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青色风暴越发壮大,蕊宁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局面确实很难看,但越是这种时候,自己越是不能动容。
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罪民军团就像个已经旋转不住的陀螺,若是这时候他在掉链子,那就真的转不起来了。
眉头紧紧地皱着,其实面对现在的情况,蕊宁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但是那些办法无一例外都需要一个相同的前提,而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这个条件。
现在他手下,已经没有一个强大到能够影响战局的尖端战力了。
那从天而降的青色旋风蕊宁并没有见过,但就和藏卿能明明白白地解析这一招一样,他也大概能够明白这一招的效果。
这种控制能力极强的招数就像是一张粘稠的大网,你用再大的力气去打也没用,只有从一个点先击破它,才能由点及面地扭转局面。
但蕊宁这一边,偏偏就只有数目众多的基层罪民,他们确实是一股巨大的力。但是这一股力放到现在却没有了用处。而他手下唯一的两个尖端战力,蕊秋已经落到了地方的手里,剩下的泽老也因为【命源核心】被毁无法在大手大脚地施展能力。
可以说,索安岭这一手布置,完全就是戳在了蕊宁的软肋上。
如果蕊秋还在这里就好了。
到了这一步,蕊宁终于忍不住这样想到。
一直以来,他似乎一直都很冷静,靠着精密的算计慢慢走到今天这一步,但他终归不是神,他也只是个妖精,他也有精神上的弱点,也有他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他的童年。
也正因为这一点,他不希望蕊秋这个能够唤起他过去记忆的人一直呆在他的身边,才将她派去了最前线。
可能这其中也有过利用她与索泉关系的考虑,但更多的,估计还是一种逃避的表现。
但情况已经这样了,蕊宁也只能靠着现有的条件来部署接下来的战斗了。
半躺在病床上不断在脑中提出假设又推翻,外面罪民的惨嚎声就像是一根根细针一样刺在他的思维力阻挠他思考。
来不及了,没时间再想别的主意了。
咬了咬牙,蕊宁伸手撑住床沿,全身用力坐了起来。但刚刚起身,背后才愈合的伤口便再次崩裂,纯白的上衣瞬间在后背开出一朵血之花。
一直立在一旁的泽老连忙走过过来,蕊宁摆摆手示意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但泽老还是不放心,伸出手搀住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蕊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泽老怔了一下,在那目光里,他看到了一种疯狂的决绝。
“给我【花神的礼赞】。”
“你想死么!”泽老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后便是不断地摇头,“那东西还只是开发期而已,甚至连实验都还没做过……”
“给我【花神的礼赞】!”蕊宁蛮横地打断他说道,“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除了用那东西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泽老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他清楚蕊宁的个性,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独裁者,只要他做出的决定,那么不管别人说什么,他也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决定。
“但你也不用自己……”
“除了我以外,还有合适的人选么?”蕊宁苦涩地笑了笑,“那东西是为妖精设计的,你们海妖精本就不能使用,罪民这种不完整的妖精也无法施展它的能力,我们这边唯一的妖精,就是我了。
听着蕊宁说完,泽老沉默了。
【花神的礼赞】是他一手设计研发出来的禁药级【花药】,原本是为了改变药效后帮蕊宁提升修炼资质用的,但没想到因为研发时间跨度太大,才刚刚研发到一半,【妖精界】的混乱就爆发了。
到现在,除了能肯定它能短时间内将人的力量提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作用或者副作用,完全是一无所知。
但就是没有确切的数据,以泽老这么多年的经验,药效越是强大的【花药】,带来的副作用也必然越大,禁药级别的更是用了就死的水平,更别说,还是未成品的状态之下了。
但是蕊宁既然已经决定,他也没有办法,犹豫了片刻,从贴身的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玻璃瓶。
玻璃瓶里是一朵盛开的白色花朵,花蕊是淡淡的亮黄色,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就和路边的野花没有什么不同,实在是很难将其跟禁药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蕊宁接过瓷瓶,对着泽老点了点头,便朝着门外走去,但想了想,又停了下来,回身说道,“如果这回我死了,你就帮忙接管下这帮罪民吧。”
