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ěi jīng的天气才到进入夏天的样子,空气中总算有了一些湿润。
大街小巷、胡同弄堂,老běi jīng的人们还是一如既往,清晨起来溜溜弯子,逗逗鸟兽。在茶楼小摊三三两两聚坐在一起,说着最近引人注目的时事。要说现在最引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已经不再是南北之间的内战,也不是过去已久的“国会危机”事件,而是北洋zhèng fǔ在平定南方革命党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新动作。
人们对于已知的事情向来只有三分钟热度,而对于未知的事情显然会愈发热衷。
财政学堂的老房子最近依然由士兵把守巡逻,第一次国会会议只开到一半,自中断到至今虽然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可这栋老房子已经显出了几分沧桑和破败。
那些还热衷政事的议员们时不时会驱车来到财政学堂这边看看,志诚的希望事情有所改变,突然有一边国会会恢复过来。但是更多的议员们,依旧还只是在领着北洋zhèng fǔ开出的一份不薄的俸禄,然后成群结伴的相邀,或去票房,或去茶楼,或相聚在一起打麻将。
对于袁世凯来说,他现在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与běi jīng城中的许多星斗小民们一样,他也在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对于“国会危机”事件的发生,直到此时此刻他都感到很懊恼和意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急流直下变得如此“失控”。
当然,之所以会说是“失控”,那是因为这件事不在他本人的掌握之中,对于背后实际在cāo控这件事的人,自己更是感到气愤难耐。
只是他虽然气愤,但纵观国内整个大局,一切并没有变的太坏,一切也并没有违背自己以及北洋的利益。相反,正是因为这次“失控”反而一下子让北洋zhèng fǔ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许多“鸡肋”一般的问题和隐患。
如今总统府内内外外已经有了一些为妙的变化,一部分是袁世凯暗中指使,另外一部分则是过去两个月时间里人们对外界局势变化的影响。
纵然经过这次内战解决了许多犹豫未决的问题,可做为中华民国最高并且实际的掌权者,他原本有自己的意愿、计划和安排,事情原本可以不必如此劳师动众,哪怕显得有些婆婆妈妈,哪怕让外界会误会北洋zhèng fǔ有所软弱,哪怕让洋人们大为失望,可对于新生的中华民国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尤其是对他心中埋藏着的一个私人愿望铺垫下基础!
突然的变故,不仅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更是让自己意识到新的问题所在。这个问题偏偏就是源自北洋内部,而且还是可大可小的隐患!
昔rì最器重也是最信任的得力部将,如今却突然背后使力,策划了一场近乎政变的yīn谋。哪怕这个yīn谋最终让自己得利,可这却关乎到一个“信任”的问题。对方今天可以为了顾全他的利益而放肆行动,明天会不会又因为顾全个人利益而……
高处不胜寒,坐在至高权力的位置上,整个人不由自主会变得孤独和猜忌。
为此,袁世凯在上个月雷烈风行的整顿了北苑和南苑的京师卫队,撤掉北苑jǐng备司令雷震,由其进入总统府担任军事顾问。北苑jǐng备师和南苑jǐng备师全部交由田文烈执掌。事实上雷震与田文烈都是当初在朝鲜时追随过袁世凯的部下,论起资历和信任远远要超过段祺瑞、冯国璋二人,也正因为如此,这几年近卫的任务全交由此二人来管理。
可偏偏雷震是安徽人,这一点放在以前无所谓,可现在却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不仅如此,总统府还颁下新的jǐng备师扩充计划,预计在半年之内将南苑、北院各一个师的编制扩充到四个师。并预计在今年年底时,将jǐng备师升级为总统府jǐng备军。
这天是六月二十rì,距离内战结束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
总统府愈发忙碌起来,从南方交战各省呈递上来汇报文件如同雨后笋一般。秘书处和侍从官动员了全部人力,这才勉勉强强能够成山成堆的电报、信函、各项文书等等。
袁世凯每天会花一点时间来处理善后工作,但是更多的时间还是用在整顿北洋军军务上面。不仅仅是考虑扩充jǐng备军,除此之外还是老一系的北洋军番号应该得到重新改革。而这个改革自然而然会涉及到北洋内部势力的重新划分。
在怀仁堂军事参谋室内,雷震、田文烈、荫昌以及rì本籍军事顾问坂西利八郎,正在向袁世凯汇报关于全国陆军番号整编的计划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随即张一鏖与两名秘书官每人带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
袁世凯瞥了一眼张一鏖,他知道每天这个钟点便是处理南方善后事务的时候,只不过之前在军务上忙了一阵子,一时忘记了这一点。这才让张一鏖主动从书房找到这边来。他心里没有太过责怪,毕竟这两头的事情都很重要,而且相比起整顿全**务来说,处理南方战后善后要更为迫切。
“大总统,有几份电文都压了快五天了,江西、湖南、湖北、江西都在催。”张一鏖语气没有太多催促的意思,但是却有很明显的急切。
袁世凯没有急着回答,他沉思片刻,随即对面前几位军事顾问说道:“你们先在这里再斟酌一下,我去去就来。那个,焕亭,你也跟我来。”
众人都应诺了一身,田文烈则跟着袁世凯一起走出了军事参谋室。
袁世凯没有回到南书房,既然张一鏖都把文件带来了,索xìng就在一旁的茶室来处理。
落座下来,张一鏖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依次把文件交由袁世凯过目。这几份文件全部都是要求接任省督的电文,其中也有各式各样的说辞和推荐。这些消息发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次两次,对于袁世凯来说都能背出什么人想要什么职位。
之所以迟迟未能决定下来,还是考虑到要做足万全的准备。
“代我拟笔,特许冯国璋就任江苏都督,李纯就任江西都督,杨善德升任淞沪镇守使,王占元为湖北都督。至于安徽和湖南方面,暂时再缓一缓,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做进一步了解才可定夺。”一口气看完五份文件之后,袁世凯不动声sè的说道。
“可是大总统,黎副总统一直催着让汤铸新上任,甚至还说先上任再上报。好在汤铸新还是沉住气,没有遵照黎副总统的指示来办事。这件事若是再拖,只怕黎副总统和湖南那边都会有所不甘。”一名秘书官忧心忡忡的说道。
“哼,这件事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我说缓一缓就先缓一缓,还难为他了吗?”袁世凯有几分愠怒的说道。他深知谭廷闿是被汤芗铭逼退,但一来汤芗铭并非北洋系统的人,二来论资历也不够担任一个都督,三来又是黎元洪的人。湖南做为南北重要交汇省份,是容不得有半点差池的,怎能不放一个能放心的人在那里?
秘书们不敢再多言,张一鏖随即又呈上另外一份电文。
“段香岩这边……罢了,就让他撤退到安庆,暂代安徽宣抚使。”袁世凯决议的说道。
“大总统,倪氏兄弟可都盼着能督办皖省,您这样让段大人出任安徽宣抚使,岂不就是摆明了不给倪氏兄弟二人任何名份了吗?”站在一旁的田文烈颇有担忧的说道。
“这个倪大炮也不过是想坐享其成,如今合肥都在他手里了,他这个军务会办照样能待的下去。倒是段香岩要比二倪更有底气一些,把他们三人放在一块,谁都压不住谁,但是谁也不敢得罪谁。正好合适。”袁世凯气定神闲的说道。
“可万一……”
“不急,等把全**务都理清楚了,到时候再来安排倪大炮。”袁世凯郑重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