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女搬来浴桶后, 林千霜脱掉了湿漉漉的衣服钻入了温水中,她将整个脑袋都泡在了水下, 想要清醒清醒。
脚底似乎有东西在窸窸窣窣动着。
她低下头一看, 死蝎子密密麻麻得堆积在底部, 有几只还未死透在她的脚踝边爬着。
“啥情况,魔修还那么重口味喜欢用蝎子洗澡的吗?”
林千霜有点神经大条得还从水底下抓了一只,还没死透的蝎子还在她的手中蹦跶得翘尾了几下。
这不会都是真货吧!
林千霜从小到大都怕虫子,颜色越艳丽的她就越恐慌。
这浴桶里的蝎子都是青红错杂的外壳,不知道有多毒。
她脸一白,手飞快得直接把那只还活着的蝎子丢出了窗外。
外衣从屏风取下,林千霜便逃命般得从浴桶内踏出。
还没走几步,一股滑腻腻的触感从赤/裸的脚底传来。
屋内的地面上扭扭曲曲得爬满了毒蛇,五彩斑斓的交错蠕动,视觉冲击感格外强, 有几条还吐着红信攀爬上了她的小腿。
林千霜腿软了一下反射性得后退几步, 从房梁上还掉下了几条蛇落在她的肩膀上, 蛇信蹭到了她的脸庞上。
一缕魔气从手中化作了一把剑, 将徘徊在身侧的毒蛇均砍成了两截,其余的毒蛇均弓起呈攻击状朝着她袭击而来。
林千霜提着剑全神贯注得挥砍了许久,才将满屋的毒物处理完。
将最后一条蛇斩杀在手下,她忽然觉得手臂一痛,小臂上出现了个咬痕,应该是被毒蛇咬的。
林千霜正要运功将毒逼出,房间外升起了刺鼻的白烟雾, 红烈的火苗舔上了窗扉,外面持续不断传来木梁坠落的重音以及木材燃烧的噼啪响声。
她提着剑想要出房门,却被一道结界被逼退,幽绿的法阵中心还浮着高阶镇魔铃。
这并非普通的结界,而是镇魔的法阵。
有人想要害她,还想着毁尸灭迹。
林千霜感到视线模糊了一下,毒素蔓延神经让她的眼睛有点看不清,顷刻便陷入了失明的状态。
燃烧的火苗沾上了床幔,火焰的烧灼热度越来越近。
她什么都看不见,鼻尖窜入的白烟呛得她咳嗽了好几声。
林千霜将浴桶打翻,将被子浸湿裹在了身上,手中的魔气窜出好几缕形成了屏障将大火阻隔。
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但是夏师兄他就在房外,肯定会察觉到异动,
“小师妹,你在哪里?”
夏的声音焦急得从耳边涌入。
林千霜心里顿时涌起了一丝希望,连忙喊道:“夏师兄,我就在房内,我被困在镇魔法阵里面出不来,这里好像着火了,我快喘不上气来了。”
房门传来重重的推门声和敲打声。
林千霜在黑暗中摸索着,用神识打探着周围的情况,在天颐殿中只有她的寝居着了火,似乎是被一层结界隔离了,殿内的其余地方都没有受到影响。
“小师妹你再坚持一会儿,这个阵法破除需要点时辰。”
夏在门外焦急得说着,听他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他似乎也束手无措。
林千霜被困在房内,屏障缓缓随着魔气的锐减而消褪,最后一层防护阵被打散。
围聚在周围的虎视眈眈许久的火焰弥漫成一片火海迅速将她的身躯吞没。
这是要死了吗?
林千霜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中静静合上了眼,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冷静。
现在她困在这里,除了等待夏师兄的破阵,做再多的挣扎也是无用,还不如先想一想,究竟是谁想要置她于死地。
从被毒蛇袭击的一开始,林千霜就断定,她遭遇的这些事,十有八九跟着阮千媚此人有关。
如若这回她在魔皇的诞辰时出事,阮千媚绝对是最大的受益者,她死了那最好,左护法之位空缺了出来。
而魔皇本就是诞辰心情必然比往日不同,就算知道她不是意外而亡,也不会刻意追究,尤其阮千媚怀有身孕,而她现在处境尴尬,师尊也不再是魔域圣女。
她若还活着,被魔火所灼,魔皇怎会对一个容貌皮肤尽毁的女子感兴趣,必然会将她舍弃。
林千霜能理解浴桶里放蝎子这样恶毒的趣味,可满地的毒蛇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在她的房内布下法阵了,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吗?
蛇是妖物,难道……是妖修所为?
