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五节仁慈
“血牙领主哪怕提出要求,罗金也不一定会答应的。”马文倒是很了解自己的对手。“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纳垢所有的信徒都是如此。特别是这种事情,只要他觉得还不够尽善尽美,他就不会接受血牙领主的命令……哪怕血牙领主是最高统帅。”
另外一个理由是因为罗金手里控制着一个着一个恐虐的混沌之卵。罗金是一个聪明人,他绝对不会带着这玩意出现在血牙领主的面前。当然,另外一方面他也不会轻易的舍弃这么好用的一个护卫。
不过这个理由不必说出去。
“主人,但是也许我们能借这个机会知道罗金在哪里。”仆人建议。“我们只需要一些巧妙的……引导技巧。”
“好。”马文嘴角露出了笑意。“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以我的名义去求见血牙领主吧。如果这事成了,就是你的一个功劳。”
……
玛丽安伯爵夫人端坐在自己的画架前,一手端着颜料,一手握着画笔。
她面对的是一副几乎已经完全完成的画作,那是一个男人的肖像画。男人站在街道上,身着甲胄,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拿着盾牌,腰间悬挂着佩剑。男人身边则是大炮、拒马之类战场上的设施,在更远的地方,能够看到城门。
这幅画现在已经几乎齐备。需要描绘的所有细节都几乎描绘出来了,包括盔甲盾牌上的一些凹痕、血迹,无一不备,精细之极。要说缺少什么的话,那就是这个男人的脸始终没有被画出来。
玛丽姨妈手中的画笔正指向画中男人空白的脸部,很明显就是打算将人物的脸部给画出来。但是不知道为何,她的画笔始终悬在空中,却无法落下。事实上,如果有人能够细致的观察她的脸,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画布之上。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变得不可收拾的呢?
对了,好像很久以前就有一些迹象了,也许这一天迟早要来的。毕竟,对方是女王。王权的意志,并不是一点小花招或者小手段就能对抗的。而这一切甚至不需要女王自己出面。事实上女王只需要一个暗示,一切事情自然有人替她处理——要知道那些迫切想要讨好小女王的人,或许可以轻轻松松组成一个军团。
而且,早在斯卡德拉上门之前,已经有足够的迹象在暗示了这种情况。别的不说,王宫中的那一位就给她明显的暗示。不止那一位,玛丽姨妈已经从自己的一些“老朋友”那里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很多人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原本的计划恐怕变得毫无意义。果然,自己还是没能处理好这件事情。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是自己选择了错误的方法了吗?避开很难对付的小女王本人,向着更加广大的贵族社交圈下手……是错误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不,不能这么说错误,一切都是……让他去鹰隼城挣一个骑士头衔开始的。果然,是我太傻了吗?那个时候,明明还有其他的选择的……不,应该说谎言就是谎言。事实总会升起到世人面前,哪怕用全世界的泥土去压住它也是枉然。
玛丽姨妈心潮澎湃,手中的画笔微微颤抖。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老妇人起身开门。来的正是她的一个仆人——今天是女王和贝勒尔正式商谈的日子,她特地将仆人派去打听消息。这种商讨的结果并不会刻意保密,因此只需要一点耐心和技巧(也许还需要一点点钱)就能打听出来。
“情况怎么样?协议顺利达成了吗?”玛丽姨妈在仆人面前恢复了正常的神情。
仆人如实相告。事情甚至要比预想的更加顺利,实际上,在他回来之前,贝勒尔已经代表提比略,白纸黑字签下了一纸协议。艾修鲁法特被推举了联军统帅,贝勒尔则作为副将。除此之外,双方在其他方面也都达成了一致。虽然有些细节(比如说军饷、补贴、抚恤)之类让人略感意外,但是整体来说却没有太出乎意料的地方。
一句话:混沌信徒的捣乱并没有影响两国的友谊,现在,两国将组成联军,共同对抗入侵的混沌军团。按照普通人的理解,两国联合起来,拥有十万大军,而混沌军团的数量最多也不过六、七万,而且已经在攻城战中消耗了巨大的实力。除此之外,联军之中还有当代饱受赞誉的名将贝勒尔坐镇。按照正常的逻辑,这场战争胜券在握。
“嗯……艾修鲁法特成了将军了。”老妇人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失望。有了这个身份,之前的舆论风波再也不能伤及他一丝一毫,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也变得更加遥远。
……
“嗯,艾修鲁法特成了联军的将军了?”埃辛发出一声轻微的感叹。他从桌子上拿起酒瓶,“再来一杯?”他们现在喝的酒可不是酒馆里那种大众货了。酒瓶上的日期记录着一个古老的年份,这种东西只能出自私人的窖藏——是埃辛从某个贵族的城堡酒窖里得到的。
“好的。”克里奥对多品尝几口如此美味的酒丝毫也不反对,。“刚刚获知的。”
“有了魔法师就是好,”埃辛轻声的感叹。至少,依靠着魔法通讯,他能够轻松的了解到鹰隼城内的动向。虽然埃辛此时的位置距离鹰隼城实在有点远,但是下午才发生的事情,黄昏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内战的结果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埃辛的军队不仅越发庞大,更重要的是多了一群教会提供的魔法师。当初是教会选择中立,内战双方的军队都缺乏魔法支援,但是现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埃辛手下有五六个效命的魔法师,甚至可以有空没空的和鹰隼城进行魔法通讯。而他的敌人则一无所有。被包围的城堡和外界是信息断绝的。
“话说,埃辛,你不肯发动攻势吗?”
