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房阳明的声音。“兄弟好生高雅,这般仰天长叹,似有一派仙风啊,呵呵。”这话虽然客套居多,但眼望大鸟仰天长息的神态,房阳明脑中竟一晃而过诸多年轻时际遇的高人像背,不仅如此,他更是觉得大鸟这叹息浑然天成,虽悠然而不哀伤,虽孤寂而不落寞。大鸟回身,拱了拱手,道:“将军这不也没有歇息吗。”房阳明道:“近来无有紧要军事,梦淑又突遇恶人,我心中忐忑,故而稀睡。”
房阳明与大鸟对话,无有长者与童对话时的那种爱搭理不搭理的味道,这让大鸟感觉十分怅然。这时,一位仆正从此去往伙房,房阳明便换他去取一壶清酒和一个瓷杯。大鸟听闻,便笑道:“房将军怎的将我忘却?”房阳明一愣,却随即笑道:“好,取两个瓷杯。”酒水到来,两人一举便对饮三杯。一看大鸟饮酒之后的神情,房阳明更是露出欣赏的目光。心道:“初见这娃娃便颇感不俗,问其言语,虽有市井蛮气,却丝毫不落俗套,当下对饮,更有豪气袭来,这等少年英才,我何不......”想着,房阳明便问起了大鸟的身世,听到他孤身一人,房阳明心中念头便更为真切,当下又问:“兄弟,不知你与友人此去何处?”大鸟道:“去龙隐山,求凌天派仙法。”听着,房阳明的眉头便是一皱,但随即又笑道:“是啊,玄门仙法,自然是人人梦寐以求,想我当年,也是受多位玄宗高人指,才有了今天这身微薄艺业。不过......”
“将军有话请直言,晚辈受教。”大鸟道。
“仙修固然天地大道,然每rì艰苦,而且无有定数,常年以往便会叫人乏味。史上虽有登仙天人,但其数不过万万分之一,比较起来......”到此,房阳明却顿了一顿。“嗯,不知道兄弟可曾想过入天朝而行仕途,战沙场而护疆土?”言下,房阳明大有愿意栽培大鸟的心意。
现今朝廷,上上下下虽大多团结,但各派系之间免不了暗地里的争斗,而此番太平盛世之下,最缺的就是八面玲珑的相材。眼下,皇帝已两百余岁,暗中有高人道明他至多只能再活二十来年,于是,各派系都在培养幼年门生,只等皇帝殡天时,能在新朝维系更大的利益。而房阳明正是朝廷三大派系之一当中的上层要员,虽身处边疆,但在dì dū中的影响力却是不容置疑。苍雄三分之一的校尉均是出自他门下,此等看似无形,实则庞大的军队动员力就是连皇帝也要忌惮三分。可是,房阳明多年韬光养晦,未曾像朝中大臣们想的那般进入dì dū,却与他没有儿子很有关系。
朝中的派系可谓“皇权”,要想让更多的大臣依附与你,不仅自己须有绝佳的实力,且还要保证你这股势力可以长久的传承下去,如若不然,他人跟了你,就算一时登峰造极,可一旦你病故或者出了某种意外,一切权利便会瞬间被他人吞食。所以,但凡权臣,都必须保证自己宗族旺盛。可是偏偏在这上,房阳明却有难言之隐。他虽男儿雄壮,然多年前因为一场战事中被人下毒,伤到了根脉,房事固然一如往常,却再无得子的希望。这些年他之所以没有续房,思念亡妻是其一,但更重要的是,房阳明不想暴露自己无法生育的弊害。为此,房阳明便有两番对策,一,为梦淑选一位万中无一的郎君,使其改立宗门,成为房姓;其二,暗中收养一子,只道是私生子便是。虽均为下下之策,但房阳明大难之下也毫无其他办法。不过,梦淑年幼,难以与她寻觅郎君,而想要立外人为子嗣,心中颇感压力不,所选之人也必须是天生相材这更让房阳明头痛不已。故而,事情便拖了下来。
而此番一见大鸟,房阳明心中便燃起了希望,适才又闻他无父无母,更是大喜。房阳明天生一双慧眼,历年来为帝国选出了许多扬名天下的将帅,论眼光,他绝不信世上还有比他更具独到之人。
“做官?”大鸟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笑,心道:“这可是我三弟的买卖,我怎可篡取?”又道:“还真叫是没有想过,富贵荣华,实不随我心愿。”
房阳明脸sè稍微一沉,心想:“凡惊奇少年,必有鸿愿,我现下强求与他,只怕令其反感,即使得逞,又有何用。”但房阳明心中断定大鸟定是相门权材,一个不太道义的念头便从心底而生。
“哈哈,是啊,人各有志,来来来。”房阳明端起酒杯又是与他痛饮。大鸟也忽而想到什么,便问道:“适才在官道上见将军武艺惊人,玄法高深,不知道像将军这般,在玄门中算得上何种境界?”
“我这身艺业怎可在玄门中称道,年幼时,我父将我送入‘雪寒谷’,被‘宁航真人’收为弟子,无奈慧根浅薄,玄气练到五品便再无jīng进。后回到父亲身边横刀立马,不料竟偶遇‘封正老人’,他三rì内传修炼心法,我恍然领悟,便又跨入六品,后经二十余年的苦练,在鼎门几大高人的指下,终于得成玄师,不过,我这身玄气经过多位高人指,虽有那么些威力,却太过杂乱,全然没有修行者所需的jīng纯。”
一听房阳明竟是玄师境界的高人,大鸟心中大为感慨,道:“将军真是过谦了,我听闻玄门中的修行者,即使练到玄师,也需要仈jiǔ十年的光景,将军年纪青青的......”话至此,大鸟顿觉尴尬无比。
“哈哈哈......自然,你我均是年青之辈,哈哈哈......”房阳明全然不当大鸟话中有误,反而赞叹他能言善道,心:“恭维之语,得毫无痕迹,真叫是绝了。”
“呵呵,总之将军定是修玄奇才,也希望我将来能如将军这般威风。”大鸟这话却也得半不假。
闻其言,观其sè,房阳明却也明白了这子为何夜出卧榻仰天叹息。“他心中必然是在担忧,凌天派乃玄宗六大门派之一,凭他这微薄身份能否得偿所愿尚犹未知。”
一壶酒饮尽已是清晨,两人各自回房睡下。那清酒多少驱散了大鸟心中的思绪,一觉长眠,醒来却是黄昏。仆从打来了热水,洗脸漱口完毕,大鸟又穿上了房阳明送来的袍子。心下不禁叹道:“房将军好生心思,这淡sè锦袍料子极佳,外观却做得朴实,即让我穿得舒服,又不让我显得夺目,正是出门远行的上佳衣着。”推门再度走到院中,却见八两斤竟和房梦淑坐在一起笑甚欢。也不知怎的,大鸟心中只感到一阵异样。“这他娘的是怎地?别人话,与我何干?”殊不知,风花雪月窗外事,酌酒繁杯却自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