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一侠和北一林到我家里过赶年。腊月二十九土家族过赶年。我们点上蜡烛,贡上猪头肉,奠上酒,对天对地对世祖亡人叩头烧香,祭毕。对出门打仗的亲人点上蜡烛嘱咐。开始团年。
土家族的年饭是越吃越亮的。母亲上坐,脸上的皱纹里,绽开了多年来少有的笑容。大家互相敬酒,互相祝福,开心得不得了。
这时,北一侠给我说出了黄龙道人正在演唱的“隔山观虎斗”这出戏。
她对我说,明天是大年三十,官军吃年饭时,何梦借思念“温神豹”为由,出城游玩,此中策划全由腰间红痣一人实施,别人一概不知。下等目标,让事先埋伏的“温神豹”把何梦抢走。中等目标达到引“虎”出洞。最高目标达到让“温神豹”与“哆哪咪”两个恶棍相互残杀,两败俱伤。
我惊叹,这真是一场局中局,计中计。
大年三十一早,我吩咐向金花和北一林看家。
我和北一侠去慈菇洲城里看看有什么动静。
向金花嚷着要跟我去。我瞪她一眼时,她不经意看到北一林袖子中的袖内箭,产生了好奇。她对这位少年英雄早就产生了几份敬慕,想借此年节与他多交流交流,也就不再说要跟我去了。
我和北一侠朝茅花寨的一条阴山便道摸过去。一路上,我们小声说着话,说着说着就说到北一林的袖内箭上面去了。
北一侠给我讲了袖内箭的机关奥妙。她说那微型小弩似暗器又不是暗器,明里可用,暗里也可用。弩梆在手臂上,并排可安放二十支钢针箭,机关装在袖套上,一次射一支,可单射,也可连射。
我说,这不和暗器差不多吗?
她说,暗器没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距离也不如它射得远。
我说,暗器还是厉害,防不胜防。
她笑笑。说,就看什么时候用。暗器只能是以静制动,如果真是远距离对射或短兵相接,就难发挥作用了,有时用不好还有可能伤及自身。
我说,使用暗器还有这么多讲究?
她神秘的笑笑。说,还有讲究的呢。你在这山中不要随便欺负人家女孩子。她们身上到处都是暗器。
我哈哈大笑,说,师姐多虑了。
她突然压低嗓门说,小点声。
我说,怕什么?我的骨血剑还没有过年呢。
她叹了一口气。说,这奸臣当道,战争不断,真是民不聊生,百姓年都过不安心,我们也是生不逢时。
我说,人无百年寿,你倒怀千岁忧,这又是何必呢?
她不再说什么。我们在林中穿行。我想象着城中正在进行的一场好戏。想着想着,一片悬崖猛地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她抓住悬崖上挂下来的一条红藤子,一抖一抖。红藤子就成了一条吊绳。我们猴跳一样跨过了悬崖。她说这样既可练习臂力,又可练习轻功。年关天上没有下雪,但阴山上的积雪仍是皑皑。她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枝条反弹过来,我就上手了。我也从一棵树弹跳到另一棵树。我们像两只猴子风快地把一座山就给弹跳完成了。不知不觉间,绕过了茅花寨。
我夸奖北一侠,说师姐你跳得真快啊。
她也痛快地说,有你这只大猴子逼着气都不敢多喘,不跳快点,你一脚就把我给踹进深山峡谷里去了。
我想想那一连串的动作,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正在说话间,我们已到了慈菇城的城西。城内一片混乱,完全附合我的想象场景。我的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北一侠的目光一下子绷直了。
天色已近黄昏。城东杀声震天。听声音就知晓这是一场数百人的肉搏对抗。
北一侠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说,我们的兄弟们总算可以和家人过一个安静的年夜了。我听那气势,这场战斗结束至少也要到明天早晨。我说,我们今天就在这里看一场好戏过大年三十夜了。
北一侠说,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俊俏的北一侠几个箭步上了城墙。我跟了过去。我们潜入城内,只见家家关门闭户。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老人,他说他的儿子在官府当差,年饭没吃完就被喊去打仗去了。
我跟在北一侠屁股后面,趁天色已暗,来到了城东的一座房顶上。我看见城内有无数的官军在涌向城外。流水一样涌向了茅花寨的方向。官军紧闭城门,我和北一侠悄悄溜到“哆哪咪”的总部斜对面。看那军营大门敞开,里面已无军队。远离总部的几条小巷里有士兵走动值勤。听人说,这次官军出兵没有调用土军。官军打的是一场个人之间的恩怨战。
北一侠轻轻告诉我,说,计谋成了。口气中有种自豪感。
北一侠如一只飞燕,飞上了官军总部屋顶。看见屋里面有几十个卫兵和女人在走来走去,好几十桌的饭菜乱七八糟地搁在餐桌上。这是没吃完的一餐年饭。
北一侠飞到我身边说,是全军出动,流寇朱虎肯定追出去了。
我说,是个绝好的机会。干掉朱虎。
北一侠点点头,轻声说,是个好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