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丹早就见到秦军后撤了,只是被其骑兵死死缠住,直到现在秦国骑兵后撤,这才腾出空来,急忙下令大军全力追击。
秦军骑兵往洛阳方向逃去,不走大道,专挑小路。大军追出十数里,到了一个叫青山口的地方,秦军骑兵在前,刚刚过去,突然两边落下几根巨木,将这条路彻底拦住。
青山口地形狭窄,一旦被巨木截住,姬丹想要通过就必须要先将巨木挪开。姬丹的兵马离得并不远,不久便赶到这里。见此,急忙下令将巨木挪开。
一队燕军士卒下了马,上去刚来到巨木跟前,突然两边树林之中射出上百支弩箭,士卒纷纷中箭到底。姬丹往两边仔细一看,原来有一队弓弩手守在此地。姬丹不敢硬闯,索性吩咐大军往回。
出了青山口,大军刚刚转回到了官道上,便见到前方出现一支兵马,姬丹仔细一辨认旗帜,认得是赵国的帅旗,想必是赵军主将领兵前来追击。赵国李宽这边也见到了燕军的大旗,李宽知道是燕军回来了,急忙上前,问道:"请问哪位是主将?"
前面出来一名年轻将领,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宽,问道:"你是赵国哪一位将领?"
李宽打量了一下来将,稍一迟疑,继续说道:"某乃是赵国李宽。请问谁是主将,可是乐闲乐将军?"
年轻将领答道:"孤便是主将!"
李宽一惊,知道是燕王无疑,再次仔细打量起来。只见此人年纪甚至比自己还要小,却英气勃勃,浑身气概令人折服。尤其是一身披挂,金光闪闪,配上那匹黑色骏马,仿佛神人一般。
打量片刻,李宽在马上行了一礼,说道:"原来是大王亲至,臣有眼不识大王尊颜,还请恕罪。"
"李将军何必客气,"姬丹想了想,问道:"不知李将军与贵国李牧将军有何关系?"
"李牧那乃是家父。"
"果然!"姬丹心中想着,拱拱手,说道:"原来将军出身名门,失敬!"
"臣岂敢在大王面前妄称名门?"李宽态度非常谦恭,说道:"臣在代地,臣父时常提起大王,对大王用兵之道佩服之至。今日一见,果然军威之盛,天下莫及。"
听李宽这么一说,姬丹不仅有些飘飘然起来,很愚蠢地问了一句:"哦,连李牧将军也这么说?"
李宽一怔,说道:"臣父虽未亲眼见到大王用兵,但是贵国大夫将渠现在旅居代地,时常提起大王昔日用兵,臣父所以知之。"
姬丹刚才只是得意忘形,随口说说而已。不过这话落在李宽耳中,还以为姬丹不信李牧会这么说,所以才会如此解释。姬丹知道是李宽误会了,本想解释一番,忽然听说将渠在代地,顿时大惊,问道:"什么,将渠将军在代地?"
"是!"李宽说道:"一年前将大夫从燕国逃难到代地附近,正想去投奔匈奴,被臣遇见。臣与臣父极力挽留,最后将渠同意留在代地。"
"哦,原来是这样。唉,是燕国辜负了将大夫。"姬丹叹息一声,问道:"将大夫在代地可好?"
"回大王,将大夫在代地任参军,一切平安。"
将渠是最早跟随姬丹的名士之一,姬丹是得到了田光的辅佐,然后第二个便是将渠了。两人在伐赵之战中合作密切,顺利挽救了燕军和燕国,将渠对姬丹不可为不用心,之后也一直忠心耿耿。可惜将渠被姬贤逼迫,只得离开燕国,不然姬丹现在也能多一位贤臣辅佐。
将渠去了代地之后,姬丹一直不知道将渠到底去了哪里,知道现在李宽提起,姬丹这才得到将渠的消息,一时想起以前与将渠合作的日子,难免想念万分。
此时姬丹突然见到李宽身后一员将领,看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对方是谁。那名将领见到姬丹一直看着他,下马上去,单膝跪地,说道:“末将归度拜见大王!”
