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宗道奇隐忍悲哀,又和三人折返柏树林,再见到刘仁义的尸首,房阳明即刻将其用身上的衣物遮掩,然后裹挟臂弯。单臂夹住一具死尸,房阳明却如捻枯叶一般轻松。又见他蹲下身子,道:“师父,让徒儿背你回去。”八两斤本想上前什么,却被大鸟拉住,“就让房将军去驮吧,天师是不会再上你的后背的。”大鸟低声完,宗道奇果然趴到了房阳明的背上。过不多时,宗道奇便好似晕厥一般闭眼沉息。
“将军,天师他......”八两斤忧心道。
“师父他当下正龟息调理,无需担忧,只是......他老人家使了这‘斗转天轮’**,近两百年的玄气几乎尽失,将来......”房阳明不,大鸟和八两斤也明白,眼下宗道奇怕是已经登仙无望了。“人世间这七情六yù果然是难以挣脱啊,我自爱功名,师父虽萧逸洒脱,却也被自己的爱徒所累,修仙......难啊。”出此话,房阳明转眼看向大鸟。
大鸟心有同感,却更有慷慨上道的心情。暗道:“虽是苦难隔阂,哪怕荆棘丛生,我亦决不放弃仙道。”
回到镇上,只见热闹的街上大多是身着铠甲的军事,他们要么牵着骏马,要么背着包囊,一望便知是来往各要塞的联络官。他们见到房阳明,也没有太多礼数,拱手低头,打了招呼便自行其是。“此处往来的军士与我大多念熟,故此,在镇上便无须多礼。”八两斤心下折服,声对大鸟道:“这房阳明果然是苍雄帝**政要员,军镇,一天之内竟聚集了数百名联络官,这至少牵扯到你们四分之一国土上的要塞,而他们竟然不怕耽搁路程,全都跑到这个镇子上来,其中涉及诸多问题,定是俺们二人不敢深究啊。”
大鸟哼了一声,道:“既然不敢深究,那你还讲出这鸟话来作甚?”
八两斤被得不服,刚要开口反驳,却又一抹胡子笑道:“却也有理。”
刚到府中,房阳明怕被女儿看到师父这般模样,便独自将其背进了卧榻。而房梦淑一听大伙儿回来了,第一个便找到了大鸟。“你这臭流氓,还我火狐来。”大鸟正和八两斤在堂内喝茶,被房梦淑从背后猛地一拍,一口气没稳住,热茶呛在喉咙,只叫他一脸涨红,连眼泪也给憋了出来。
见大鸟蹦来跳去,咳嗽连连的模样,房梦淑又转而笑了起来,“活该。”又瞧见一旁的八两斤,立时上前挽住他的胳膊,道:“八两斤,要不你再去与我寻一只来。”
八两斤淡笑,道:“不是不想给姐寻来火狐,只是俺俩在此打扰太久,当下也要离去了。”房梦淑一听两人要走,顿时娇声道:“我不让你们走,再多留几rì难道不可吗?”
一旁的大鸟喘息过来,朗声道:“是啊,八两斤,你正好留下来做个龟婿,再将使唤那只大乌龟的口诀一一告诉我,我自去山门修行,这样一来,也正好乘了房大姐的一番美意。”
“你......”房梦淑和八两斤却又是无以言语。
“哼,你当下便可滚出府门,谁还想看到你这臭流氓。”房梦淑跺脚恼道。
虽知她的是气话,而且还是自己个儿惹出来的,然听到她叫自己“滚”,大鸟的心中还是被狠狠的揪了那么一下。正要拍案而起,跨门而出,却见房阳明突然来到堂中。“梦淑,你怎么又在此滋扰二位侠士?”
“哼。”房梦淑白了大鸟一眼,当下双手拉起八两斤往门外走去。八两斤原本只消一收手便能挣脱,但怕伤到房梦淑,所以只好随身而去。看着两人走远,房阳明不住的摇头。身后的大鸟却道:“不知道房将军找我有何事?”
房阳明转过身来,再度诧异的打量眼前的娃娃,道:“你如何知道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大鸟微微一笑,道:“此等聪明,出来只让将军取笑,不也罢。”
房阳明不由得上前一步,心中猛然想到:“原来是刚才梦淑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并没有伸手阻拦。”而眼下,房阳明看重的已不仅仅是大鸟那般洞察力了。微微一笑,房阳明又道:“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师父刚才睡下后,我忽然想到,你和八两斤不久之后,便又将上路,有件事情,不知兄弟可曾想过?”
