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远征的灵堂之内是一个世界,灵堂之外又是一个世界。
对于聂家的人,还要前来吊念聂远征的聂家政治派系之中的成员而言,将田泽逮捕到聂府之中来,本来是一场复仇的盛宴,但结果呢?结果聂雪娴被田泽挟持,甚至在聂远征的灵堂之中用刑!
田泽和聂雪娴的对话,门外的人其实有听见一些,不过他们跟不知道谁是“黄灿”,也不知道那个人和田泽有什么过节,以至于田泽如此不择手段地想要知道与他有关的信息。事实上他们也并不关心这个叫黄灿的人,田泽在里面逼问聂雪娴,门外的人也没闲着。有的联系jǐng察,有的干脆调集特种兵,有的则充当起了临时指挥,让在场的保镖守住各个出口,安排狙击手占领狙击点,虽然人心还显得有些慌乱,但动作起来也给人一种井然有序的感觉。
即便是罗克被活生生地打报废,即便是聂雪娴被田泽挟持,很多人仍然认为糟糕的情况只是暂时的,他们这边仍然占据着优势。只要大批的jǐng察、特jǐng和特种兵赶来的时候,将这个地方彻底包围的时候,田泽就算再厉害也是于事无补的。
里面的人听着,你的人质已经被我们击毙了,赶快出来投降!
这种事情是不会出现在聂府之中的,绝对不会。死的人只能是田泽,而不会是聂雪娴。
田泽必须死!
李玉山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
就在来聂家之前,他刚刚按照聂雪娴的吩咐,在一个女人的家里做掉了聂忠,一个企图挑战聂雪娴的家主地位,分家产的聂家成员。当然,死的不仅是聂忠,还有他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他将现场处理得很好,就算京城最有名的神探去调查,也只能得到一个情侣反目成仇,小三怒杀情夫,然后自杀的结论。
李玉山给聂雪娴打电话,想告诉她事情已经办妥,但聂雪娴并没有接他的电话。他估计聂雪娴正忙着折磨田泽泄愤,所以也觉得没什么。
他其实不仅知道聂雪娴今rì的行动,他甚至也知道余静燃和柳月不听苏定山的命令,私自来聂家要人。他当时还不屑地发笑,别说是一个田泽了,一旦聂家这个庞然大物开动起来,要复仇,就算苏定山和龙武也要让道,避之不及,不敢招惹,余静燃和柳月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然而,他却不知道在他赶来的途中,在聂家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李玉山停下了车,下了车,他看见了堵在聂家门口的余静燃和柳月,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好几个聂家的保镖。他露出了笑容,慢慢地走了过去,“余队,柳月,你们也在这里啊。”
“李玉山,你来这里干什么?”余静燃冷冷地看着李玉山。
李玉山不以为意,“我来当然是吊念聂老的了,我以前是聂老的jǐng卫,老长去世了,我岂有不来看看的道理?”顿了一下,他又明知故问地道:“对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如果是来吊念聂老的话怎么不进去呢?”
“你明知故问!”柳月气愤地道。虽然李玉山还是手术刀战队战队的副队长,甚至有可能成为替代田泽的正队长,但她并不在乎得罪他。
李玉山耸了耸肩,“我实在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好了,我进去了。”
“李玉山,你去告诉聂雪娴,如果聂雪娴敢动田泽一根头发,我跟她没完!”余静燃说道。
李玉山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而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就继续向聂府大门里走去。
“余姐,难道我们就这样傻等着吗?聂雪娴那臭女人没准已经在动用私刑了!”柳月沉不住气了。
“我们……再等等吧,我们现在闯进去有什么用?聂家那么多保镖,还有那么多大人物在里面,我们甚至连田泽的面都见不到。”余静燃其实也早就沉不住气了,但她却比柳月更有经验一些。
柳月叹了一口气,继续眼巴巴地望着聂家的大门里面。
硬闯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而等待虽然让人感到难熬和痛苦,但多少也能对聂雪娴形成一点威慑,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威慑也好,让她不敢做到杀人那种地步。现在,她们也只有用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来帮助田泽了。
李玉山走近了大门,一个聂家的保镖认出了他,跟着就凑了上去,对李玉山耳语了一阵。那个保镖还没有说完,李玉山的脸sè就已经大变了,没等那个保镖说完,他就急冲冲地向内院跑了过去。
那个聂府的保镖跟李玉山说的,正是刚刚在聂府之中发生的情况。那个时候李玉山正在驱车赶来聂家的途中,而且发生得太快,整个聂府乱成一团,根本就没人告之他,直到此刻他才知道。
“可恶!难道杀了聂云飞和聂远征都还不能满足,他还要杀了聂雪娴吗?他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他认为他可以和老牌的红sè家族对抗吗?他太天真了!”李玉山的心情乱糟糟的,但在潜意识里,他却是向着聂家的,因为他始终都是聂家政治派系之中的一员。
聂远征的灵堂就在眼前,李玉山看见了好几十个保镖持枪在手,有的躲在各种掩体之后,有的堵着路口。他的视线微微上移,很快有在几处房顶上看见了匍匐着的狙击手。整个聂府宛如一个战场,气氛凝重,让人感到紧张和压抑。
