我体内猛钻。
不好,中蛊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拼尽全力抽身而退。我仅仅退出一步之间,身上的衣服就传出了一声像是冻裂般的脆响。
我第二步踏出,上衣已经被银白的色霜花完全覆盖。
我第三步刚落,身上的衣物就已经碎裂成片,好似雪花般飘落在地。
我第四步还没来得及踏出,就觉得像是有成千上万道冰针同时刺进了我的体内,殷殷鲜血像是一颗颗从毛孔中渗出的汗珠,瞬间染红了我的胸口。
千钧一发之间,豆驴闪身冲到我面前,用嘴咬开酒壶,将成壶的酒水全都倒在了我的身上。卷动着刺鼻酸气的白烟带着丝丝声响从我身上翻腾而起时,大量蛊虫也在我身上成片掉落,给脚下的草地染上了一层晶莹的湛蓝。
豆驴拉着我跑出十多米远才停了下来:“你特么不要命了?让你退,你怎么不知道退?你当自己是蓝漠影啊?”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胸口时,那一大片像是被针扎出来的坑洞还在丝丝往出冒着血珠。豆驴刚才要是再晚一步,让蛊虫钻开我的皮肤,扎进内脏,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我。
豆驴飞快地抓出伤药,像涂墙似的往我身上乱抹,我却抬头看向了叶寻的方向。他比我快了一步,没等蛊虫发作就退到十多米之外。他的衣服也被扯落在了地上,不过身上却没见血迹。
我稍稍松了口气之后,转头看向了疯狂厮杀的蓝漠影,他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在罡气当中。夏天的蛊虫虽然无孔不入,却始终穿不透蓝漠影的护体罡气。两个人陷入了僵持的状态,谁也没法奈何对方半分。
我看得出来,纯论修为,蓝漠影高出夏天太多,但是他为了防备蛊虫,不敢全力施为,反倒是夏天像灵蛇般围绕着蓝漠影飞快游走,手中蛊虫源源不断地涌向对方的身躯。
仅仅片刻之后,我就发觉蓝漠影的护体罡气被削弱了几分——他快坚持不住了。
武林高手的修为无论如何精深,体内的真气都达不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程度。蓝漠影罡气耗尽,就是他的死期。
我忍不住怒吼道:“蓝漠影,用情妖秘术啊!”
我也知道自己让蓝漠影使用情妖秘术的做法卑劣至极。到了杀人的时候还要迷惑对方,其实是件非常恶心的事情。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不用情妖秘术,我们还能反败为胜吗?
没想到夏天竟然也跟着说道:“漠影,你怎么不用情妖秘术呢?临死之前还能享受那种脸红心跳、心如鹿撞的感觉也是一种欣慰。”
蓝漠影虽然已经渐入下风,却仍旧谈笑风生:“情术,唯有对有情之人才能有效。蓝某想要杀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无情。”
蓝漠影故意一顿:“不仅无情,而且无欲。”
夏天微笑回应道:“杀欲也是欲,你怎么能对我无情无欲呢?漠影,如果我没对蓝宝儿动杀心,你会杀我吗,哪怕是我杀了你的龙梅?我想听真话。”
“不会!”蓝漠影沉声道,“我从不参与女人之间的争斗。”
夏天笑道:“说得好。你只给女人留情,却不管她们是否快乐,甚至不会管她们如何争风吃醋。可是,女人一旦吃起醋起来,非常可怕。”
“就像是宙斯与赫拉。宙斯身为神王,不也一样要对家里的妒妇退避三舍吗?”
夏天声音一沉:“我喜欢赫拉那样的女人,管不住老公,却可以对所有跟她老公有染的女人下手,甚至连他们的子嗣都不放过。”
“漠影,你可得加把劲哦!如果你杀不了我,我还会回头去杀蓝宝儿,杀所有跟你有关系的女人。”
夏天是在故意挑拨蓝漠影的神经,可是蓝漠影的护体罡气却明显带起了阵阵波动——他动怒了。
夏天却对蓝漠影的暴怒视而不见:“宝儿跟我学艺多年,她的毒功都是我教出来的。你就没仔细想想,我究竟教过她什么吗?”
糟了!
我心里顿时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