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南城中,楚家一隅,清瑶虽然手里拿着绣花针,但是心思却不在手中。吞噬小说 www.tsxsw.com
叔叔今日下午好生奇怪,为何要让清瑶暂时避到祥嫂家中,并千叮咛万嘱咐,要清瑶等他亲自前来接回家中呢?
越是想着,清瑶的内心越是有些忧虑。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叔叔此刻定然是有极为重要事情瞒着她。
这种想法,让清瑶的心,不禁悬到空中。
想着想着,她的手下却是一不留神,顿时“哎呦……”一声,叫唤了出来。
却是自己一不小心,将绣花针刺到了指尖。
看着清瑶将小手放入手中,允吸不已,边上,一个面目慈祥,约莫四十来的岁中年妇人,脸上却是浮现起一丝丝无奈的苦笑。
“清瑶,今日下午你是怎么了,为何魂不守舍?一个下午下来,你已然刺了三次手指,早知如此,今日我就不让你帮忙做手工活儿了。”中年妇人的嘴里,满是怜惜之意。
“祥嫂,些许小伤,并不碍事,只是清瑶有些心事而已……”抬头微微一笑,清瑶轻轻解释道。
“唉……”轻轻地叹了口气,祥嫂的眼中,宠溺之色愈重。
“清瑶啊,祥嫂自是清楚你的心事,休怪祥嫂多言,别看楚天一介文弱书生,但是傲骨天生,又是仁心宅厚,实乃不可多得的年轻俊才,何况这数日来,我多次听得街坊言及楚天,道是楚天已成一代名医,连林家老太爷的重病,也是由他妙手施救,复转康复的。这等人才,你可千万莫要错过了!”
祥嫂一番苦口婆心之话,其意自明,不过听得清瑶小妹子却是双颊绯红,不由娇嗔道:“祥嫂,你这又是来取笑我了……”
“清瑶啊,祥嫂非是取笑于你,祥嫂是过来人,又有何事看不透彻?我也清楚你心中之意,你是担忧你的身份……可是祥嫂也不忍看你年方十七,便是要孤苦伶仃一辈子……其实你自无需过于自贬,别家寡妇,带着孩子改嫁的,也自大有人在,你这还不是未过门么?只是背着童养媳之名,和黄花闺女又是何异?”
祥嫂的一番话,却是戳中清瑶的苦处,忍不住一阵双目微红,清瑶变得委屈无比。
又是轻轻一叹,祥嫂继续说道:“清瑶啊,莫怪祥嫂心直口快,楚天那孩子,祥嫂也是极为了解,正如他的父兄一般,天赋超绝,如今只看他在医术上的成就,便知一二,而清瑶你的容姿相貌,放眼远南城中,也是数一数二。你对他的心思,我自明了,我却不信,他对你是无情无义。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便是郎才女貌,端的是天作之合啊!如今横亘于你们之间的,只是那个身份而已,但是有言,自古叔嫂一家亲,你们可别为了那些虚名,而耽误了各自的终身幸福啊!”
说到这里,祥嫂的话中之意,已然明确无比。
微微嘟起小嘴,清瑶也是心乱如麻。
三年之前,楚天兄长还在之时,清瑶才是十四岁的小女孩,对儿女情长,又能有什么深刻理解?
这三年来,正是小妹子情窦初开之时,和楚天长相厮守之下,她对于楚天的情谊,早已超越了叔嫂的存在。
尤其是最近这六七日来,一直有如那榆木疙瘩的“傻书生”,似乎却也是有些开窍了,这让清瑶小妹子的内心,更为动心之时,又是暗自焦灼不已。
正如祥嫂所言,清瑶的焦灼之心,便是源于自己和楚天的身份。
倘若自己真能和叔叔……
可是,叔叔会因此而轻视自己么?
叔叔会说自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么?
想到这里,清瑶小妹子已经是双目涟涟,垂泪欲滴。
片刻之后,清瑶又方自想起,这还在祥嫂家中呢,又是当着祥嫂之面,自己却是为这儿女情长所困,岂非要被祥嫂嘲讽?
于是,清瑶小妹子连忙掏出手帕,轻轻拭去眼中泪水,嘟着小嘴看着祥嫂,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祥嫂……”
千般委屈,万般无奈,只在这一声呼唤之中,叫完之后,小妹子已是不能多言。
但看这小妹子微微嘟着小嘴,满脸委屈,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慈祥无比的祥嫂,又是暗暗叹了口气。
这等绝世尤物,真是连女人看了,也自动心几分,又究竟有谁能好好怜惜于她呢?
下一刻,祥嫂眼中,又是生出一股决然之意,倘若楚天这个“傻书生”,还是如此不开窍的话,那祥嫂说不得就要拉下老脸,亲自去敲敲这个“傻书生”的脑袋,让他好生清醒一番,好好珍惜眼前之人。
可怜的楚天,犹自不觉,他刚刚杀死几个始终称呼他为“傻书生”的恶徒,这边却是又有被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人,“傻书生”之称,不绝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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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清瑶慢慢平复内心激动之时,门外却是响起了清瑶期待已久的声音。
“祥嫂,栋叔,清瑶,我来了!”
听到熟悉无比的声音,清瑶所有担忧,顿时无影无踪,她急急地站了起来,用祈求的眼神望了祥嫂一眼之后,连忙迎了出去。
清瑶的祈求之意,祥嫂自是清楚,清瑶是不愿意她妄加致辞,微微地摇了摇头,祥嫂也是站起身来,走出房门。
清瑶出了房门,来到院子之中,只见那微笑着的年轻男子,不正是自己心中挂念了一个下午的叔叔么?
