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回为难时仆役挺身出正在晋厉公心中凄惶无助之时,却听堂下有一人答道:“主公若是不嫌小人愚鲁,小人愿为主公分忧!”晋厉公听得有人答话,便似一濒死之人抓到一根稻草一般,心中一阵狂喜!低头一看,但见那人身高不过五尺,身材瘦削,獐头鼠目,形容猥琐,却是一个仆役!又不由得失望起来!
但见他以一个仆役的身份,能在众大臣缩头缩脑不敢出面的情况下主动请缨,替自己分忧,分明是比那些大臣强得多了,又不由得有些感动。于是霭声问道:“你是谁啊,你真的能为寡人分忧?”
那人跪倒在地朗声答道:“小人吕相,乃是我晋国的一个儒生,得上卿栾枝之荐,作了先君景公的一个文书。想当年楚国伐郑,景公令小人草诏,派荀林父为帅、先毅、赵括、赵同等人为左右军,领兵救郑。小人按捺不住,多说了一句话,小人说:‘派这几个人领兵前去,岂不是让他们去送死么?’景公听罢大怒,骂小人是乌鸦嘴,诅咒晋军。小人哪里诅咒大军了?俗话说团结一心,其利断金。这荀林父为人优柔寡断,先毅、赵氏兄弟又是那种性格狂妄的纨绔子弟,派这几个人前去,他们能配合好了么?见景公责骂小人,小人自是不服,忍不住又顶了两句,景公怒上加怒,对小人说道:‘你不是有未卜先知只能么?那我就罚你做个仆役,万一你说对了,我就升你做大夫,万一你说错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小人说道:‘好,万一我说的不对,我甘愿受罚,万一我说对了,我也不求主公赏赐,只求你能事事听我一言,能对晋国有利就行!’事后,小人果然猜对了,只是景公却似乎忘了此事,于是小人就在这里干起了仆役,一直到现在!”
晋厉公细细想来,依稀还记得此事,不由得又羞又愧,赧然说道:“爱卿果然料事如神,是我晋国对不住你!”
那吕相笑道:“小人也不求能做什么大官儿,只是觉得小人还确实学了一些东西,看事也还比较客观。小人在这里做个仆役,所赚的俸禄,也能养的了自己和自己的老母。有了这点俸禄,小人没有了后顾之忧,也能腾出时间来写写东西,思考一些问题,倒也过得快活!见景公老是不提这件事,小人自己也就忘了,哪里有什么对住对不住的事!”
眼见他谈吐清晰,目光淡定,晋厉公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气度和胸怀深深折服。遂慌忙站起身来,来到吕相面前,弯腰拉起他的手来,抓着他的手,感动地说道:“爱卿胸怀似海,气度不凡,寡人甚是敬服,寡人代我父亲和晋国向您致歉了。爱卿不记前嫌,不避危险,主动请缨,为国效力,请受寡人一拜!”说罢,对着那吕相双膝跪倒,磕了一个响头!
吕相见他对自己施如此大礼,慌忙跪倒在地,回磕了三个响头,口中说道:“主公仁德爱人,爱好和平,恰是天下之福,小人乃晋国子民,为国效力,原也是应该的,主公如此对待小人,小人哪里受得起,岂不是折杀小人了?”
于是晋厉公封吕相为晋国大夫,派吕相出使秦国,商谈秦晋结盟之事。临行之前,晋厉公拉着吕相的手,把吕相拉到一边,附耳低声对他殷殷嘱咐道:“辅氏之战,秦国吃了亏,以秦桓公的个性,他必会怀恨在心!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此番前去,他倒未必会伤害你的性命。但对你有一番折辱,倒是大有可能。爱卿千万要记住,我们晋国现在的形势非比从前,凡是要能忍则忍,不能冲动。只要我们能和秦国结盟,安定了西边,在设法稳住楚国,等寡人腾出精力,解决了我们国内的事情,什么楚国、秦国,我们怕他作甚?”
是日,秋风飒飒,寒风骤起,乌云罩头,晋都郊外一片萧索。吕相定定地望着晋厉公,那张脸虽然依然年轻,却因思虑过甚而显得有些憔悴、略显苍老,不由得有些想流泪的感觉。转念想道:“此时此刻,我断断不能流下泪来,我必须乐观起来,给他信心!”想到此地,把即将流出眼眶的眼泪又硬生生压了回去,遂朗声笑道:“主公但请放心,臣虽无通天彻地之才,但区区秦国还是奈何不了臣的,臣定叫那秦国听从臣言,与我结盟就是了!”说罢,不再多言,登上晋厉公为他准备的华车,催促车夫速速赶路。
这吕相到得秦国,求见秦桓公,果不其然,秦桓公心系辅氏之辱,托故不见。吕相连连去了五次都未见到秦桓公,不由得心生烦恼!但此人真是个有耐心之人,第六次再来求见。
秦桓公正在西垂宫中与众大臣商议谋晋之事,听得晋国的使节又来了,要待再次拒绝,大夫史颗上前道:“晋国远来,秦为东道主,不管他是为何事,秦国当今东道主之谊。他几次三番前来求见,必是有要事相商,我若不见,显失我大秦大国风度,不如见他一面,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拉倒,痛痛快快,方显我主公之气度。”
秦桓公听得有理,命传晋使进来。
少时,这吕相来到大殿以内。秦桓公定睛一看,但见这吕相虽然一身儒生打扮,但却是形容猥琐,身形瘦小,相貌十分不堪。不由得有些好笑,口中说道:“晋国难道没有人了么?怎的派个猴子过来了?”
那吕相并不着闹,不慌不忙地对着秦桓公深施一礼,朗声说道:“主公所言差矣!我晋国并非无人,只是因为人才过多,这才定了一个规矩,对上等的国家便派上等的人才前去,对中等的国家便派中等的人出使,对下等的国家便只好派我这样的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