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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因为……因为皇上今夜传了梅婕妤侍寝……”夏兰终于把一句话完整地说清楚。
聂无双猛地看着她惊慌的脸,久久不吭声。夏兰被她脸上的神情吓坏,连忙膝行到她的跟前,劝慰道:“娘娘不要伤心,因为奴婢不能进甘露殿,所以皇上不知道娘娘生病,娘娘……皇上要是知道一定会过来的。”
聂无双推开她的手,脸上恢复平静,烛火下,她的容色清冷如幽冷的潭水,看不出底下的暗涌波动。
“那就去宣太医吧。”她躺下身,平静地吩咐。
夏兰见她应允,匆匆退下去找太医。
聂无双的高热发得莫名其妙,却也退得奇怪,第二日早上起来就好了,只是精神些微不济,脸色苍白外,看不出昨夜她烧的厉害。聂无双派了杨直去向皇后娘娘告假。皇后派了人来慰问,又赐了不少补品。
前来的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秋蒙,秋蒙见聂无双神色恹恹,上前轻声道:“娘娘今日没去皇后那边瞧,如今梅婕妤受了皇上的抬举,不知有多得意嚣张呢。连皇后娘娘也觉她太过了。她还说什么,衣服新不如旧的,更是让一干娘娘们都气坏了。”
聂无双听了,美眸扫了她面上一眼。秋蒙本还想要再添油加醋,可看到她眼中刺骨的冷意,忽地想起当日她揪出“来仪宫”中内奸的狠绝,不由心中害怕,连忙闭了嘴不敢再说。
聂无双不冷不热地与她随意说了几句,便吩咐宫人赏了她这才让她回去。
夏兰在一旁听得心中气愤:“娘娘,这梅婕妤不过是受了皇上一次恩宠竟这般嚣张!”
聂无双冷冷一笑:“你听不出来么?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傻子才相信梅婕妤能这般张扬。你瞧着那林婉瑶可是那样的女人不成?”
夏兰醒悟过来,惭愧道:“奴婢真傻。”
聂无双看着窗外炎炎烈日,薄色的唇一撇:“是啊,谁能不傻呢,总以为恩宠是天长地久,永远不变,可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变的呢……”
……
五日的期限到了,应国这边已经准备好接受秦国的缔结盟约,从此休兵割地,不再侵犯应国与齐国。所以这一次的行猎更像是一种庆功活动。所以格外热烈隆重。地点也由京郊改为皇家草场。
京中世家子弟与王孙贵族们也都纷纷参加。宫妃们也兴致勃勃地前去。聂无双病刚初愈,也勉强整理行装前去。
杨直劝道:“娘娘若是身体不适可以不必参加。”
聂无双对着铜镜瞧了瞧自己,这才短短几日,她竟瘦了许多,身子单薄如纸,风一吹便要倒了似的。
她笑:“本宫不去的话,那些人不就有把柄笑话本宫真的失宠了吗?本宫就算是病得要死了,只剩一口气,总是要去的。”
杨直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心中黯然,不敢再劝,只能黯然退下。
……
到了那一天行猎,聂无双随着大队的人马前去皇家草场行营,过了大半天,终于来到行营帐前,她站在帐外,远远看着一抹明黄缓缓走来,她心中微微一动,刚想上前,脚步却生生顿住。
在他身边,一袭粉红娇俏的身影扶着他的手,面容清丽,正是梅婕妤林婉瑶。萧凤溟正低头与她说什么,她扬起笑脸,明眸皓齿,看起来如草场上那一朵迎风的娇花。
聂无双冷笑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帐中。
沉闷的帐子里充斥着皮革难闻的气息,夏兰与茗秋正在忙碌,聂无双冷声道:“都下去吧!”