一番察看下来,楚天浑身上下,并无异样,这又让清瑶安心不少,人也变得一下轻松了起来,笑着说道:“叔叔,原来你还曾记得清瑶啊,清瑶还以为叔叔将清瑶扔在祥嫂家中,不闻不问了呢。”
爽朗一笑,楚天的心情极为舒畅,任谁除却心头大患,得报大仇之后,心情也会如此开朗。
楚天还未答话,祥嫂却是走出了房门。
见到祥嫂,楚天急忙恭敬无比地施了一礼:“小侄见过祥嫂,不知栋叔何在?近日身体又是安好?”
楚天口中的栋叔,便是这楚家之中,对楚天最好的一个堂叔,也正是祥嫂的丈夫,只是这堂叔自三年之前严重受伤,丹田大损之后,身体就一直虚弱不堪,时常静卧床上。
不过,即使自家情势相当不妙,这栋叔和祥嫂,却依旧极为照顾楚天。
祥嫂怜惜清瑶年少,和家族中人极少来往,更是拉下自己的老脸,去各家求了一些针线手工活儿,转交清瑶代为劳作,让清瑶能为家中赚些生活费用。
可以这么说,这三年之中,家中的大部分收入,都是来自祥嫂介绍的手工活儿,否则,楚天实难想象,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和一个尚未长成的寡女,这家中境况,又会窘困到何种程度?
给人锦上添花易,替人雪中送炭难。
这栋叔和祥嫂所做的,比那雪中送炭,更要真情几分。
因此,楚天也一直对栋叔和祥嫂尊敬无比。
见得楚天之后,祥嫂脸上的笑容,愈加慈祥几分,她笑着说道:“楚天啊,你家栋叔正在床上安歇着,这几日,他的老毛病又犯了,爬不起床呢。”
微微一笑,楚天说道:“祥嫂,那我就去探视一番,最近小侄医术略有小成,正好借这机会替栋叔诊断一番,倘若能找出病因,得以根治,也算了却小侄一番心愿。”
楚天这话,倒是绝非虚情假意之言,在楚天未曾学得医术之前,楚天便已立下宏愿,希望能有一日,寻得名医,替栋叔好好诊断一番,如能除去栋叔的病根,让栋叔身体恢复如初,那才了却楚天的一番心愿。
更何况,楚天现在自身已经医术大成,他岂能不替栋叔好好诊断诊断?
其实早在数日之前,楚天便已准备上门送医,奈何楚天那两日忙于到藏书阁学习知识,诸事繁多,又因栋叔之病,已经长久无比,并不急于一时,所以楚天方自耽搁了几日。
时至今日,刚好来到栋叔府上,所以楚天索性趁机替栋叔诊断一番。
闻得楚天此言,祥嫂笑逐颜开,她已闻得楚天医术大成之传言,正自准备让楚天过来替她丈夫诊断一番,却不曾想到楚天已经送医上门了。
不过想了一下,她又自有些担忧,楚玉栋之病因,其实并不复杂,难就难在配药之上,近两年来,祥嫂自家的日子,也是过得极为不易,哪有多余的银子,来填那无穷无尽之窟?
楚天自是未曾细想,他已经是来到栋叔的房前,扯开嗓子呼道:“栋叔,小侄过来探望你了,你是睡着,还是醒着?”
“哈哈,楚天啊,你就进来吧!如你这番吼叫,便是睡着之人,也是被你吵醒了!”房内,一个极为虚弱,但是却乐观无比的中年男声响起。
微微一笑,楚天推开房门,进入房中。
房中卧室之上,一个极为瘦弱的中年男子,正躺在床上,微笑地看着楚天。
“小侄见过栋叔!”又是恭敬无比地施了个礼,楚天来到楚玉栋的床前。
“楚天啊,这七八天,就究竟是在忙些什么呢?也未曾看你来过我家,前几日,你还让清瑶推了你祥嫂的一些活儿,这又是为何?还有,昨日闻得你祥嫂说起,说你已经医术大成,似乎又会炼制丹药,确有此事?”
躺在床上的栋叔,显然极为空虚无聊,一见到楚天之后,连珠话筒顿时不停。
笑眯眯地看着栋叔,楚天答道:“栋叔,你老提的问题太多,我就挑个重点的回答吧,正如祥嫂所言,这几日,小侄自觉医术小有成就,所以此时正是小侄前来为栋叔来诊断一番,帮栋叔去除病根,恢复健康。”
苦苦一笑,楚玉栋却是摇了摇头。
“楚天啊,非是栋叔不相信你的医术,实在是栋叔身体之疾,并非是寻找不出病因……”
楚玉栋话中之意,楚天自然了解。
因丹田受伤而失去内劲,并非是无药可救,无非就是花费过于巨大,实非楚玉栋所能承受。
不过楚天已然下定决心,无论栋叔之病,需要花费多少银子,他楚天已是决意要将栋叔医治得恢复如初。
栋叔和祥嫂的这番恩情,岂是能用银子来衡量的?大恩无以言报,只能以己之力,助栋叔一臂之力!
这,便是楚天这个迂腐无比的书生的执着理念!
别人予我一分恩情,我自十分回报!
别人欺我一丝一毫,我亦十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