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383、烽火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所有的武将兵卒这时候全都愣愣地想着一个问题:“哦,原来自己拼了这么多年命,杀了那么多敌人,受了那么多伤,到了才知道,这些都算不得一个好男儿!”

王德用默默放下酒杯,一语不发朝帐外缓缓走去,这时候焦用的死与活都不放在心上了。www.tsxsw.com

韩琦脱口而出一句话,心中大悔,却又无从转圜,看到王德用寂寞无比的背影,忙上前两步道:“督帅!”王德用身形顿住,举起左手一挡,不再听他说话,加快脚步走了出去,外面人顿时分出一条路来。

接着石元孙、陈平原、于禁一个个鱼贯而出,石元孙走过韩琦跟前,冷冷地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一眼。

转瞬之间,大帐里的人走了一半,只剩下范雍、韩琦、梁丰、刘奎、狄青和依然被押着的焦用。范雍心中烦躁之极,负手不语。韩琦站在下手,面色木然,眼里却掩饰不住的后悔和惊惶。

梁丰最先镇定下来,走到范雍身边,俯首过去低声说道:“相公,若不饶了焦用,恐生哗变!”范雍浑身震了一下,有些害怕起来,他知道梁丰说得不错。这时面子毕竟不如老命重要了,无奈地挥挥手道:“押下去听候发落。”魏元瑜这才带着人将焦用押了下去。帐外人群还没散去,都默默无声地目送着被押出来的焦用远去。

一场本来热闹非常的庆功大会竟如此冷清收场,韩书记的话传遍了西北大营,当晚寒风呼号。个个将士发呆深思。心里都在苦苦思索一个问题:“咱们这些不会写字的老粗。真的就做不成一个好男儿么?”

范雍一晚上心绪不宁,手拿书卷,横竖看不进去。长夜无聊,不知如何打发。家里老仆来报:“相公,说是永兴军节度副使梁大人来求见。要不要告诉他,相公已经歇下了?”

“哦,他来了?不用,请他直接进来。”范雍一听梁丰深夜拜访。心知必有深意,赶紧有请。

踏着积雪,梁丰在范家老仆带领下直接来到范雍的暖阁,范相公正拿着书卷灯下吟哦,神情专注。

“属下见过相公,深夜冒昧,相公恕罪。”梁丰施礼道。

范雍这才一愣,抬起头看向梁丰,恍然道:“哦,玉田来了。快进来。咳,一读书就没注意听见。莫怪啊。呵呵!”顺手放下书本,又吩咐上茶。梁丰谢过,在下首找条凳子坐了。

“玉田深夜前来,有甚事要说?”范雍很惬意地喝了一口热茶,漫不经意问道。

“属下心里记挂一事,难以安寝,冒昧前来,是想大胆一问:焦用之事,相公欲待如何处置?”梁丰开门见山说道。其实以他这么悬殊的身份地位,三更半夜跑来问这事,绝对属于大大地冒犯上官,既不礼貌,又没规矩。

但梁丰深信自己的判断,遭受了刚才韩琦口不择言的重创,范雍这会儿恐怕是寝食难安,永兴军士气大沮,如何挽回才是大事。哪里顾得上摆架子怪罪他?

果然不错,范雍故作漫不经心还略带神秘笑道:“依玉田只见呢?”掩饰的极好,可惜没闭眼,还看得出眸子里的热切。

“恕属下直言,稚圭今日说得过了,众将士俱在,怕是要被寒了心。如何处置焦用不打紧,但要挽回士气,才是大难。属下担心的是这个。”梁丰很诚恳说道。

“是啊,稚圭之言,虽也不算错,只是太不合时宜,倒让老夫被动了。玉田,你说该怎么办?”范雍渐渐忘了伪装,和梁丰推心置腹起来。

梁丰暗暗摇头,到这个时候了,还觉得韩琦说话没错。可见范雍脑袋僵化之极。但自己不是来跟他吵架的,只好沉吟道:“为今之计,要想立时平复众将士,怕是不可能了。依属下愚见,只有从焦用身上挽回些影响。斗胆劝相公一句,这焦用之罚,就免了吧?”

