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更让丁三坡生气的则是其他常委都已经把自己的大名签下,上面唯缺丁三坡一人的名字而已,也就是,在丁三坡外出的大半天时间之内,胡令田成功地统一了大多数常委们的思想。
尚辉又追加解释:“昨天我找您的时候,王您委托他请假,所以,这事您看……”王是丁三坡的秘书,尚辉这话的意思,你昨天所托非人,秘书没有第一时间请假,所以才造成这样的局面。现在,会议记录就差你一个签名不是他的错,谁让你昨天不在来着……
“好吧,我要看昨天会议的原始记录,如果连原始记录都已经销毁了,这个名字我是不会签上去的。”
丁三坡的态度非常之坚决。尚辉无奈,只得应了,回头去县委办把昨天的会议原始记录拿过来。
担任昨天会议记录的是胡令田的秘书,即所谓的县委一秘,尚辉此去,把这位秘书也给带来了。二人一个坐在位子上,一个站在丁三坡办公桌的对面,神sè都有些局促。
丁三坡这一次翻阅地很仔细,从原始稿来看,一秘的记录中规中矩,该记的都记下来了,不适合详细记录的则一笔带过,比如丁三坡拍桌子、徐景骂娘,这些东西都没有记录在案,总的来,通篇原始记录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问题。
看完之后,丁三坡暗自好笑,也难为胡令田召集亲信想破了脑袋,把他所的话回忆地一字不差。
丁三坡没有多问,当然,问了也是白问。拿起钢笔,“唰唰”签上大名,当然,他也留了一个心眼,两份会议记录,无一例外地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特意对胡令田的秘书道:“请转告胡书记……下不为例!”
尚辉与一秘的脸sè都变得非常古怪。也难怪,这种话,换成胡令田托人转告丁三坡还差不多,现在掉了个个儿,胡令田不被气得七窍冒烟才怪。
尚辉毕竟还是县委常委,离别之际,丁三坡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节,亲自送出门口。只不过,尚辉并没有承他的情,一回到一号楼,当胡令田问起丁三坡有无特别的话,他马上装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哎,丁县长他真是太不知道轻重了……”
“怎么了?是不是了难听的话?”胡令田追问着,而尚辉也无意隐瞒,“下不为例”四个字脱口而出。
“麻痹的丁三坡真的以为骑在老子头上了……”胡令田大怒,本来就打着算盘,拿丁三坡签了字的会议记录到地委去告状,一听尚辉的转述,怒从心头起,一刻也不愿意耽搁,当即道:“你马上给我安排车子,我这就到地委去……这次我不让他滚蛋,我,我……”
底下的狠话胡令田终究没能出来,毕竟,打击了丁三坡,好像有扫柳非面子这种意思在里头,万一柳非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信、极力偏袒丁三坡呢?
对了,是该去拜访拜访老领导柳部长了……胡令田如是想道。
尚辉的办事风格很利落,还在胡令田沉思的时候,作为县委办主任的尚辉就进来,告诉胡令田,下面的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胡令田并不知道,在他昨天派人找丁三坡签字当口,对方早已经先他一步抵达地委。而且,丁三坡的车子还是他儿子亲自安排,没有乘坐一般只配备给地委一级领导的魔都轿车,而是规规矩矩坐吉普车到的荃县。这么一来,放着大好的魔都轿车不坐,反而坐着吉普车出去,其他人的第一印象还以为丁三坡要到路况不怎么好的基层。反观胡令田,坐着魔都轿车,大摇大摆开出了县委大院,车子一直开到地委大院里头,他都没有觉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当丁三坡的秘书王进来报讯,胡书记的轿车驶出了县委大院,丁三坡脸sè就浮现出胜券在握之sè。有了昨rì他的珠玉在前,胡令田这块破铜烂铁,只能是丢人现眼的份。
胡令田的告状思路与丁三坡父子二人的大致差不离,首先想到的都是要去找老领导申诉。于是,事隔一天,薛国祥又在他的书记办公室里接待了来自沈南县的第二波“上访者”。
有丁三坡告状在前,胡令田的一套辞,在薛国祥听来,完全就是避重就轻,扇yīn风、鬼火。再,昨晚上他薛国祥还与丁三坡坐在一张饭桌上,喝着酒、聊着各种官场话题,在薛国祥看来,丁三坡俨然已经成为他们这批人重扶持的新贵,退一万步,即使胡令田有一万个道理,到了他这儿,差不多也等同于毫无道理。
“丁三坡真的就这么不知轻重?”薛国祥听完了胡令田的陈述,淡淡问了一句。
“何止是不知轻重,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老书记,我就跟您这么吧……”
“行了,你不用了……”薛国祥一抬手,阻止了胡令田继续下去,反问道:“徐景这个同志是怎么回事?你就放任他无理取闹?”
这句话一下就把胡令田给敲懵了,愣了半晌,胡令田才支支吾吾道:“老书记,徐景不就要退下去了嘛,我,我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薛国祥头:“你的也有道理……材料我就不看了,你直接拿着去给文彬书记汇报吧。”
胡令田干笑数声,最后也只能无奈起身告别。
“对了,柳部长那儿有联系没有?”薛国祥忽然叫住了胡令田,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胡令田心地答道:“过年的时候去省城拜访过一次……”过年的时候,柳非还在县委书记任上,而拜访柳非要到省城去,显然已经是担任了省委组织部的主要领导了。也难为胡令田,两层意思放在一句话里,愣是滴水不漏。
“嗯,柳部长曾起过他的几个沈南县老部下,其中特别提到了你。今天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去组织部和柳部长见见面吧……”
“好的……那,薛书记,再见!”
薛国祥头,示意明白。“啪!”门一关上,薛国祥手里的钢笔立即被掰成两段,溅了他满手的墨水。到了明年薛国祥也是要退下去的人,胡令田这句话很明显刺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