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彦卓的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不仅是姜老爷子,堂中众人也都频频头。
姜老爷子见状,笑了笑:“卓儿呀,你的提议深得人心,这也是大势所趋,那我就应了。不过,废了跪拜之礼,用什么代替呢?”
徐彦卓笑了笑:“就用鞠躬吧,师傅,且让我做给你看吧。”
徐彦卓起身,有模有样地给姜老爷子鞠了三个躬。
姜老爷子抚着胡子笑道:“不错,简单明了,又颇有敬意。好!从今日起,这鞠躬之礼便是青帮晚辈拜见长辈之礼了!”
于是,陈其美和高士奎六位“大字辈”师弟首先按照新的礼节拜见了他们的徐大师兄,然后依次是“通字辈”、“悟字辈”都拜见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的老头子。
拜完师之后,接着便是宴请宾客。让徐彦卓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拜师礼下来,他竟然收获了数万两银子,当然都是青帮各方的贺礼。
晚上,姜老爷子将徐彦卓、陈其美、高士奎等人叫进书房,共同商量振兴青帮大计。
姜老爷子开门见山:“卓儿,现在你也不是外人了,我相信你对如何振兴青帮,心里已经有了底,能否出来,让师傅和你的师弟们也一同参详参详。”
徐彦卓笑了笑:“师傅,你也太抬举我了,百年大帮振兴起来,那可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就能成功的。不过,万事开头难。只要我们开好头,按照既定方针去做,我想这一天迟早会实现的。我想过了这要从三个方面入手。”
“是哪三个方面?”
“识时务、顺民意、有作为。”
陈其美是徐彦卓的大哥,也是革命党人,见多识广,可从未听过徐彦卓所的这三个方面,他看向徐彦卓:“老五,哦,不,大师兄,可否与我等细细解释一番?”
问完,陈其美心中暗想:这以后也挺麻烦的,私底下叫五弟,在青帮众兄弟面前还得称他大师兄。
徐彦卓一本正经道:“识时务,就是与时代同步前进。师傅,各位师弟,你们想,当初咱们青帮成立的主要目标是为了反清复明,可如今这满清马上就要覆灭了。复明也是不可能的了,这青帮要存在下去,是不是得改弦易帜?再比如,咱青帮子弟大多是漕运之人,所以帮规大多与漕运有关,可如今,这漕运也没了,咱也都在陆上讨生活了,这帮规是不是也该改改了?这些都是识时务。”
姜老爷子头:“卓儿得没错呀!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也是这个理儿呀!”
陈其美从徐彦卓的话中受到启发,心中想到:当初同盟会成立,提出了“驱除鞑虏,振兴中华”的口号,推翻满清之后,这口号是不是也该改改了?
不待众人再问,徐彦卓接着往下道:“所谓顺民意,就是要兼顾帮内众多子弟的利益。若青帮的存在只是为了师傅、我们几个或者其他少数人的利益,而不顾在帮中占绝大多数底层弟子的利益,那么青帮要不了多久,就不会存在于世上了。就像满清王朝迟早要被推翻的道理是一样的,他们不顾大多数人的利益,只顾他们少数人,必然会导致灭亡。我们青帮只有利益均沾,才能齐心协力抱成团,才能真正实现振兴。”
徐彦卓完端起面前的茶碗,轻轻地啜了一口。他知道,自己的这些道理,除了陈其美能理解其中的含意,其他的老家伙肯定还需要一时间慢慢消化。
最后还是张仁奎嗫嗫地问道:“大师兄,您的意思是不是我们吃肉,也得让下面的人能喝上汤?”
徐彦卓一笑:“张师弟,你得太对了,就是这个理儿。否则人家凭什么要加入咱青帮,又凭什么给咱青帮卖命?人人都不愿意加入青帮了,那还谈什么振兴青帮?简直就是扯淡!”
徐彦卓虽然得俗气,可这回大家都听明白了。
“卓儿呀,你的在理,我们都听明白了,那你再这第三条。”姜老爷子见徐彦卓与众位师弟相处得融洽,心中也是满心欢喜。
徐彦卓起身,边踱步边道:“做到前两条只是能保得住青帮,可要想让青帮面目一新,重新焕发第二春,那就必须要有作为了。师傅,众位师弟,如今我们面对的是不同于以往任何时代了。以前,只是简单的改朝换代,可是今后,中国将不再有皇帝了。百舸争流千帆竞,借海扬帆奋者先。我们青帮要抓住这大好机遇,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在上海滩撑起一片蓝天。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上海民众的拥护,才能稳固我们的根基,也才能真正振兴青帮。”
陈其美忍不住抓住徐彦卓的手:“五……噢!大师兄,你得太好了,你这些道理不仅仅可以用在振兴青帮上,就是一个政党、一个国家的治理,也是此理呀!”徐彦卓知道陈其美又联想到哪儿去了,只是对他微微一笑。
徐彦卓转头对姜老爷子道:“眼下最急需要做的是三件事情:第一,是制作花名册……”
徐彦卓的话还没完,就被陈其美打断了:“大师兄,我问问,这花名册是何物?为什么要制作花名册?”
徐彦卓不答,反问道:“陈师弟,你可知道青帮如今有多少弟子?”
陈其美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徐彦卓又回头看看姜老爷子:“师父,你老人家可知道?”
姜老爷子摇摇头,徐彦卓又看向高士奎等人,他们赶忙摇头表示不知。
“管事之人不知自己管了多少人,如何能管得好事?所谓花名册,就是将我帮中弟子姓甚名谁,是男是女,从事何种职业,多大年龄,何时加入我青帮,都记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将这些情况汇总到一块儿登记造册,这就成了我青帮弟子的花名册。有了花名册,要想知道我帮中弟子的情况,岂不一目了然?”
张仁奎头:“大师兄得对!这个办法好,怎么我们以前没有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