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清晨,高土坡。
布老虎骑着高头大马,左右伴随的是马三放跟叶毛,只有布老九一人闷着声在后头步行。
要说这小子上青口子峰被操练三个月,还是颇见成效的。
如今的布老九身高九尺,魁梧似塔,穿着件裸臂布褂,露出的皮肤深铜色中微微带点乏青,一步踏行,浑身肌肉不由自主挤压,彰显着无与伦比的爆炸力。
叶毛在几人当中身材算是最为纤细的,他不时的弯下腰在布老九肩头捏捏,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嘴里还不消停的发出啧啧声。本来看见他们三个骑马心里不舒坦的布老九更是来气,瓮声瓮气就喊道“老猫,你在乱捏捏,我就把你从马背上掀下来信不?”
嘿嘿的贼笑,叶毛悻悻然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掌,这时在前头的布老虎勒住马缰,停身道“猫儿,你小子别没事总欺负老九,这快到天北崖了,你让老子省点心行不?”
旁边马三放借机附和道“是啊,老猫,你小子真有能耐,就跟老九敞开膀子斗一场,别没事仗着自己资历深,就欺负咱家九儿厚道。”
双手环抱,布老九昂着头哼哼声,叶毛摆手笑道“行行,你们都是一伙的,老子不陪你们玩。我说老九,你小子一路别整的跟娘们似的委屈样,不就是没马骑嘛,你小子也不看看自己那个头,这两天被你糟蹋的马匹还少么?我看啊,回头还是找卫泊给你牵头叫驴,才驼的起你这体型。”
叶毛这话倒不是打趣,布老九体型本就魁梧,上青口子峰操练了三个月更是个头暴涨。现在寨里头那些成年马驹昂起脑袋还比他矮上一截,三百多斤的体重压下去,那马蹄子都快陷土里,还真不是大伙有意让布老九步行。
要说这当马贼,没马可不行,尤其是在这关城附近八百里疆域,原野遍地,少了两条腿,等于去了半条命。
沉吟片刻,布老虎问叶毛道“听说北平那边下了批军马,那些军马都是上好的蒙古马,比咱们中远马个头高,气力也足,猫儿,回头你去让司徒遵义想想办法弄来一匹。”
摇摇头,叶毛扁扁嘴道“早先我就打听过了,司徒遵义那边有匹黄骠马,能驼五百斤飞奔百里。前儿我让老赵卖个人情把马带上山让老九试乘,那马儿倒是能迈开蹄子,可这小子兵甲上身,一刀猛砍,这全身力道压在马背上,那黄骠马当场给折了腿骨,现在走路还一拐一拐了。”
听到这话布老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天他压坏了司徒遵义心爱的宝马,为这事叶毛没少点头哈腰向赵有义赔罪。既然没得他法,布老九是个阔达性子,摆摆手憨头憨脑笑道“哥,那啥,算了,没马就没马,反正别人有马还不一定奈何的了我。”
凭布老九的本事,双臂舒展,一巴掌抽过去还真能把人从马背上抽下来。叶毛跟马三放附和的点点头,布老虎倒是另有他想道“我听人说以前那些元蒙士兵个头也是极大,他们有马骑,放心吧老九,哥答应你,等忙完这阵子保准给你弄匹好马。”
“诶,谢谢哥。”布老九乐呵呵应道。
瞧瞧天色,估摸在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响午,布老虎打的主意是赶去天北崖捞个中午饭,不由吆喝了嗓子,四人脚程加快了些许。
走过了高土坡,横插野人沟,没过多久,到了清河乡,故地重游,布老虎免不了又生了几番感慨。
在乡外头有个石碑旁,奉命接待的是左斧头。
大老远瞧到布老虎四人过来,左斧头很是高兴,离了身后十几骑,策马相迎。布老虎驻足不前,待看清来人相貌,不禁大喜,亮嗓子喊道“大斧头!”