范雍听了有些不喜,杀焦用已经是不可能的,但要一点不罚,自己堂堂主帅的老脸往哪里放?闹这么大,忽然偃旗息鼓,人家背后怎么议论?

梁丰见他神色阴晴不定,知他心意,微微一笑道:“相公若是觉得为难,倒不妨试试如此。”范雍仔细听完,勉强接受,叹道:“也只好如此了。玉田,老夫奉旨远来,一力要促成和谈,如今此事在军中阻力甚大,你要多多协助老夫才是!”殷切之情,溢于言表,却让梁丰好生尴尬。只好唯唯敷衍。

第二天一大早,范雍召集议事,经过头天的折腾,众人都显得有些恹恹地。只有王德用已经神色自若安坐下首,和昨天黯然离席判若两人。

勉强说了一些闲话,又谈到党项求和的事。范雍还是那态度,赶快谈,好好谈,争取把喜讯早些传回朝廷,皆大欢喜。这会儿大家心情都压抑,谁还有心思理会他这个,倒是很顺利地就通过这个决定。让梁丰意外的是,范雍忽然宣布,让梁丰先作为自己的全权代表同党项接触,具体条款都由自己先把关再说。

他知道老头这是对自己的信任,要是不接下这桩活路,怕把他逼急了,反而丢给真听话的人去办,那就不妙了。于是毫不推辞便接了过来。

接着范雍好像很随意笑道:“昨日老夫吃得醉了,好像有些失态吧?唉,这人一老,记性就是差,你们哪位还记得起来么?”说完环视众人。大家不知道他是啥意思,都不敢说话。只有王德用笑道:“军中庆功吃醉,也是多有之事。相公也不必在意。”

“诶,话虽如此,总是难为情得很。哈哈,昨天好像还有一个要同老夫顶牛的吧?焦用呢,还在不在?”

“启禀相公。焦用现仍被关押看管。等候相公发落。”陈平原昨天没说话。今天却说道。

“哈哈,活该这厮受这一夜的罪,把他带上来,老夫还要问他话。”堂下领命,一会儿就有人把焦用带了上来。老焦被关了一夜,虽然没有绳缠索捆,但也萎靡之极。进来躬身唱个大喏便要跪下听候发落。

“不用跪了,你这厮昨天害得老夫出的好丑!”范雍一面叫他别跪。又似怨似嗔地骂了一句。焦用愣了一下,昨天还要杀自己,今天居然连跪都不用了?这位相公还真是变幻莫测撒。

他正不知所措,就听范雍接着道:“好了,昨日是你们的庆功大宴,偶有出格,老夫也不怪你们了。只是今后不许再如此胡闹。也就是本部好说话,要是换了别人,恐怕真砍了你的脑袋。来呀,取两碗酒来。给他一碗。”

焦用和在场人士各种凌乱,都不知范相公今天咋如此好说话。等近卫取了酒来。一碗端放案上,一碗塞在焦用手里。范雍道:“来,喝了这碗酒吧。昨天欠你的。”说完也不等焦用答应,自己一口就干了。

看着焦用还端着酒碗晃神,范雍又骂道:“你这厮,昨日老夫喝不下,你非逼着喝。今日同你补上,你又拿腔作势给我看么?信不信真的砍了你的脑袋?”

