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和煦的阳光洒遍四野,梼杌母子居住的小院亦因此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温暖。
此刻,梼杌母子静静站在小院内,凝神注视着待了十数载的小屋,做着最后的诀别。
“圣师,杌儿他父亲真的没法前往苍界吗?”梼杌母亲转身望向不远处的李扬,眼中带着一抹希冀。
“娘亲,那人这般对待你我,干嘛还要提他?”梼杌不满的嗔怪道。
听到梼杌母亲的询问,李扬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见事情再无转机,梼杌母亲这才彻底断了念想,在朝着先人所在方位重重叩了三首后,便和梼杌一同走进了由李扬开辟的越界通道。
望着梼杌母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李扬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在这三天里,李扬已从梼杌口中知晓,在梼杌母亲怀上他之前,曾得过他的托梦,谁成想,当梼杌母亲将此事告诉颛顼后,颛顼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暗暗生出杀心。
而就在梼杌诞出那一日,颛顼终于杀意尽显,并把梼杌乃是上古凶兽的真相告诉了妻子。
尽管颛顼也无法确定自己的儿子是否就是传说中那个“梼杌”,但他很清楚,这个风险不能冒,如果他的儿子真是那个上古“梼杌”转世,一旦让他成了气候,炎黄部落必定流血漂橹,在劫难逃,所以他宁肯杀错,也要杜绝后患。
正所谓“儿是娘的心头肉”,虽说颛顼想要大义灭亲,但到了最后,还是被梼杌母亲以死相逼,保住了小梼杌一线生机,不过在那之后,他们母子亦被软禁于此,直到半年前,梼杌依旧没有任何异变,这种软禁才渐渐消失,但就算如此,他们母子二人也早已不招人待见,只能蜗居于此,过着落魄寒酸的日子。
虽说梼杌的母亲吃尽苦头,但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对颛顼其实并无太多嫉恨,说到底,颛顼并非不念旧情之人,否则也不会留给他们母子一条生路,这件事只能说明一点,在颛顼的心中,部落的“分量”远比家人更重!
当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李扬不禁一阵唏嘘。
不得不说,光冲颛顼敢于大义灭亲,舍小家而顾大家这一点,便已值得尊敬,但尊敬归尊敬,别看颛顼已经承接轩辕黄帝的衣钵,可在李扬看来,颛顼怕是很难得以善终。
不同于伏羲、神农、轩辕三人,颛顼在成为人族领袖后,因为再也没有上天赐予的大功德护身,所以注定要被人族的大因果拖累,不但无法长生,更有可能寿元大损,不得颐养天年。
放眼后世的人族历史,这个结果并非颛顼所独有,而是日后所有“皇帝”都要面对的“诅咒”,此乃天道大势,非人力能够更改!
好在此时的洪荒天道尚未完满,在天道大势下,万事万物皆有一线生机,所以后世的“皇帝”之中,亦有长寿之人,不过这种“好运”对这些帝王是福,但对整个皇朝,对无数的黎明百姓来说,却是大大的不幸。
因为当这些“好运”之君享尽帝王之福时,人族所带来的大因果自然会被顺延给他们的继任者,所以不难发现,当这些有福之君消逝后,他们所统治的皇朝,气运立刻就会由盛转衰,动乱亦会随之而来!
在后世的历史中,汉武帝刘彻如此,宋高宗赵构如此,清高宗乾隆帝亦如此,至于“则天大圣皇帝”所创的大周朝,更是一代而绝!
当然了,要避免这样的结局,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要像后世的天朝那般,每位领袖在统领人族十数载后,便急流勇退,让人族因果被分摊一空,想要长寿善终自然不难。
不过可惜的是,此时的洪荒并没有后世的选举制,除非年老力衰,再也无法操持人族社稷,否则颛顼绝不会禅位他人。
这么一来,颛顼的结局可想而知。
而梼杌母亲在知道即将跟随儿子前往异界后,最放心不下的,正是她的夫君颛顼。
面对如此痴情的女子,李扬亦不愿哄骗于他,便把自己的推测如实告诉了她,正因如此,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尽管梼杌母亲仍是心有不甘,但颛顼乃是天道定子,李扬亦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横下心来,彻底让她死心。
很快。
当越界通道内再无梼杌母子身影后,李扬亦收了神通,闪身进入了苍界。
………
唰!唰!唰!
黑、紫、红三道流光,向着苍界的通天之苍脚下,急速飞了过去。
此时,梼杌母子早已来到苍界的中央“巨岛”之上。
经过数千载的演变,通天之苍所在之地,与其说是“巨岛”,倒不如说是一片广袤无比的大陆。
望着犹如天柱一般,直插云霄的通天之苍,在五行方位高高耸立的五棵混沌五行灵根,以及“巨岛”之上成千上万的先天灵根,梼杌被震撼的张口结舌,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在不久前,梼杌已从李扬口中知晓苍界乃是中千世界,这让他的潜意识里,并没将苍界看的太重,毕竟跟洪荒世界相比,一个中千,一个大千,光从名字上,便能猜知孰强孰弱。
可当他真的身临其境后,心中除了震撼,便再也没有他念。
作为曾经的混沌生灵,梼杌对洪荒之前的鸿蒙时代,还有一些零散的记忆,与那时的洪荒世界相比,苍界的混沌生灵或许在顶级强者这个层面差上许多,但如果论数量,绝对不比那时的洪荒少。
更何况,此时的苍界仅仅还是中千,如果让它晋升到大千,又会是何等骇人景象?
