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力咋咋呼呼的倒是把老妈和小叔又吓坏了,见状连忙说道:“没事没事,我就在想,中心县城就这么大点地方,这消息又是有关于钱,传播速度肯定慢不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别到了赵伯伯打算交兔子的时候,让他也听到了这消息,要是这么一来的话,二十六只兔子就不仅仅只是八十块钱的问题了。”
“啥,二十六只兔子要八十块钱?凭什么呀?”刘美丽倒是急了,差一点就要骂儿子败家子了。
“妈,这帐不是这么算的,今天咱卖掉的兔毛,不就是上次花了二十块钱买的兔子吗?你还埋怨我来着。怎么样,你儿子没做错吧……放心吧,小钱不去,大钱不来。”丁大力先做通了老妈的思想工作,接着就冥思苦想,看看能不能把买兔子的事情做到万无一失。
老妈的思想还是转不过弯来,总觉得八十块钱就这么花了有点冤枉,好在丁五坡和丁大力是同一阵营的,刘美丽总觉得既然两个男的做了决定,她一个女的也就只能这样算了。
“咦,有了。”丁大力忽然大喜,赶紧对老妈和小叔说道:“妈,稍后你冒充大队的干部,小叔,你和我跟在我妈后面,咱们拿了介绍信直接去农科所买兔子去。”
“不行不行……”刘美丽又吓坏了,冒充干部那还了得,要被抓起来的。
丁大力很无奈,只好换了计策,说道:“那不如这样,妈,你呢就说拿了介绍信来买兔子,正好在车站碰到我和小叔,我和小叔呢就陪着你去农科所……事情就是这样,你放松点,没事的。”
“力力,你从小就学干坏事,长大了要吃官司的呀……”刘美丽终于吓得落泪了。介绍信是有公章有存根有编号,伪造介绍信,那肯定是要被当场给扭送到公安机关的。
丁五坡不乐意了,说道:“什么叫力力学干坏事?是我这个小叔在学他干坏事……”
“哎呀,你们都不要说话了好不好!”丁大力哭笑不得,要不是这小身板不凑合,打死他也不会带上两根尾巴出门办事。
“好了,妈,你不信你儿子不要紧,可你总得信这个吧。”丁大力拿出一张空白介绍信,递给老妈看,又说:“这还是李大队长亲手撕下给我们的,大队里、公社里许多干部出差,不都拿空白介绍信,临了要用了再填写的嘛。”
有了真介绍信,刘美丽倒是真的不害怕了。路上的时候反倒是丁五坡比较紧张,因为刘美丽出面的是要开发票的买卖,这一点是很正规的,几乎没有风险,而他的买卖就不那么正规了。
到了农科所,出示了介绍信,巧了,出面接待的不正是党政办副主任赵红昆么。
双方一阵寒暄,赵红昆又把他们带到分管支援农村畜牧饲养的农科所副所长那里。有了介绍信,一切都好说了,只不过,最后的结果也不那么令人满意,农科所的长毛兔也不多,rì本兔子因为是作为肉兔饲养以做城市肉食的补充,这方面的研究倒是非常蓬勃,大一点的rì本兔子居然被农科所改良成一只有十斤重。
最后他们总算抓到了十对英国长毛兔——母的不单卖,只能搭配着买,而且七块钱一对的价格比西德长毛兔还要贵——当然,西德长毛兔是不可能按正规途径开发票卖给你。
赵红昆充分发扬了阶级热情,对待农民兄弟如天般的温暖,全程陪同不说,临了还亲自送货出门,陪同的还有一名技术员。
就这样,四个大人一个小孩,捧着几只大草窝,大模大样离开了农科所。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丁大力假装顽皮,把手伸到赵红昆裤兜里,赵红昆心领神会,找地儿小便,完了之后回来就拉着技术员离开了。
丁大力朝小叔挤眉弄眼,丁五坡正从极度紧张中缓解过来,也跟着咧嘴一笑,模样却比哭还要难看。
“回家了,回家了!”丁大力哈哈大笑。
※
丁大力曾恶意地想,如果赵红昆在晚些时候得知了一斤六两多兔毛可以卖钱九十多,那张脸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不过这已经不关丁大力什么事了。
三个人和二十三对兔子安全回家。
晚饭是在爷爷nǎinǎi那儿吃的。已经出了正月十五,没有什么可口的菜,不过,一家人却吃得分外香甜。
爷爷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地自然是听说了一斤六两多的兔毛卖了九十多块钱,担忧的心情也很好理解,他的乖孙子把他的钱都花了个jīng光,净买了那些能看也能吃——但显然没人会狠下心肠吃那些兔崽子。
“往后的rì子可怎么过啊……”nǎinǎi则忧心忡忡说。
丁五坡也有点挠头,家里零用的钱几乎就剩下一些毛票了,你看有哪家哪户一开年就没了余钱的?“力力,你这次钱花得太狠了……”丁五坡忘了他是大力赞同丁大力的主意的,现在倒是反过来怪丁大力了。
“慌什么,你们扳着手指头去数吧,三天之内,一斤半兔毛卖了一百多块钱的消息肯定能传到咱们这儿来。”
“然后呢?”丁五坡不解其意,卖兔毛的是他们,而他们则早把钱花光了。
丁大力却一点不见慌张,得意地摇头晃脑说:“你们要是着急,可以先把英国长毛兔卖掉,价格嘛肯定是很好商量的,收他们十块钱一对看他们有没有还价的……咱家现在也就是着急等钱用,暂时也只能这样。”
一家人转忧为喜,觉得丁大力的假设还是能够成立的。无论在任何年代,“某某人因何事在某地发了一笔横财”,这种消息永远是传播地最快的。
只是,没有了近忧,许多问题忽然间就全部浮出了水面。
丁五坡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源自于兔毛出售之后钱全部被刘美丽抓在她手里。尽管他知道嫂子并不是打算把钱都给独吞了,不过,对于利益地渴望还是让丁五坡把一直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那就是这些兔子究竟该怎么分。
丁大力早有腹案,不慌不忙说:“买第一批兔子的钱是来自于甲鱼的收入,这就很好算了,那天小叔也答应了,分四股开,爷爷nǎinǎi占两份,小叔你一份,我们家也是一份。”
“这话没错,可……”丁五坡表示部分同意,但又不完全同意。
“听我说下去,”丁大力笑眯眯说:“原先的八只兔子养在小叔的屋子里,大部分时间也需要小叔照料,所以,这工钱一定要算给小叔的。这么一来,小叔肯定要多分一点。”
刘美丽急了,别是挤占了他们家的份额吧。
丁大力阻止了刘美丽的插话企图,又说道:“不过,小叔你有没有想到,当初要不是我出的主意,就凭你,能够想到去沟底抄甲鱼么?”
丁五坡一想,凭他还真想不到这茬,就说往年吧,每年都有抄沟底,生产队里又有哪个人会想到抄了甲鱼拿到县城去卖的。
“既然是这样,那就很好分了。”丁大力笑得愈发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