“娘娘!”夏兰与茗秋不明白她为何生气,连忙道:“娘娘,若不整理晚上就不能歇息了。”
“都下去!难道要本宫再说第二遍吗?”聂无双坐在案几边,翻开一本书,头也不抬,冷冷吩咐。
夏兰与茗秋不敢再争辩,连忙默默退下。
聂无双翻开一本书,深吸一口气,看了起来。
到了下午,外面响起众人欢呼的声音,还有擂鼓的声音,她知道,皇帝要宣布行猎开始了。可这一切热闹对她来说,似已是隔世的阑珊,离她竟这般遥远……
……
一连两日,聂无双都在自己的帐中看书,闭门不出,有人求见也一律不见。她吩咐护卫牢牢守着她营帐四周,不许有人靠近。
杨直见她如此,不由劝道:“娘娘好歹出去走走,这般闷着不中暑也会闷出病来。”
聂无双抬头,才两日,炎热与多日不见阳光已令她脸色十分苍白。她淡淡道:“出去做什么呢?总不过是丢人现眼。”
杨直还要再劝,忽地外面隐约听到争执的声音。聂无双听了一会,只觉得那争执的人声音有些耳熟。
杨直匆匆出去查看,过了一会才进来道:“娘娘,是御前的侍卫与那神箭圣手的后人欧阳宁在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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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行猎(二)
聂无双皱了皱悠远的秀眉:“有什么好争执的?”她说着,总算从案几边站起身来。杨直见终于有事能分了她的心思,心中一喜,连忙上前扶着她的手慢慢走出帐外。
不远处,有一位身材修长,面容普通的少年正与一位锦衣侍卫在争执着什么。聂无双由杨直扶着上前。那少年正是在射箭比试中大放异彩的欧阳宁。他正激烈的与侍卫争执着什么,也许是太过专注,他竟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过来。累
“我句句是实,那秦国狼子野心,根本不可以相信!”欧阳宁脸皮涨得通红。
“但是欧阳大侠,你根本没有真凭实据,万一破坏了这一次协议的缔结,皇上会怪罪下来的,到时候不要说你了,就是我们这些人都保不住性命!”侍卫显然是被他纠缠急了,怒叱道。
“可是……可是……”欧阳宁想要反驳,但是终究是有心无力,他恨恨叹了一口气,转头就要走。但是在他一转头,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位美貌之极的宫妃,她脸色极白,身上宫装却是极艳丽,越发衬得她脸上毫无血色。只有一双乌黑如深潭水一般的明眸格外大,而这一双眼睛正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的面上。
欧阳宁脸一红,一时也忘了自己刚才在坚持争辩着的事,连忙转身就走。
“等等,欧阳大侠!”聂无双叫住他。欧阳宁一听,不由停住脚步,回头略微腼腆抱拳道:“这位夫人是……”闷
“这是贤妃娘娘。”杨直在一旁提醒。
欧阳宁一怔,不由仔细看了聂无双一眼,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他连忙跪下:“草民不知是娘娘,恕罪!”
聂无双含笑看着他,慢慢道:“欧阳大侠有什么事要求见皇上呢?”
欧阳宁面色一整,肃然道:“这是当然。是事关秦国使节们,草民刚好偷听到一段话,觉得很可疑……”
他刚要说,聂无双忽地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噤声:“欧阳大侠随本宫来吧。这事事关重大,不宜在外面说。”
聂无双转身向自己的营帐中走去,欧阳宁心中七上八下,但终究是觉得这事不得不找个有主意的人说,所以也就跟上前去。到了聂无双的营帐前,聂无双淡淡吩咐守候一旁的侍卫退下,这才示意他进帐中。
欧阳宁略略踌躇,但亦是面上掠过坚毅,于是坦然走了进去。聂无双看着他虽年少,但是胸襟坦荡,有大智慧的样子,心中不由佩服。
两人在帐中坐定,聂无双淡淡地问道:“究竟是什么事,要让欧阳大侠亲自与御前侍卫争辩?”
欧阳宁看了她一眼,看到聂无双美眸虽神色冷淡,但是却忍不住令人心生信任。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欧阳宁长舒了一口气,把自己所见的一一道来。
“昨天草民正在郊外与几个师兄弟切磋,比试到了一半,草民就去捡自己的箭,本来一共是十支,最后一支怎么也找不到。后来草民看见不远处是一条小溪,心想也许箭掉入水中,随着水流飘走了,于是草民就抱着侥幸的心顺流而下寻找自己的箭。”
杨直在一旁插话:“为什么欧阳大侠要寻找自己的箭?”