“归度?”
听到这个名字,姬丹一下想起来,当年伐赵之时姬丹曾经在肥城外与赵军大战,当时赵国主将便是此人。此人也是赵国名将,只是姬丹听他的名字听得多,真正见面却是极少,所以才没有认出来。
“原来是归将军!没想到当年在肥城之外与将军一别,直至今日才在这里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姬丹与李宽等正在马上交谈,后面尘土飞扬,又来了一支兵马。远远见到姬丹与李宽就在这边,那支兵马的主将急忙跑上来。姬丹一看,是一名二十几岁的年轻儒将。
"李将军,这位是?"来人指着姬丹问道。
"哦,这位是燕王。"
来将一听,一骨碌从马背上滚了下来,非常恭敬地拜倒在地上,同时叩首道:"臣东周公姬尚拜见大王。"
"东周公?"
姬丹凝神思索,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最后东周被秦国灭亡之前,末代王周郝王封了两个公,东周公和西周公。现在西周公和周朝已经被灭亡,东周公就算是东周的正宗继承人了。
姬丹一直想不通,当时周王室已经衰弱到了极点,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地界一分为二,这样力量不是更加削弱了吗?
虽然周王室已经衰微,但是归根思源,燕王毕竟是其祖先封的,现在见到这周朝的正宗继承人,姬丹也不敢怠慢,下马亲自将其扶起,说道:"东周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姬丹将其扶起之后继续说道:"东周公,你身为王室末胄,能亲自抵御秦军,实属不易。如今周室虽亡,而公尚在,公当自勉,以兴王事。"
听到姬丹这么说,东周公热泪盈眶,不觉哽咽起来。试想早在东周公的爷爷周郝王在的时候,诸侯国有谁把周王室放在眼里?姬丹能这么说,不得不让姬尚感动不已。
看到姬尚真情流露,姬丹也颇为心动。不过除了刚才那几句话之外,姬丹什么也没有表示,形势如此,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除了赵国李宽和东周公的兵马,后面的韩、魏、楚三国兵马并未追来。过了片刻,姬丹、李宽、姬尚三人领着兵马往回。
一路上见到很多士卒在收拾战场,姬丹知道原来韩、魏、楚三国是忙着收获秦军留下的器械、战具,所以才没有前来。见此,姬丹心里对这三国军队的印象更加差了。刚才被秦军打得大败,只顾着逃命不说,现在又只顾着争利,这样的军队,国家有难时如何能指望得上?
姬丹也没有计较这些,下令去寻找燕国阵亡将士的尸体,以及失散的马匹。秦军的战利品可以不要,但是自己从辽东带来的东胡战马,那是一定要带回去的,那可是姬丹争霸天下的重要资本之一。
这一战,燕军之所以能大展神威,一方面是因为秦军最厉害的弓弩兵都用来对付四国联军了,另一方面,燕军的战马都是有马具的,并且用的都是东胡马,无论速度还是耐力和力量都要超过秦国的战马。
不过姬丹知道,这种优势只是暂时现象,以后会很快减少,或者消失。就像赵国和齐国一样,不久,战国七雄中所有国家都会用上马具,到时候姬丹的骑兵就没有那么大的优势了。
不过姬丹还有一点可以依仗,那就是辽东的马场。只要将辽东广阔的马场建起来,到时候骑兵数量庞大到一定的程度,其余六国中哪一国都不能相比。中原大国毕竟都是农耕国家,难以与从小生活在马上的兵马相抗衡。
平时燕国的战马在辽东放牧,依赖辽东的草原。现在辽东的草并不多,最多只能供给差不多五万匹马的样子,其余的还要从其他郡县运过去。不过等辽东的草质改善之后,马匹的数量就会增加。量变引起质变,要是能达到二十万战马的程度,到时候,姬丹便是横扫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很快,燕王亲征的消息传遍了这里。燕军经过的时候,其余四国的兵马见到都会停下来,好奇地在路旁观看。
