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家的神色变幻莫测,终究是道:“回***话,奴婢不知。”
许樱哥笑笑,将手抚上额头,懒洋洋地斜躺下去。张平家的知趣退出,走到廊下,回头看了看珠帘后的懒美人,握紧手里的梨低着头慢慢去了。
紫霭把一碟子梨块放到许樱哥面前,低声道:“您走了后约有半盏茶的功夫,秋蓉才从里头出来,婢子瞧着似是哭过了,衣衫头发倒是还整齐,就是裙角湿了大半。婢子特意和她打了招呼,她没应,出去便回了后罩房,雪耳跟着进去关了门。婢子和绿翡便去后罩房里收拾箱笼,才刚理好两个就有人来寻秋蓉,她便跟着来人去了。依婢子看,雪耳不可能不知她去了哪里。”
铃铛则道:“那雪耳心眼可真多,见我年纪最小,拿了好些糕点和糖与我吃,哄着我打听二娘子的事情呢。我反过来问她,她说她是打小儿就跟着三爷的,秋蓉从前是王妃跟前的得力人,新院子刚建好的时候王妃才把人赏给了三爷,不过就是两个月的光景。”
许樱哥将银签子插起一块梨,“咯嘣”咬下,低声叹道:“果然是个坏东西啊。”她要是个小心眼的,想不开的,这第一天就被这雪耳在心里埋了根刺,天长日久,这婆媳关系多少也会出点问题。
绿翡在姚氏身边久,陪同姚氏处理过许多族务,其中就有许家族人间的妻妾相争等事,知道的阴私事较多,少不得要根据自己的经验建言:“二娘子。虽然她们不好,但您今日急了点。过些日子再慢慢处理也不迟,不然说您容不得人,日后要办事也不好下手。”
许樱哥道:“第一日见面。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不然日后怎么立足?”一个是打小儿的情分,一个是空降军。而看世子妃同王氏的情景,康王府,或者说是皇家讲究的都是多子多福,这两个人便是摆在台面上的预备役,也许有一天,还会再有身份地位高出这许多的侧室挤了进来。几乎是在决意嫁入康王府那一天开始,她便已经预知到了今后将会遇到的事情。所以新婚第一天,涉及到领土纷争,绝不能相让。康王府可以有康王府的态度,她也可以有自己的态度,已经够委屈。不能再憋屈,反正即便是装得再懂事,这些人也不会忘记她曾经的决绝刚烈。
听到她如此说,想到不着调的张仪正,想到飘渺的前景,房内众人便都有些沉默。既然要确定女主人的地位,青玉便率先打破了这种沉默:“什么时候调整人手?”
许樱哥道:“这个不急,咱们同这府里的人不熟,站出去名字都叫不出来。怎么办事儿打交道?所以还和从前在家时一样,先管好咱们自己的事。等到熟了再说。”
铃铛轻声道:“雪耳回来了。”
“奶奶。”雪耳踉跄着走进来,对着许樱哥直直跪下去,用力磕了两个响头,含着泪道:“求您救救秋蓉,王妃要打死她。”
只为了张仪正或许在早间摸了一把早就赏给他的丫头。康王妃便要在儿子新婚第二日打死从前最看重,并且日后抱有一定希望的丫头?谎言总会被戳穿的,雪耳的脑子里装要不是豆渣,便是脑黄金。许樱哥真的有些惊讶:“她做了什么?”
雪耳悄悄打量着许樱哥的神色,小声道:“婢子不知,只听说是她不规矩。奶奶明鉴,秋蓉是个规矩明事理的人,平日里再老实不过。”
许樱哥满脸难色:“我才进门,人都还认不全,哪里会有王妃知道这府里的人和事?贸然开口,便是不敬王妃了。”
雪耳闻言,猛地连磕了几个头,连连道:“奶奶,求求您大发慈悲,三爷一向随意任性,我们做下人的日夜惶恐,只怕伺候不周,引得雷霆大怒,早就盼着奶奶进门,垂怜我等……”说到此,娇美的脸上露出几分小意讨好来:“如今可好了,奶奶进了门,婢子们心里便妥当了许多……”
许樱哥看着她那雪白光滑的额头上磕起来的青紫肿块,心中有气,忍不住冷冷打断她道:“你把你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想要人说我虐待你,不容你,不贤么?”
雪耳怔了片刻,再度猛力磕头:“婢子不敢,婢子不敢,婢子是什么人,奶奶是什么人,婢子哪里敢有这种心思……”
张仪正身边最亲近信任的大丫鬟,在康王妃如此严厉打击的情况下,仍然敢上蹿下跳,是太过高估自己,还是有恃无恐,所以才敢在她这个女主人的面前如此肆无忌惮?许樱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淡淡地道:“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我想让你知道,我不会害你,但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雪耳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忽然听得珠帘轻响,张仪正大步走了进来,一时见着这情形,便停下来疑虑地看向许樱哥:“怎么回事?”
这也太巧了!青玉几个的心尽数下沉,全都噤声屏气,只恐这对冤家又会吵将起来。
雪耳的表情很奇异,似是解脱,又似是更加害怕,颤抖着低声道:“三爷,求您去替秋蓉说说情吧。”
许樱哥看了看这对男女,沉默地起身走进了东梢间。才在窗前的长案旁坐下,就听张仪正在外间道:“秋蓉怎么了?”
雪耳小声回答:“今早三爷同奶奶才走不久,王妃便使人过来把她叫了过去,现在还没回来。婢子使人去打听,听说王妃已经把她关起来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张仪正又道:“那你这又是怎么了?”
雪耳颤着声音回答:“婢子没什么。”
外面一阵静默,再没有什么响动。许樱哥垂眸打开左手边那个长方形的匣子,从里面抱出一卷画纸。低头安静浏览,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她听见有人走了进来,她知道是张仪正。却没有回头,只是安静地等待张仪正发难。
张仪正低咳了一声,许樱哥放下画纸。听到他在她身后道:“你不去替秋蓉求求情?”
许樱哥小心地把画纸卷起收到匣子里,淡淡地道:“王妃要收拾一个不懂规矩的丫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甚至没和这丫头说过两句话,根本不知她品性如何,为了什么犯的错,哪里有资格乱发言?”
张仪正拔高声音道:“秋蓉没有不懂规矩!你所嫉妒的不过就是她今早伺候我盥洗!你就不怕人家说你嫉妒不容人?你看雪耳那样子多难看,也不怕人笑话。看看大嫂和二嫂都是怎么做的?你不是一直号称贤良的么?你之前在旁人面前不是装得极好?怎地这会儿装不下去了?”
“你们的破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问心无愧,如果秋蓉真的为此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