“攻势?我?暂时不需要吧。”埃辛有点懒洋洋的回答。他扭头看了一眼大帐门外,接着夕阳的光辉,能够看到远方的那座城堡。这是一座要塞型的城堡,牢固而险要,各种守城装备非常齐全。此外,根据情报和战场观察获知,城堡中聚集着大约五百名士兵,一副负隅顽抗到底的架势。
依稀能听见远方的喊声,那是埃辛特意从全军中选拔出来的大嗓门的士兵在喊叫,向城中的叛军宣告女王的政策。
“只诛首恶……胁从不究……顽抗到底……死路一条……”
“擒拿叛贼……有功无罪……赏金封爵……”
“埃辛,虽然我对军事什么的一无所知,但是……到底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要避免一场已经毫无意义的战斗罢了。”埃辛回答道。“克里奥,你知道,有的时候战斗很重要,有的时候战斗毫无意义。比方说眼下这种情况。”他用手指了指远方的城堡。“说句实话,你,我,城里的人,或者随便什么人,都很清楚战斗的结果。他们没有任何胜利的希望。悬念不是战斗的胜负,而在于他们到底会给我军造成多大的伤亡,不是吗?”
“这个我不反对。但是,拉马斯伯爵打算和你战斗到底啦!他已经认定投降没有好下场。也许是我们对付阿迪亚斯公爵的手段太狠毒了点,所以他决心依靠着自己的家族城堡进行背水一战。”克里奥顿了顿。“自从我们一个多月前打败了阿迪亚斯公爵之后,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次反抗。”
和埃辛猜测的一样,由于一个月前利用内奸轻松的攻陷阿迪亚斯公爵固守的坚城,使得接下来的战斗变得十分顺利。事实上,那些已经谈不上是战斗了。埃辛分兵出击,而那些被女王列为叛逆的领主们几乎全部接受了埃辛提出的条件——也就是对于小女王颁布旨意的聪明变通——交出了他们的城堡、军队和那些无法带走的财富,带着金银细软离开了。与其说那是一场讨伐叛逆的战争,不如说那只是一场武装的大游行。
自从击败阿迪亚斯公爵之后,拉马斯伯爵这样的还是第一个决心武力反抗的人。当然,埃辛立刻率领着他所有的部队,将这位伯爵的城堡给团团包围住。后者则明显打算依靠这座坚固的城堡,抵抗到底了。
经过这一系列的战斗或者是妥协,埃辛的部队又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张。这也是内战的好处,一旦胜负已定,那么战败者很少会进行绝地反击。被俘虏或者是降旗归顺的士兵,都可以被很容易的编入胜利者的部队里,而将领不需要过于担心他们的忠诚。如果是外战就没这么好的事情了。
那些大嗓门的士兵还在喊话,但是城中似乎毫无反应。
“克里奥,这个拉马斯伯爵,你熟不熟?”
“埃辛,我也不是万事通啊。我不认识拉马斯伯爵,对他的情况也了解不多。唯一知道的是,他似乎有点神经质。”
“神经质?他确实有点神经质了。”话是这么说,埃辛慢慢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份文件来。那是小女王颁布的旨意,上面有八十来个被列为叛逆的大贵族的名单。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被埃辛勾掉了——这意味着小女王的命令已经被执行到位。其中有一部分勾掉之后还额外打了一个叉,这意味着那位不幸的领主面对埃辛的讨伐军采取了错误的政策,导致自己送了命。“他才只有五百人,而我军将近两万,不管这座城堡到底有多坚固……只要做好攻城的准备,不惜代价的强攻,他绝对坚持不了三天。”
“你想怎么办?”
“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有必要展现一下仁慈,”埃辛思索着。“我们打败阿迪亚斯公爵之后,宰掉了他所有的家人、亲戚和死党,还把他的皮剥下来示众……这或许太凶残了点。现在有必要展示一下我们的仁慈才行。”
“你不是说,只有采用最凶残的手段才能震慑这些心怀不轨的大贵族吗?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感到恐惧。我记得你是这么说的。”
“亲爱的克里奥,打仗这方面你就不懂了。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