林千霜眼眸微微一颤,脑海里一闪而过了白婉的脸,心里一个推测浮现而出,但很快被她的理智压了回去。
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魔阵所烧灼着,浑身的衣物均被燃尽,连魂魄也因焚烧挣扎着,似是要分崩瓦解。
丹田内忽而浮出了一颗魔丹,化作了一团幽蓝的光芒吸食着林千霜身上的火焰,魔丹上的魔纹发出刺眼的银光。
镇魔铃在阵法中发出了剧烈的颤抖声,不过一瞬,便崩裂成了两半,碎在地上。
逐渐褪去的魔阵中,林千霜毫发无损得蜷缩在地上,她将镇魔铃的碎片拿在了手中,隐隐有一丝妖气在碎片上还有残余。
这股妖气很明显是白婉留下的。
白婉显然是看到了她房内阮千媚布下的法阵,只是并没告诉她。
所有的思路在一刻连成了一条线。
林千霜将镇魔铃丢在了地上,有点发火,但最后化作了脸上无所谓的一笑,她还真是天真,以为白婉把她当朋友看待,原来弄了半天,她还是对方手中一颗棋子。
她有预感,这回她去宴席,绝对会是白婉最为重要的筹码。
“小师妹!”
夏重重推开门闯了进来,见林千霜没事松了口气,他的视线望向了地下的镇魔铃碎片,瞥向林千霜的眼神若有所思。
“夏师兄,这可怎么办才好,都怪这镇魔法阵,我的最后一套衣服也不见了。”
林千霜有点忧愁得在原地打着转儿,视线则无焦距得看向着前面,假意看不见眼前之物。
“小师妹你的眼睛怎么了?”
夏走到林千霜的面前,见她的双目似乎是失明了,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林千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抓着夏的手说:“师兄,麻烦你替我找一套衣裳了,我这般用魔气凝成的衣裳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我记得师尊似乎在洞府内留过一套她的衣裳,我这便给你去拿。”
夏摸了摸了林千霜的头顶的发丝似乎在安慰她,语气轻柔得说:“小师妹,别害怕,师兄马上就来,你就在这里等着。”
林千霜看着夏走远,微微抿起了唇,她心里隐隐总觉得不对劲,可不知道这抹不对劲由何而来。
夏很快便从天穆洞府内回来,手上捧着一套薄薄的朱红纱裳走入了房内。
他眼看着小师妹走入了屏风后穿上了明丽似火的纱衣,手中将梳妆镜前妆匣内的一根朱钗取出。
林千霜穿戴好衣裳,坐到了梳妆镜前,正要叫侍女,半晌都无人回应。
她心里有点奇怪了一下,明明起床时还有一堆人在,怎么需要她们的时候,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了。
“师妹,我过去也曾服侍过师尊,对女子的发髻略知一二,不如就由我替你梳罢。”
夏走到了林千霜的身后,将她的发丝轻轻挽起,用木梳很耐心得梳理着。
林千霜望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扯出了一个笑容,说:“师兄,有劳了。”
夏抚摸着林千霜乌黑的发丝,眼眸微微凝视她的侧容,将朱钗插入了她的鬓发中,几缕发丝顺着肩处披落,流珠轻漾格外清脆。
他在她背后缠绕的长发红丝缎带轻束,斜戴上花蕊银饰物,眼眸带着丝愧疚,小师妹,对不住你了,为了妖皇尊上,伤了你,可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离尊上越远,今后才不会被她所伤。
妖魔两道本是殊途,你若真和尊上在了一起,必然为天理不容。况且,妖皇本就有心仪之人,如若她彻底苏醒,那又将置你于何处?
夏望着林千霜望着镜中的面容,朝他转过来感激的微笑,那抹笑容明朗而纯真。
这么纤尘不染的女子,他怎么忍心,让尊上那个疯子活生生糟蹋了。
夏想起了玄洛倾的那位人修道侣的结局,不由微微叹气,摇了摇头。
魔宫内热闹非凡,堂主和长老们以及魔宗宗主们皆谈笑风生,一一举杯朝着魔皇恭贺生辰。
白婉坐在魔皇的右侧,手捂着腹部,眼神朝着台阶下扫了一圈也没见到林千霜,心里有点纳闷。
她特地吩咐了夏去叫醒林千霜,就怕她误了时辰,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隐约有个眼神从某处传来。
白婉敏锐得朝着席座上的阮千媚望去,她一脸心情愉快得喝着果酿,连看着白婉的眼神都温和了很多。
阮千媚的心情那么好……。
而千霜现在还未入席,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白婉心里一怔,正要找个借口出了魔宫去寻林千霜,忽而便看见了一抹火红的人影从魔宫缓缓走入,而夏在一旁小心翼翼得搀扶着紧跟着其后。
这套衣裳不是寒圣瑶最常穿的那套?
她为什么会穿着寒圣瑶的衣裳参加魔皇的生辰,还别着寒圣瑶最喜欢佩戴的朱钗。
白婉望着林千霜渐渐走近的身影,眼眸沉了一下,心里发酸有点吃味。
果然,她心里还是想念着她的师尊,连这种场合,都向着众人表达着她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待补,待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