泽老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我老了。”
“那就交给紫了吧。他还年轻。”蕊宁也笑了笑,走出门去。
出了门,远处青色的沼泽便显得更加直观了,伴随着惨叫声,那些青色的旋风就像是恶魔的虚影,让人远远看着就觉得心生寒意。
蕊宁吹了声口哨,漫天的嘶喊声里,他竟然听清了自己的声音,这让他有些惊喜。
他拔出了玻璃瓶的塞子,把里面那朵小花倒在了自己的手掌心。
很轻,轻的就好像不存在一样,仿佛自己手里托着的,只是一团无形无质的气体。
他看着掌心的花,又吹了声口哨,但这一次,蕊宁却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然后,他慢慢吻上了自己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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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沼泽扩散的越来越快,在一些旋风里,已经隐隐能够看出因为吸食罪民的血肉而成长的青蛇身影,他们柔软的身姿随风飞扬,像是一条条的飘带。
只不过这些飘带长着锋利的牙齿,随时能带走你的性命。
“不会就这样赢了吧。”藏卿一脸失望地说道,听得索安岭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要是他的下属或儿子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绝对立刻就打断他的腿。
这样的态度,在战场之上,绝对是必死无疑的。
但就是对藏卿,他却做不到这一点。
其实在之前,索安岭也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是对藏卿破例,倒是在听到藏卿那么详细地分析了战场上的情况以及【岚月之吻】之后,他终于明白了。
是因为他舍不得藏卿那个恐怖的脑子,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不愿意失去一个能够从痛苦的思考解脱出来的方法。
一个人某方面的能力太强,特别是某些常用的能力,就会像毒品一样渐渐让周围的人上瘾,这就是为什么人在身居高位之后往往自身战力就会下滑,因为有护卫代替他了他自己的战斗能力。
而现在,藏卿就等于另一种层面上的保镖,并且毒性还更大一下,毕竟,没有人不需要思考。
所以即使听着藏卿这让人不爽的抱怨,索安岭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暗自的安慰自己慢慢总能把藏卿这性子改过来的。
不过抱怨了一句之后,藏卿也没有在说什么了,两眼发直地盯着下面的战场,显而易见地发起了呆。
索安岭看得实在难受,忍了十分钟左右,终于忍无可忍就要说道两句,却突然看见藏卿的眼睛亮了起来。
“喂喂,那东西是什么!”藏卿胡乱地伸手拍了两下索安岭,指了指下方青色沼泽的中央。
索安岭疑惑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很轻易便在一片青色之中发现了那点突兀的血红。
“那是什么东西?”藏卿再次问道,他相信以索安岭这个境界,肯定能看清下面的东西。
索安岭皱起眉头,他确实看清了那红点的这真面目。
但是虽然看清了,他却不是很信任自己看到的景象。
那家伙,是蕊宁?
索安岭迷惑了,他记得很清楚蕊宁的资料里写着他的资质非常之差,当初能够与自己相拼,也是靠着【命源核心】的功劳。
但什么时候,他已经有能让自己看不透的实力了。
索安岭很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准,能让他看不透的实力境界,那只可能有一种可能。
【真境界】么。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这样看起来,这应该就是你的底牌了呀。
索安岭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即使他对自己有信心,但一个【真境界】,确实也是相当棘手啊。
不过不管怎么样,虽然这张牌麻烦了点,只要你愿意出牌就好。
索安岭依旧皱着眉头,但是与表情相反,他的内心却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
【真境界】虽然棘手,但他也不是没有应付的办法。
瞄了眼身边的藏卿,索安岭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顺便,让这小子再惊讶一下也好。
这么想着,一块块棱形冰晶像是风下的蒲公英四散的种子慢慢从他身边浮现出来。
但是这一次,这样的情况,不仅仅只出现在索安岭的身上。
同样的情况,在同一时间,出现在整个茎岛第六层所有的宇光士兵身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