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曹天衣缓缓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随手扔在一边,然后目光炯炯地盯着燕凌风摆开了架势。
燕凌风表情木然地摇了摇头,“对于许忠的事情,我也感到很遗憾,你们走吧,我不想再对你动手了。”
曹天衣固执地摇了摇头,很缓慢但也很坚定,“抛开许忠不谈,你伤了我的兄弟,我就一定要讨回这笔账来,就算我不是你的对手被你打趴下,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许忠是因为我受伤的,他的所有医疗费我都会负责,你们尽可以来找我的麻烦,不管多麻烦我都担着,但是燕凌风和这件事情没关系,他不肯动手那我和你打!”
王翰博大步上前,站在了燕凌风的身边大声道。燕凌风刚才出手的速度太快,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战斗就已经结束了,所以他也错过了和燕凌风并肩作战的机会。
“你?”曹天衣再次摇头,嘴角带着一丝轻蔑,“你还不够资格!你只会暗箭伤人,真刀真枪的你不行。”
“谁都不用动手了!”远处快步走来一个人影,孙飞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他也站在了燕凌风的身边微笑道:“曹队长,我好心劝你,聪明一点赶紧离开这里,不然的话一会儿可就麻烦了。”
看着孙飞英那笃定的笑容,曹天衣隐隐有点慌张,强打精神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孙飞英缓缓道:“有困难找警察,我听说有人持械闯入校园意图寻衅,我当然就要报警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现在尽职尽责的警察叔叔已经在路上了吧!”
“你!”曹天衣指着燕凌风缓缓点了点头,然后咬牙跺了跺脚道:“王八蛋!算你狠!我们走!”
汪敬东还在昏迷着,曹天衣大步上前把他背在身上,然后看都不看燕凌风等人一眼,扭头就走下了天桥。至于剩下的那几个人,伤势没有汪敬东那么重,勉强也可以站起来自行离开,虽说步履维艰,但在警察的威慑下还是坚持着离开了。毕竟他们虽然是受害的一方,但是主动挑衅在先,再加上以前或多或少的都在公安局有点案底,因此自然是不敢和警察打交道。
看着曹天衣等人离开的背影,燕凌风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虽然和许忠素昧平生,但是却忍不住为他感到可惜,就像当年的朱遥一样,本来前途无量的一颗篮坛新星,很可能会就此堕落了。
曹天衣等人一口气走出老远才在路边停下,秦伟恨恨地跺了跺脚咬牙切齿道:“这帮卑鄙无耻的王八蛋,龟孙子,胆小鬼,报警算什么本事?”
曹天衣默然无语,他虽然执意要和燕凌风一战,但他心里清楚,即便他身经百战,打架经验丰富,但也绝对不是燕凌风的对手。孙飞英的报警看上去是救了燕凌风,实际上却是救了他。
心中五味陈杂,曹天衣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也幸亏孙飞英不打算赶尽杀绝,提醒了他们一句,不然的话一旦被警察抓了现行,恐怕他们几个都要在少管所过年了。
病房外的秋风萧瑟,病房里的许忠心情同样很萧瑟,粉碎性骨折,这是一个让人听上去就很恐怖的伤势,可是这伤势就落在了他的身上。疼痛没什么,再疼许忠也忍得住,可是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医生的那句话,在接下来的人生中,他想都不要想再去篮球场上拼杀了,他的右脚已经成为了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炸他一个体无完肤。
他受伤之后,除了校队的那帮兄弟,以及焦教练之外,再也没有别人来探望他,包括当时拉着他的手殷殷叮嘱的学校校长。许忠心里明白,他没有帮校队拿到冠军,现在又成为了一个废人,在校长眼里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日理万机的校长大人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废人浪费时间呢?