而且更让梼杌心惊的是,他刚才已用神识感知了一番,在这座“巨岛”之外,还有许多强者,光从气息来判断,这些人的修为便不弱于全盛时的他。
这其中,更有三股气息急速向着他立身之处飞来,而且不知为何,这三股气息隐隐给他一种熟悉之感。
片刻后。
就在梼杌皱眉思索时,黑、紫、红三道流光已经稳稳落在他身前不远处。
“梼杌,我们几个可等你好久了!”一位身穿紫袍,头戴飞虎冠,脸有英气的十五六岁少年,从三人中越众而出,笑着大声招呼道。
“你是穷奇!?”
梼杌抬手指着紫袍少年,满脸的不敢置信,在他的记忆里,其他三大凶兽应该死在不周山才对,可是谁能料到,他们居然现身在苍界,而且从气息判断,他们不但修为尽复,更比当初强了许多。
而此时的梼杌,亦发现了穷奇的不同,他身上那股凶戾之气居然不见了,要不然,梼杌也不会隐隐感觉有些熟悉,却一时没有认出来者的跟脚。
“哈哈,我还以为你把哥几个都忘了呢!”穷奇大笑一声,立刻快步靠了上来。
“哥几个?”
梼杌闻言一惊,立刻打量起穷奇旁边身穿黑衣,不停啃着灵果的壮硕少年,还有那位身穿红衣,顶着个大光头的小胖子。
刹那过后,梼杌不由脱口问道:“饕餮,混沌?”
红衣混沌憨憨一笑,而黑衣饕餮则是酷酷的点点头,嘴巴里仍是大嚼着不知名灵果,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很显然,在饕餮的眼里,嘴巴就是用来吃东西的,至于说话?那是吃饱以后才该干的事!
一番交流下,梼杌这才知晓当年之事,不禁一阵唏嘘。
片刻后,梼杌终于明白了为何穷奇三人身上再无戾气,按穷奇所说,李扬之道乃是“善之道”,他们三人入乡随俗,久而久之,身上的戾气自然消弭无形。
听完穷奇的解释后,梼杌对苍界和李扬愈发来了兴致,而他最感兴趣的,无疑就是岛上的那些先天灵根。
通过刚才的观察,梼杌已然发现,岛上的那些先天灵根,虽然数量成千上万,但大致看来,却只有六种,分别是先天五行灵根,还有那棵通天之苍的先天“版本”。
要知道,洪荒中的先天灵根,除了建木外,几乎都是独苗,像苍界这种情形,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当梼杌问出心中疑惑后,穷奇不禁面色一僵,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见此情形,梼杌随即变了脸色,虽说在转世人族后,他的性子已经收敛了许多,但毕竟是上古凶兽出身,明摆着穷奇知道实情,却不愿告知自己,这让本就性子高傲的他,如何受得了?
而就在梼杌准备拂袖而走时,李扬的声音在他身后陡然响起:“你莫要责怪穷奇,此事乃是苍界之秘,没有贫道准许,他是不会道出实情的。”
李扬闪身来到梼杌面前,淡淡笑道:“你和你母亲既然已是苍界生灵,那么告诉你们也无妨,苍界之所以有此独特情形,皆因贫道掌握了大道之力!”
“大道之力?”
虽然是头一次听说“大道之力”这个称呼,但梼杌仍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出身混沌凶兽,见识跟智慧自然不凡,光是这般迥异洪荒的独特情形,便已让他隐隐猜出大概。
只见梼杌收起身上戾气,冲着李扬恭恭敬敬使了一礼:“还请圣师教我!”
“朝闻道,夕可死!”梼杌亦不例外。
李扬将梼杌扶起,正色道:“天色已晚,你母亲乃是凡人之躯,并不适合在此过夜,所以还是先让穷奇领着你,把你母亲安顿好才是,至于大道之力一事,日后自会为你分解!”
果然,当梼杌转身望向母亲时,心中不禁一阵愧疚,刚才和穷奇聊得入迷,却是把母亲忘到了脑后。
尤其当梼杌之母笑着示意并无大碍时,梼杌更是无地自容。
所以在告别李扬后,梼杌便带着母亲,跟随穷奇去了“巨岛”之外的苍族聚居之地。
第二日。
当苍界的八颗太阴星隐隐退去,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时,整个苍界异象骤生。
只见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饕餮、梼杌、穷奇、混沌、九色鹿,五只巨大的神兽虚影直冲霄汉,紧接着,空气中异香弥漫,金花飘散,五道巨大的功德金光,径直没入五只神兽体内。
这一刻,苍界的五方神兽终于大成!
………
岁月如波,当苍界的五方神兽大成后,一切又恢复如常。
在历经黄帝、颛顼、少昊、尧、舜,五位上古大帝后,大禹终于靠着治水所获大功德,如愿炼化了神州九鼎,从而建立起洪荒第一个国家——大夏。
五百年后,大夏为成汤所灭,紫霄宫的钟声随之再次响起,封神大劫终于如期而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