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rì,八两斤一直都在思索,自己应该教大鸟些什么才能使他在数月内有所成。两人途中相识,实有机缘,加之八两斤很喜欢大鸟的豪气,所以很想助他一臂之力。
刚才他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想起当年自己年幼时,师父曾经教过他一套非常怪异的脚法。那路脚法古怪非常,临敌时,如果对手不算太强,便相当有用。但想着,八两斤便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大鸟心道:“这家伙满脸怪笑,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呢。”嘴上却道:“如何,八爷可愿赐教?”
“好。”八两斤站了起来,道:“俺便教你一套脚法,名曰《鬼脚钉》。”
“啥,啥玩意儿?”大鸟听着便觉得别扭,心想:“莫不是与我那灵犀指同类套路?”
八两斤上前一拍大鸟的肩膀,笑道:“这路脚法虽看着有几分怪异,但如你运用得当,却相当好使。”
大鸟干涩一笑,道:“那啥腿脚蹬一听便知是高深武学,我资质尚浅,怕是学不来。要不你就教我那次对付铸剑山谷阳三子的那招。”
八两斤心中好笑,“臭子只看到那招使得好看,不知其中需要多少身法和眼力的配合,没个六七年,一般人怎么可能练成。”当下也不再与大鸟多解释,跨步上前,便将一套《鬼脚钉》使了出来。
大鸟一看,眼珠子都险些掉了出来。只见八两斤在那儿跳来跳去,跨出几个步子后便狠狠的用脚后跟着地,感觉就像是脚指头上生疮,不敢触碰一般。动作无有潇洒清逸不,更显得可笑至极。
如八两斤所言,这路《鬼脚钉》很是简短,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便耍完了一遍。
“如何?”八两斤拍拍手,回身看时,却见大鸟已经打着哈欠往地上躺去。“诶,你这是何意,俺好生教你,你却这般无礼。”着,八两斤便一把将大鸟拽了起来。
大鸟低声道:“八爷,咱们一路上走来,也算是朋友了,您大人有大量,就莫要耍我了。”
八两斤一笑,心想:“瞧了是吧?”于是,八两斤道:“那好,你现在自可用尽手段来攻俺,俺不动其他功法,只用这套《鬼脚钉》应对,只消一试,你必定会喜欢。”
大鸟漠然道:“就那玩意儿,我二弟跳大绳儿都比之威风。”
“哼,既然你不敢一试,那便作罢。”八两斤故意转过身去。
“嘿,逐月狗贼,竟敢欺我苍雄好汉。”大鸟被这么一激,还真就较上劲了,实则,他心中气恼,多是因为八两斤不肯将其他厉害招数教给自己。便厉声道:“咱们这就来试他一试。”
完,大鸟就胡乱的摆了个架势。八两斤转过身来,道:“你这......”
两个字刚出口,就听大鸟大叫一声,一下便扑将过来。他心中暗笑道:“打得就是你个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大鸟奔到八两斤身边儿,抡起老拳便是一挥的当口,突然“啊!”的惨叫不已。那八两斤身躯全然未动,唯独抬起左脚,以脚后跟儿踏上大鸟的右脚脚背。手脚乃身体全息血脉综合之地,天生较其他部位更为怕疼。被八两斤这么轻轻的一踏,大鸟只觉得钻心的疼痛汹涌而来,而且那股疼劲儿半天不散,似要将他的心都给揪成油条状。
“哎哟......莫了莫了,鸟爷我认输......”大鸟惨叫连连。八两斤一笑,便松开了左脚。刚感到疼痛一松,大鸟忽然又往前迈步抡拳,而这一次他刚耸起肩膀,左脚又被八两斤一个脚后跟给砸下来,接着,又是一股更为钻心的痛苦。
“啊!哎哟!啊!唔......”大鸟呼声惨绝人寰,只听得外头的农户心肝发颤,却无人敢来过问。
“怎么样?你若是还想偷袭,俺亦可奉陪到底。”八两斤幽然的道。
这一回,大鸟疼得连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含泪摇头。心:“你姥姥的,等鸟爷我将来玄气大成,老子定要把你脚上的皮给剥啰。”
八两斤松开脚后,大鸟随即蹲到地上,只觉得两脚麻痹,好似已经不复存在了一般。八两斤也蹲下身子笑道:“怎样?还愿学否?”