左斧头骑着的是匹颇为神骏的黑鬃马,穿着件披甲,高举皮鞭,很是潇洒。
到了跟前,他翻身下马,拎起布老虎缰绳,兴高采烈道“哥,你可来了,昨儿我听左寅大哥说你要来,这一晚上可没睡好觉。”
“哦?瞧你这摸样,杀气腾腾的,前些天又私自跑出去遛马了?”布老虎借着翻身下马的功夫问道。
左斧头扬扬手道“别提了,这段日子闲得很,我被义父关寨里这几个月都跟叶叔学刀了。”
“呵呵,是嘛?等会哥几个扳扳手腕如何?”
“成啊,咦,这位兄弟面生的紧,哥,你也不介绍介绍。”给布老虎牵着马,左斧头眼神瞥到高大魁梧的布老九身上。
马三放跟左斧头性情相投,关系很是熟络,拍拍布老九的腰身相互介绍了起来。趁着这个机会,布老虎跟叶毛眼神交汇了下,都看出了对方潜藏的冷厉。
布老虎接到天北崖邀请是三天前,左斧头却是在昨天知道的,乍闻,布老虎以为左斧头前段时间不在。既然他一直都在天北崖,这事儿隐瞒于他,恐怕是有些人顾忌他们之间的感情。
不过不管怎么说,已经到了天北崖的地头,布老虎勒马回走传出去,这名头肯定要折下不少。
硬着头皮,布老虎跟左斧头勾肩搭背进了天北崖,眼神却抛向叶毛,让他们三个见机行事,切勿乱了分寸。
天北崖果然无愧七家马寨之首,也就几个月的功夫,布老虎敏锐发现清河乡里劳作的乡民素质,都有着显著的提高。而且在寨里内外,不但安插了好几处暗哨,这陷马坑、拦马桩也布置了不少,看样子也是在提防着未来所要面临的大战。
跟左斧头寒暄几句,布老虎点到即止,也不过多探些口风。
一来两人感情起于危难,相互之间十分珍惜,不想掺杂过多情绪。二来嘛,时间越长了解越深,左斧头看似大大咧咧其实也是粗中有细,布老虎还是蛮坚信言多必失这句话。
走过了天北崖的跑马道,也就是清河乡通往上山的林荫大道,来到马寨。这里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光是守寨门就有十人之众,让头一次来的叶毛跟马三放惊异的同时,更是震惊天北崖的人多势众。
布老虎对这周围还算熟悉,瞧见守门的有几个左斧头亲信,还打了个招呼表示友好。
等进了寨子里,天北崖不同于观风口。
观风口马寨寨子里都住着人,一般操练都是在后山草场进行,如果是训马上功夫,还得牵马朝横岭那边打熬。天北崖则不然,他们寨里的老幼都分诸在清河乡,寨里房舍较少,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校场,中间气势磅礴独镇大雕府。
布老虎进了马寨,亮眼的就是百步开外的东边校场,此时五十余人,手拿大刀高举,胯下骑着黑鬃马打着响鼻,随着费猴子一声令下,大刀猛砍,隔了四五十步都能感觉到凛冽的杀气,扑面打来。
“斧头啊,这伙人好俊的功夫,想来也有个不弱的名头吧。”相互勾着肩,布老虎扬起嘴角问道。
左斧头面露得意道“那是当然,这伙人就是狮王卫,叶叔手把手调教的精兵悍将,平时由费猴子操练着气势,单论这马上奔袭,势如洪水滔天,我敢打包票,就这五十人,六家马贼,无一能与之争锋!”
“嘿,我说你这小斧头不敲打敲打,嘴巴都快瞪眼睛上了。成,要不现在你跟老子去观风口,老子让你看看我老马旗下的儿郎。”
马三放旗下的人马,那是观风口无可争议的顶梁柱。
这厮人狠,他带儿郎从不进行操练,而是在硬斗厮杀中磨砺,各个都养成一身铁血气质。
左斧头以狮王卫大放厥词,一口唾沫乱飞,不小心狠抽了马三放的脸面,当场两人争执不下。而在远处南边校场,一声声马嘶长吟,惹的布老九情不自禁走了过去。
“哥,你快看,那匹马,那匹马真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