焦用脑子再笨,也知道自己这回是死里逃生了,赶紧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诚惶诚恐把碗递上。范雍这才呵呵大笑:“今后要立个军令,军中再有互相灌酒,杀是不须杀的,但非要打四十军棍不可。免得由着这厮们乱了军法。”说完大笑率先离开。

范雍一出戏表演得功架十足,但自始自终却没有替“好男儿”们翻案,因为他是被逼无奈,其实内心深处,同韩琦一样,非常看不起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丘八们。

等众人散尽,焦用还在那儿发呆,王德用歪歪头,梁丰跟着他走到焦用跟前。老王笑道:“傻小子,还犯糊涂不犯了。哼哼,没要了你的狗命,还不快多谢梁副使么?”焦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又是人家梁副使替自己求的人情,赶紧拱手作揖相谢。梁丰将他扶住道:“焦大哥不必如此,打好仗比什么都强,做个好汉子,扬眉吐气!”

焦用这才记起昨天韩琦一通羞辱,顿时百感交集,用力点头不语。

而韩琦那边,却没有焦用如此轻松。一夜之间,他发现自己好像处于了完全孤立状态。早上出来,所有军士对他仍然礼貌,但已经不再亲热和崇敬,所到之处,无人主动招呼。到范雍那里报到,老范只字不提昨日之事,但眼神中的一点点埋怨是看得出来的。又去王德用那边,王德用对他倒是照常亲热,但言语之间,却很有分寸,不再无话不谈了。其实昨天韩琦也是喝得不少,那句话才会脱口而出,当时只顾着落井下石,谁知道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后悔不迭啊!

幸好梁丰还继续同他推心置腹,坦然责怪他不该口不择言,影响士气。可是不知怎地,别人如此冷冷对他,他倒还理解生受,梁丰和他诚恳说话,他倒气往上涌。淡淡道:“多谢玉田兄教我,小弟愚钝,自忖话是不错,只是说错地方罢了。以后注意就是。”

梁丰被他噎得不行,只好摇头苦笑走开。心道这个韩琦,真的是同自己八字不合么?无可奈何。

过了两天,元昊又派信使送来书信,陈言自己已经精心安排妥当,等候安抚使召唤谈判了。不过谈判之前有事相求,话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自己先前的烧香团成员如今还被大宋关着,看能不能念在两家已经准备休兵和好的份上,先把自己的礼部尚书和小舅子野利旺荣放了?也显得气氛良好和谐。

范雍觉得这要求并不过分,批示同意,让梁丰办理。梁丰知道再亢徐敏宗二人也没什么意思,赵元昊历来是帮理不帮亲的,只要对他有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别说押着两个官儿,就是把他老母捆了,他要闹起来,照样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于是大笔一挥,命令放人。

但他知道。元昊的这种不断小试探。其实是在摸范雍的脾气和底线。他更知道。范雍对自己暂时的依赖并非来自真正的倚重和好感,而是没办法的办法。这种老顽固是红煤不掉到脚上不知道痛的,去劝他只会起反作用。所以干脆装不理会,每天多跟王德用沟通就是。

徐敏宗和野利旺荣临行时,专门去拜谢范雍。范雍倒是很有气派地设宴为二人践行,席间还同徐敏宗切磋了一下文化,居高临下地对党项礼部尚书表示了礼节性的、很一般的赞赏。徐敏宗也没心思跟这老头较劲,倒是比较能放下面子。曲意奉承范公的各种造诣,宾主尽欢而散。

第二天,徐敏宗和野利旺荣带着范雍对元昊国主的问候,轻快地启程回国。

第十天,已经冬月末快到腊月了,范相公终于盼来元昊的第三封信,还送上了上千头牛羊作为礼物,恳请安抚使能选择一个边境上大家都有退闪的地方作为谈判,如果可以的话,建议定于冬月廿八日。在十里井大宋境内五十里处清河边上,届时将派出党项文官磨勘院正张元作为初期接触代表赴会。并言明大宋可随意指定接触代表,不以非要对等为原则。

收了人家的礼,又是在自己主场谈判,范雍左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笑道:“他们的磨勘院正,想来就是咱们的判流内铨了,还算不低,更难能可贵有自知之明啊。如此,玉田可去,以扬我国威!”