“学、学......”大鸟担心自己若不肯,这八两斤又要逼自己和他比试。“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鸟爷我今rì忍辱负重,便学了他这套腿脚蹬,只要以后不去使它便是。”
八两斤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言道:“这套脚法看着简单,却需要灵活运用,不可归泥于招式,其中两必须谨记,一是看清对方步法,迅猛迎击,如果对手的动向你都看不清楚,那这套《鬼脚钉》用了也是找死。其二,你还必须知晓脚背上那十二处最能令人生疼的穴位,每一脚踏去,定要击中这些部位,方可见到成效。”
接着,八两斤便细细讲述,大鸟虽不太情愿,却也渐渐听得仔细。不到天明,他便已经能将这九式《鬼脚钉》按着门道使出来。只不过,光是学会脚法也用处不大,必须要看临战的情况和大鸟自己的反应。
苦练一夜,大鸟两个脚后跟儿肿的厉害,第二rì赶路时,便脱下鞋子,用后跟压在肥兽的身上,顿觉柔软无比,甚是舒畅。
过得一月,气候rì渐寒冷,二人均是换上了房阳明早已为他们备好的虎皮袄子。大鸟白天赶路之时,每rì必在龟背上挥动身体,运行玄气周天。每次一动便是好几个时辰,却常因为路上颠簸而不幸坠落地面,摔得惨不忍睹。八两斤同样具备入玄境界,也知更多关于玄气的要领,道:“入玄之时,玄气虽可周天运转,但没有玄**法,你再怎么练习也无法增加丝毫玄气,弄下来只能当是暖身罢了。”
大鸟恍然大悟,可之后却更加勤于练习,rì夜不见懈怠。
八两斤常躺在龟背上看着大鸟那动作良久,心中常道:“这家伙一套怪异的举动耍得虽然没有章法,看着却叫人赏心悦目,胸怀怅然,也不知是天师当时教的还是他自行领悟。来,他每rì清晨梦醒,必然一手指天,长啸连连,给人的感觉更有阔达激荡。时月相处下来,俺总是觉得这细娃子身上有种异于常人的气势,也不知是否俺的错觉。”
终入严冬,官道边上的城镇渐渐多了起来,路人马队也接二连三。不仅如此,大鸟更是发现许多骑着各种珍奇异兽的修行者不时经过,每次遇见,他都忍不住起身行礼,对方亦是同样微笑头。
眼下,又一位在路边酒馆休息后的修行者出得门来,口哨一唤,天上便飞来一只“九曲神鹤”,修行者轻轻一跃,跃到神鹤背上,幽然而去。大鸟遥望良久,却又坐下来看着前方缓步慢行的龟脑袋,唏嘘道:“他人驾鹤,我等乌龟,白雪皑皑,好一番景致啊。”
八两斤抹了抹胡子,笑道:“乌龟咋了,俺就喜欢这般幽然行径,看尽路边风景,你若也想驾鹤,可去大梁‘苗rì峰’自己捉一只来。”
大鸟抱着肥兽,笑道:“驾鹤算啥。”着,便抚了抚肥兽的后背,东西也似知道大鸟想什么,便做出一副威武的模样。两人rìrì如此闲聊,不时取出酒水畅饮高歌,但已经渐渐靠近龙隐山,望见天上天下,那些来来往往的修行者,两人心中的期待也是越来越急切,不觉少了话语,却都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激荡。
过了几座大城之后,周围的山势愈发陡峭高耸,又见雪水溶化,两人均是知晓,初chūn将至,而龟虽寿也已经将他们带进了龙隐山脉。一连数rì,大鸟和八两斤都只能喝酒来压抑心中的激动之情。官道上的马车兽車比起之前更为多而繁杂,还不时看到,一些同是去往龙隐山的人发生口角而殴斗起来。大鸟见他们全是和方无极一般年龄,亦是身具一品甚至二品玄气的贵族子弟,当下,心头便开始有些嘀咕。
八两斤将手一拍大鸟的肩膀,道:“莫要多想,以这等人的心xìng,凌天派若是收了,那俺们还去它作甚?此乃修行玄法,问道仙门,又不是去当兵,那些师尊们怎么会要一群武夫。”
听八两斤一席话,大鸟也有同感,便哈哈一笑,不再去看那些人。不过,路上也有不少和大鸟年纪相仿甚至更为年幼的孩童在父母的照看下快步赶路,有些一望便知是豪门的大车架,上面坐着的却是一个刚会叫妈妈的婴孩儿,爹娘不停的在一旁逗他,:“宝贝乖乖,爹爹这次不惜千万金,定要将你塞给‘童老真人’......”
比之更甚的还有不少,直叫大鸟和八两斤大呼看得过瘾。
时年三月,桃花漫道,白云漫天,气象顿时浩瀚开阔,周围的山脉已然叫大鸟望不到峰。他有些感叹,却更多激昂,望着山峰尖隐约飞翔的异兽,看着路边偶尔路过的凌天派弟子,大鸟不禁高呼:“黎阳、胖子,我到了......我到龙隐山了,我到凌天派了......”
百感交集,一行热泪便滑落下来。
然正当大鸟感慨之时,身后一个声音轻然道:“是啊,你确实到了,但用不了多久,你便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