他是为了学校的荣誉而受伤的,可是焦教练告诉他,学校不会承担他的医疗费用,这让许忠很受伤,右脚的伤势也许会痊愈,但他的心伤却永远都不会愈合了。过河拆桥的事情他见过,但是连桥墩一起拆的事情却发生在了他的身上。想到这里,许忠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可是眼睛刚一闭上,辛勤劳作的父母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们两个人辛苦了一辈子,也为了自己操了一辈子的心。
以前自己不懂事的时候,动辄就和别人打架,一言不合就能打人一个脑震荡,为此他的父母甚至都给伤者下跪过,直到许忠被带进少管所的那一刻,看着父母鬓边花白的头发,他才幡然醒悟过来,他虽然是个人,但做的却是猪狗不如的事情,那一刻他很想哭,也很想给父母跪下,但他没有,他默默地跟着管教走进了那扇大铁门。
铁门内“从头做人”这四个字的标语被他当成了座右铭,他期待着人生的新起点,也盼望着出去的那一天,他要用实际行动向他的父母证明,他们的儿子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混球了,他要让父母以他为荣,以他为傲,所以他才会在球场上拼命,所以他在全部人都放弃的时候还在咬牙坚持,所以他在所有队友都拔拳的时候还保持着冷静。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武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他把自己受伤的消息隐瞒了起来,因为他不想自己的父母再担心,可是焦教练带来的消息却如同一个噩耗一般,他只是一个学生,一个刚刚从少管所出来的问题少年,这么昂贵的一笔费用让他一时之间陷入了绝望。
他的眼睛呆傻傻地看着天花板,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现,在这一时间,他想到了死,死亡有时候并不是那么痛苦,反而是解决痛苦的好办法。有一句话叫做是一死万事休,许忠却苦笑了一声,真的能够一死万事休么?他死了,毫无疑问这笔费用会转到父母的头上,那样一来,他即便死了又怎么会不痛苦呢?
汪敬东带着队友们去一中替他讨还公道的事情他知道,他没有反对,但也不赞成,他当然清楚王翰博是故意的,但是只要对方咬死了不认,谁都拿他没有办法的,即便把他揍的比自己还惨也于事无补。一场伤病,让许忠看清楚了很多事情,他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请问这里住的是许忠同学么?”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把许忠从胡思乱想中喊醒,他缓缓地转过头去,是个有点眼熟的陌生人,他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回答道:“我是许忠。”
门口站了一男一女,看上去像是一对夫妻,年纪看上去都在40岁上下,听到许忠应答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走了进来。
“你们是?”许忠的伤痛在脚,在心,所以他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并没有展现出自己虚弱的一面,他不断提醒自己要坚强,懦夫只会被生活淘汰,所以他不要做一个懦弱的人。
“哦,我是王翰博的父亲,她是王翰博的母亲。翰博给我们讲过,说他因为一时不小心导致了你受伤,心里面一直特别的愧疚。可是他的课业紧张,抽不出时间来看望你,所以我们就代表他过来了。”
很明显王父是一个成功人士,西装革履,金丝眼镜,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强烈的自信,搬过来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回答道。
“哦。”许忠茫然地点了点头,王翰博应该就是那个10号了,难怪他刚才感觉这个中年男人有点眼熟,原来是因为王翰博的缘故,子肖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长的再不像,眉眼间总会有点相似的地方。
“我刚才问过主治医师了,他说你的伤势很严重,对此我代表翰博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
许忠缓缓摇了摇头,“谢谢叔叔,请你转告翰博,我理解他的做法,所以我不怪他。”
王父和王母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一丝惊讶,他们本来以为许忠一定会顺杆往上爬,借机敲诈他们一笔,却没想到许忠会这样的大度。
许忠并没有多深的心机,他这话也不是说着好听的,他心里面的确没有怪罪王翰博,他知道王翰博这样做是为了球队的胜利,他伸脚之前肯定也不会想到,他的一脚废掉了自己的运动生涯。
“许忠同学你通情达理,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请许忠同学你安心养病,至于你的医疗费用,我们会一力承担的!”
宝贝儿子的嘱托,王父自然不会拒绝,所以他刚才其实已经结清了许忠拖欠的医疗费用,并且预付了一定数额的押金。他是个有钱人,所以不会在乎那三五几万,他在乎的是儿子的心情以及这个许忠的态度,如果许忠贪得无厌,狮子大张口的话,那么王父肯定会转身离去,再也不会多说什么。
许忠虽然很想做一个坚强的人,但是这一刻他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这笔医疗费用在王父眼里不值一提,可是对他来说,那就是一座几乎不可逾越的大山,如今大山被移走了,他立即轻松了许多。哽咽着咬着嘴唇,许忠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的心里面充满了感激。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很少见,王父的这一做法在他看眼里无疑就是典型的雪中送炭。
“好孩子!”王父人老成精,当然他还算不上太老,但长期在商海中拼杀,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许忠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却大概猜出了许忠内心的真实想法。轻叹口气,轻轻拍了拍许忠的肩膀叹道:“安心养病吧!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管翰博是不是有意的,只有你健康出院了,他才能真正放下心来的。”
“嗯!”许忠咬着牙重重点了点头,他当然不可能健健康康,完好无损的出院了,但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王翰博,他都必须要尽快让自己痊愈。
王父已近离开了,许忠的眼角却还是湿润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但即便是在肝肠欲断的时候,许忠也没掉过一滴泪,因为他是老虎,所以他不能哭,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老虎,所以他其实也是有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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