来到巩城外,姬丹下令兵马在城外扎营,而姬丹则由东周公领着去巩城内,而李宽则先去自己的军营,安排营中情况。
一路上东周公对姬丹恭敬无比,就真如自己的君王一样。这让姬丹隐隐感觉有些不妙,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知道东周公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四国兵马大部分都驻扎在巩城内,不久,其余四国主将听说燕王亲自至此,也都前来拜见。打了胜仗,东周公大摆宴席庆功。
晚上,东周殿上灯火辉煌。这里只有姬丹是诸侯王,其他都是各国大将,所以姬丹坐在了上坐,各国将领的桌子安排在了两侧,而东周公身为主人,则坐在姬丹的旁边,聊作陪客。
东周公管辖的城池不过十几座,但是毕竟是帝王家出身,摆设排场一点都不比诸侯王少,菜肴、用具等等都奢华无比,还有十余名歌姬助兴,而且姿色皆属于上乘。对此,姬丹也不排斥,好好享受一番。虽然不好此道,但是偶尔为之也无不可。
听到那些音乐,却全是些靡靡之音。姬丹心中颇有感触。
一国一地的音乐是最能反映当地的精神面貌的,如果一个地方的音乐粗旷有力,必是出精兵的地方。反之,如果一个地方的音乐消极颓废,必定武力不振。这里充斥着这样的音乐,想不亡国都难!
虽然都是喝酒吃肉,不过姬丹看得出大家并没有尽兴。姬丹并没有带兵马前来,只有姬信等侍卫跟在身边,而众将眉宇之间却隐隐有惧怕姬丹之色。
还有一个细节令姬丹颇为奇怪。这里每一位将领都带了亲随,姬丹也带了自己的五大侍卫。不过姬丹注意到一般这些亲随侍卫都是眼睛笔直地看着前方,仿佛空气中有美女在跳舞一样,而赵国主将李宽身边的一名侍卫却一直在观察自己。
这是一种颇不礼貌的行为,姬丹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不过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去指责别人,毕竟他是别人的亲随。
姬丹不知道的是,此人名为侍卫,其实是一名出色的画师。回去之后,画师便凭着自己的记忆,将姬丹在纸上画了出来。
还是东周公善于周旋,酒过三巡,东周公举起酒杯,说道:“今日战场上,若不是燕王前来相助,我合纵国一方要吃大亏,我这座城池恐怕也已经落入秦军之手。来,这一杯我等共敬燕王。”
“来,一起干。”
姬丹一饮而尽,将酒杯放下,问道:“今日一战,不知各国斩获多少,损失多少?”
这下姬丹说到了痛楚上,众人都沉默不语。片刻之后,还是韩国的统帅公孙婴最先说话:"回大王,臣统帅的韩国大军总共损失了近三万。"
接下来李宽也说道:"臣带来的六万大军也损失了一万五千余人。"
"臣的楚军也损失了三万人马。"楚军主将景阳说道。
"臣的五千兵马也损失了一千。"东周公姬尚说道。
"嗯,"魏国主将芒卯见到大家都看着自己,只好说道:"臣的大军损失最大,达到四万。"
"三万、一万五千、三万、四万,加上孤的大军损失了两千余人,还有东周公的一千,总共十一万八千???"姬丹脸色有点难看,憋了一阵,觉得又不好意思发作,哈哈一笑,说道:"损失有点多。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诸位同心协力,何愁秦军不破。就是不是秦军有多少损失。"
李宽答道:"以臣估计,大约在三、四万左右。"
气氛被姬丹破坏了,众人都沉默不语,东周公姬尚挥挥手,让那些歌姬下去。不久,李宽叹息一声,说道:"其实我军并不比秦军弱,只是我军各部各有统属,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该进的时候不进,该退的时候不退,所以失败。"
"是啊,"东周公也是心有余悸,说道:"今日一战真是险啊。以臣之见,不如选出一人统领大军,方才有获胜的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