梁丰答应了,回书信使,同意提议,加紧准备,按时赴会。

范雍心情愉快之余,居然下了一道要命的钧旨:“为使对方看到天朝上国的宣抚诚意,宋夏边境的斥候一律后撤五十里,沿途所有营寨不得私自打探党项使团的行踪,保安军、金明砦等,不得出营骚扰,务必做到有礼有节。”

王德用一听大惊,忙对范雍道:“相公三思,大宋宣抚,显示上国气派并不为过,只是时已隆冬,风雪无常,以前的斥候侦探尤觉不够,要是再撤回五十里,党项行踪我方一无所知,恐中了计也!再者,沿途各营砦若不能互通声息,一俟有变,晦暗不明,十分危险!”

范雍不以为然道:“元辅多虑了,我来已有些时日,咱们守得如铜墙铁壁一般,那元昊还如何下手?他已经诚意之至,咱们再如临大敌般去谈判,岂不显得小家子气么?示之以诚,待之以恩,方是王道!”

王德用还要再劝,范雍不悦道:“我意已决,元辅勿再多言。你且看玉田此行如何功成圆满就是。”

范雍来了这么久,第一次跟王德用说如此重话,他是主帅,王德用没了法子,只好闷闷出去,找来梁丰商量。梁丰听了也是大吃一惊,这怎么行?但人家军令出去,哪里能改?只好对王德用谏言,写急信送到李士彬和刘奎手里,严守关隘。同时把于禁也赶紧派出去,他是保安军指挥使,前敌坐镇要好得多。

也只好如此,王德用叹道。

冬月二十六,所有准备工作都就绪,梁丰领着一队人马,手持范雍转交的圣旨,带着范雍的亲笔书信和已经商议得差不多的三套谈判方案上路了。

甫一上路,风雪漫天而至。坐在车上的梁丰忍不住紧紧裹了裹身上的皮衣,这次他带着李达一道出来,李达赶紧添了添车厢里的柴炭,烧得旺些。

一路越走,风雪越大,梁丰掀开帘子对士兵道:“风雪大,行走慢些,能赶上时辰便可。”士兵答应,传令车马慢行。

摇摇晃晃又走了二三十里,天边黑了下来。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来只有继续不停,等到了保安军再歇息。梁丰正坐在车上打盹,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拍窗之声,李达忙睁开眼问道:“什么事?”

“副使,大事不好!”外面士兵叫道。

梁丰心中一凛,刷地掀开撤帘朝西面望去,只见黑夜之中,一道道火光隐隐冲天而起,那是各路守军燃起的烽火!

遭了,元昊偷袭!梁丰心中急迫,虽然此次知道元昊投降是百分百的诈降,但没料到这厮居然这么快就动手,烽火虽然传来,但不知他到底攻向哪边。大急之下,立即命令车马回程,不再慢赶,而是加鞭冲回延州。

一路不歇,又派了两个小校打头,骑了快马冒着风雪先回延州报信。等到天快三更时候,才终于回到延州,下面急忙打开城门,将梁丰迎了进去。

还来不及喘气,梁丰就急忙跑向安抚使行辕,这时大家已经各就各位围在大堂,范雍手拿急报坐在当中,面色铁青。也顾不得梁丰进来,正说到:“贼子如此无信,竟敢连袭两处大营。你们说,该如何是好?”

原来战报已经传来,金明砦和保安军两处同时遭到袭击,目前天气太坏,不知元昊到底来了多少军马。幸亏两处都是大将指挥,一时间应该抵御得住。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信息全知者绝对一番五胡之血时代终末忍界盖世双谐玄尘道途反叛的大魔王你老婆掉了奸夫是皇帝我只有两千五百岁
相邻小说
武魔独尊穿越之帝王传奇末世异神大唐极品闲人修真矿工风云机械魔吞苍宇初仙极品全能得分王近身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