“李局,你终于来了!”一个保卫局的特勤人员看见了李玉山,跟着就迎了上去。
李玉山在调去六扇门协助聂云飞之前是保卫局的一个副局长,身份和地位极高。前来吊念聂远征的人有很多都认识他,纷纷给他打点头招呼。知道他能力的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种情况下需要一个指挥全局的人,而李玉山正是这样的人。
“我已经知道了一些情况,拣重要的说。”李玉山干练地道。
“罗克队长被田泽打报废了,还有……聂大小姐被田泽挟持在灵堂之中,姓田的队聂大小姐用刑,他在逼问什么。刚才,田泽似乎想要焚烧聂老的遗体。”
“他已经疯了!他真的疯了!”李玉山顿时有些失控了。
“我们的人已经布置好了,你来了就好了,只要你下令,我们立刻可以爆破房门,用震爆弹或者催泪瓦斯逼田泽出来,然后我们的狙击手就可以干掉他了。”那个特勤人员说道。
李玉山没有立刻表态,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暴躁的情绪和怒意压制下去之后才出声说道:“你们的行动计划,即便是对付国际一流的杀手也足够了,当时对付田泽,那根本不可能成功。我和他一起战斗过,他的厉害想必你们也见识到了一点,但我肯定,那还是他没有心思杀人的情况下,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一旦惹怒了他,逼急了他,他就会像一个发疯的魔鬼一样杀掉这里的人,这里会变成一个地狱!”
“李局,难道你……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吗?”
“我?五个我加起来也不是田泽的对手。”李玉山苦笑了一下,“你们都退开吧,保持封锁,我去和他谈谈。另外,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一旦开枪,那结果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这样的话让许多人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他们不相信,但田泽仅用了两秒钟的时间就将保卫局的一个特勤队长打报废的事实摆在面前,却又由不得他们不相信了。
不管怎么样,李玉山的话就等于是命令,聂家的保镖们要听,保卫局的特勤人员也要听。堵在灵堂门口的人员很快就退了下来,李玉山也就在那之后向灵堂门口走去。
“田泽!我是李玉山!这是一场误会,我们有话好说,你能让聂小姐说一句话吗?”站在灵堂门口,李玉山却没有听到灵堂里面有任何声音,他想让聂雪娴说句话,以便确定她现在是否还活着。
灵堂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田泽,你能说句话吗?”李玉山又高声说道。
灵堂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李玉山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手伸向了灵堂的门。
嘭!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李玉山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就在那一刹那间,一片耀眼的白光和震荡传来,他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双脚也分开,使劲站立在地面上。
是震爆弹!
嘭嘭嘭!一颗震爆弹之后,更多的震爆弹和催泪瓦斯从各个地方shè进了聂府之中。立时间耀眼的白光闪闪灭灭,让人耳聋的震荡声cháo水一般涌来,一浪未消,有是一浪涌来。聂家的保镖们,那些大人物的保镖们,还有保卫局的特勤人员们哪里想过会在这个时候遭遇到这种攻击,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震倒了一大片。催泪瓦斯所散发的浓烟很快就将聂府笼罩了起来,刺鼻的瓦斯气味让人无法睁眼,剧烈的咳嗽声在浓烟之中此起彼伏,没个消停的时候。
“糟糕!”李玉山虽然被呛得眼泪之淌,但神志却还清醒,突然的袭击已经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推开了灵堂的房门。
灵堂之中除了躺在棺材之中的聂远征,还有昏死在地上的罗克,哪里还有田泽和聂雪娴的人影在。
灵堂的一面墙壁上赫然有一个一米直径,一米五高度的窟窿。在前门被堵,两边窗户又枪手瞄准的情况下,田泽唯一的逃走的路线显然就是那个破洞。如果是普通人,在没有专业打洞工具的情况下要在墙壁上开这么一个大窟窿,那非得一个小时的时间不可,但对于田泽而言,那难道不是两拳头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发现墙壁上的破洞,李玉山的第一反应就是田泽是趁着震爆弹爆炸的声音轰开墙壁带着聂雪娴逃走的,田泽离开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他本能地向破洞冲去,速度飞快。他眨眼奔近了那堵被破坏的墙壁,但却就在即将钻过那个窟窿的时候,他猛地刹住了脚步。
“如果我够幸运,我就能追上他,可那真的是我的幸运吗?不,那个疯子会杀了我……现在那个疯子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呢?”李玉山呢喃地冒出了一句话,他站在墙窟窿前,却不敢再往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