欧阳宁挠了挠头,从自己随身背的箭囊抽出一枝,递上来:“娘娘请看,就知道草民为什么要去寻找自己的箭了。”
聂无双接过一看,只见欧阳宁的羽箭样子精巧,上面箭头用乌金做的,拿在手中十分沉重,而且箭尾还雕了古篆的欧阳宁三个字,看起来这箭做工不但费时,而且还是欧阳宁的专属的箭。难怪他切磋到了一半就心心念念要找自己的箭。
“原来如此。”聂无双笑了笑,把羽箭还给欧阳宁,柔声说道:“不过欧阳大侠在本宫面前不必自称草民了。欧阳大侠拼着一死力挫齐国对手,这种精神本宫十分敬佩。”
欧阳宁低头尴尬一笑:“当时也是逞强,现在想想,还是有些惭愧。哪里能担当起大侠的名号?娘娘若是不嫌弃,就叫我欧阳吧。”
聂无双见他不拘小节,心中十分喜欢笑道:“那本宫就叫你欧阳,欧阳请继续说。”
话题绕了回来,欧阳宁面上一整,继续说道:“当时我一路顺流而下,果然看见自己的箭飘到了一旁的对岸,正要去捡,忽然听见在溪边的篙草丛边有人在说话,本来我也不愿意搭理,可是其中有一个人忽地说道‘此事一成,应国皇帝就该知道我们的厉害了!’。”
他说道此处,聂无双与杨直不由对视一眼,他们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能如此说话的人,不但嚣张狂妄,而且明显有什么事是针对萧凤溟的!
欧阳宁脸色凝重:“我知道这事事关重大,于是就躲在篙草边偷听。那人说完,另外一人也笑了起来,他说,‘什么割地,当我们秦国人那么傻吗?耶律大人那个提议本来就是借口,怎么说,云川一十二州怎么可能给应国这些南蛮子!’
他们两人说完,又各自骂了一些应国人如何如何的话。”
“他们言语不堪,要不是我知道这两人恐怕是秦国奸细,早就一人一箭射他们嘴巴透个透明窟窿,让他们吃饭都不了!”欧阳宁脸上怒气密布,想来当时他躲在篙草后面既想探得消息,又气愤难平,实在是憋得辛苦。
聂无双听他说着,问道:“他们后来又有说了什么吗?”
欧阳宁有些丧气:“后来他们又说了一堆什么银子还有什么女人,然后才隐隐约约好像说在五日后的行猎上,耶律大人一定不会缔结协议,会毁约!”
聂无双秀眉微颦,她又问:“还有什么吗?”
欧阳宁想了想,眼睛一亮:“他们还说什么部署了什么……接下来他们是用秦语说的,我也听不清楚,他们两人一会秦语,一会又说起中原话。后来我偷偷看去,其中一人好像是跟着秦国使节们来的大官,他的鞋子我在秦国使节团里面见过,就是那个式样的。绣了金丝银线,十分华贵。”
聂无双看了看一旁的杨直:“杨公公如何看?”
杨直亦是皱眉,犹豫不决:“这样说来,若是欧阳大侠真的听到了秦国人的秘议,那这一次皇上与秦国的缔结盟约一定会失败的。”
聂无双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走动,她苍白的面容上隐约有忧虑之色。欧阳宁屏息凝神,他见她久久未决断,连忙恳切地道:“娘娘,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人就在秦国使者团中,要是再让我看一眼,我一定能认出他来,到时候把他揪出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聂无双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欧阳大侠手上没有真凭实据,就算你认出他来,他还能乖乖招认吗?万一他倒打你一耙,说是你诬陷,那皇上只会治你的罪,他根本没事。”
欧阳宁一听,顿时尴尬:“是我鲁莽了。”
聂无双见他面色惭愧,无奈笑叹道:“欧阳大侠光明磊落,自然是不懂这人心邪恶。最算皇上相信你,你这样贸然说出来,只会打草惊蛇。最后什么事没有发生,皇上只会觉得你沉不住气,不堪大用。”
欧阳宁听得一阵怔忪,他喃喃道:“不堪大用?”
“是啊,皇上让你这一次跟着行猎,不就是欣赏你的技艺吗?这样的人才皇上怎么会轻易放过?”聂无双笑道。
欧阳宁苦笑:“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家中有祖训,不得出将入仕。欧阳虽不才,却也不敢违背祖训。”
聂无双眼中掠过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