大鸟心想:“莫不是又要我去做官儿?”便道:“请将军明示。”
房阳明道:“古往今来,玄门各宗挑选内室弟子的条件多有不同,但总归是要看出弟子们的底蕴究竟如何,这两rì我多有观察,发现兄弟身上全无修行的痕迹,如此清白的上去龙隐山,怕是......呵呵,怕那时人多眼杂,宗师们看走了眼哦。”
大鸟道:“将军所言极是,我虽无有修行,却也知,修行者必须自带宝器和异兽,异兽我是有一只,不过这宝器倒确实无从找来。”大鸟心中也是颇感焦虑,心想:“八两斤背在腰上的白刃一看便知是好东西,而我却又有什么能拿上台面呢?”
房阳明莞尔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通体棕红,好似一根枯木断枝一般的东西来。他道:“如兄弟不嫌此物模样丑陋,可暂且作宝器一用。”大鸟听完,顺手将其接了过来。此物一尺过半,虽是木棍外形,握在手中却颇有分量,正觉得这东西无有特别之处,大鸟便瞧见了木棍靠近上端处那细弱蚕丝的划线。猛然想到什么,大鸟顺手便握住那上端往外一拔。顿时,一阵白气从裂隙中散开,光雾一闪而过,大鸟只觉得凉意穿透胸膛。再看手中,自己拔出的竟是一柄几乎水晶透明的匕首。
“呵呵,冠云刺十多年未曾出鞘,想必它也是憋坏了。”房阳明笑道。
“冠云刺?”大鸟浑身一个激灵,随即将匕首回入鞘中,双手奉回。“将军家传之物,晚辈怎可拿取。”
“不打紧,这物件虽是宝贝,然我却好不知其特殊之处,兄弟拿着,也正好作你与我房家恩情的见证。”房阳明道。
“不敢当,那天晚上,其实我根本就......”大鸟原本想自己也没出什么力,尽是八两斤在前拼杀,但话到zhōng yāng,却见房阳明摇了摇手臂,转过身又道:“兄弟天资聪颖,我这也不过是尽力确保玄门得一绝佳弟子而已,你莫要把这当成什么礼遇,不过......兄弟现在虽宝器和异兽皆备,却还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房阳明如此话,一是想避开冠云刺不谈,二则也是为了引出下面的关要。
大鸟一听和自己进入凌天派有关,果然问道:“是何物?”
房阳明道:“兄弟不知,天下想要步进玄门者何其众多,而为何六大门派皆有内室、外门之分?那还不是因为众人的资质各不相同,总而言之,只有那些被师尊们瞧中的弟子才能入得内室,而其余的,愚夫者全然不理,稍有智慧的也只能进到外门。不用多问,兄弟自然是登堂入室之人,然眼下,你全然不知玄气为何物,又如何令师尊们眼中一亮呢?”
一席话得大鸟哑然,好一阵,他才苦笑了一下,学着黎阳他爹黎恩远的模样问道:“为之奈何?”
房阳明道:“想要入六大门派内室,以兄弟的年纪,至少也要求渡过‘悟玄’和‘入玄’两层境界,在此之外,如形貌让师尊们看中的,便当场试练两种根基玄能,能够随即‘悟玄’和‘入玄’的,无需多,自然是天纵奇才,立刻会被抢着收入门中。呵呵,不知兄弟可有信心,认为自己是这等才人?”
大鸟一笑,道:“将军可是问我,是否愿意拿平生志愿压在一场豪赌之上啊?”完,房阳明和大鸟同声大笑。
等到了凌天派脚下再让人试练修行天分,那便与一场豪赌无异。不到万一,大鸟绝不会做出那等事情,而同时,大鸟也听出了房阳明的言外之意。笑声之中,大鸟忽然一躬身,俯首道:“愿求将军高术。”
房阳明想不到大鸟这般快速的领悟了自己的意思,更想不到他竟然如此突然的一拜。“果真是豪爽之人啊。”房阳明心想,随即伸手扶住大鸟,道:“事前我曾告诉过二位,我这身玄气经历过多位大师的指,杂乱不堪,不过,唯独在‘悟玄’和‘入玄’之上,我倒着实可以帮到你......世间玄法千万,各有所好、所利、所弊,然玄气终归天道所致,剖开门道,却都是一样。所以,‘体悟玄气’和‘归纳玄气’也就毫无门道可言,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天赋。如生来与玄气无缘,哪怕再有高人指,也将终生不得玄法,但若独具天资,‘悟玄’、‘入玄’却也只在眨眼间。既然兄弟信得过我,今rì,我便教你‘悟玄’和‘入玄’的方法......不过......”
见房阳明面有难sè,大鸟便道:“将军有话请直言。”
“哈哈哈,是我不爽快了。兄弟,我今rì一番诚心,只求你不要再推辞手中的这柄冠云刺啦。”房阳明道。
大鸟目视着冠云刺良久,终于拱手以礼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